《寂寂与身违》_秋澄

5、Vol.4

　　约莫过了一刻钟，伴随着咖啡店的风铃晃动声响，一个高瘦矫健的身影走了进来。苏瑾皓双手插在裤兜里，穿着人字拖随意的样子，不急不缓。尽管如此，一张俊颜还是如最耀眼的星星一般，夺人心神。

　　他先是淡定地环视一圈大厅，目光在扫到那个女人之后不禁皱了皱眉。他从来不是随传随到的男人，但是面对这所谓的现任女友早已失了耐心，心里思量着乘早解决应该会比较好。

　　和安寄遥僵持着的女顾客一见到男友，立刻堆出一张笑得甜而发腻的脸，双手如八爪鱼般攀了上去。“槿皓。”

　　“什么事。”苏瑾皓看上去似有一瞬不悦，蹩紧了眉，敛眸看着他怀里的女人。

　　“呐，他们这家店咖啡里有脏东西，不但不解决问题还联合起来压榨我。”那女人故作委屈地模样，令安寄遥作呕，和方才趾高气扬的架势简直是差了一个天一个地。

　　苏瑾皓闻言这才懒洋洋地往安寄遥瞥去。他勾了勾唇，似乎在笑。而后他低头问那女人道。“就这样？”

　　“槿皓你要为我讨公道哦！”她说着主动伸手将十指紧扣住他的。

　　安寄遥的心一紧，一旁的高煜阳正欲开口。苏瑾皓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我为何要为你讨回公道？”

　　这一句反问大家都愣在了原地。只见那女人惊讶地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半响说不出一个字。“说什么呀你，你是我男朋友啊。”

　　接着，大家清楚地看到，这个叫做苏瑾皓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将女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而后他沉着脸面无表情地开口。“分手吧，替我找麻烦的女人我不需要。”

　　“什么……”女人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我们才交往了一星期啊，苏瑾皓！”

　　“那又怎样。”他的剑眉浓密，睫毛纤长在眼睑下方投射出淡淡的浅影。“你的价值早就在第一天进宾馆的时候没有了。”

　　安寄遥的眸色倏地一黯，拳头不自觉的收紧了些。他的意思是……她的价值只体现在□□上吗？那么她呢？他是否也是以同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

　　那女人气愤地抡起手想要扇下去，使了使劲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可以花心至此，轻易的把恋人的真心踩在脚底下。

　　“对不起二位，我们还要做生意，请问你们是准备续杯吗？”一旁从未插话的高煜阳突然走到他俩中间，镇定的开口，语气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马上就走。”苏瑾皓面无表情地盯着高煜阳的脸，这个同他一般身高的男人，只不过对方更多表露的是和煦阳光，如春日最温暖的一缕微风，令他莫名有些生厌。

　　苏瑾皓再次离开后，只剩下那个被甩的女人呆坐着，像个受了伤的小鸟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无光。安寄遥无奈的摇头，苏瑾皓似乎偏爱在她的店里上演‘分手戏码’，加上这次已经有两回了。

　　“寄遥，她怎么办？”高煜阳有些为难地指了指神情呆滞的女顾客。

　　“送杯奶咖和起司蛋糕给她，我请客。”安寄遥随意吩咐着，转身走回靠窗的座位，翻开书页继续刚才的内容。失恋的女人总是值得同情的，纵使她再跋扈，不过是个在爱中受了伤的角色。

　　一行行的字一点都没印入大脑。那一整个下午，她的眼前似乎只充斥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留着不长的松软黑发，剑眉星目，直挺的鼻梁，说话快准无情，不屑爱情亦不被束缚……

　　……

　　当晚。

　　高煜阳正躺在床上开着一盏虚掩的台灯看书。略带疲惫的状态丝毫不减他的儒雅，深似后天加工过的双眼皮，黑色的瞳仁，淡色的薄唇，勾勒出一张极致纯粹的男人脸。

　　时钟“滴答滴答”有规律地走，一格一格机械化的移动着。

　　门轻轻打开，高煜阳的母亲悄悄走近儿子身边，年过半百的岁月丝毫没有在妇人的脸上留下痕迹，保养得当的女人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煜阳，还不睡。”母亲低沉的声音响起，有些责备的口吻。

　　“嗯，看完这chapter就行了。”高煜阳挺直背脊看着母亲笑道。“妈，你先去睡。”

　　“唉，你爸今天又打电话给我，他还是想劝劝你去他公司做事。”女人小心地坐在床沿，一脸慈爱地看着儿子。

　　这已经是第十次了吧……高煜阳心中有数，他点点头，斩钉截铁道：“妈，我现在在外边工作的挺好，真的挺好。我还年轻，下次我同爸说，过个几年我一定去公司，让他也好安心。”

　　“煜阳，你去大企业工作妈不说你……”女人顿了顿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我家儿子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你老是赖在街角那家小咖啡店做服务生呢？”

　　高煜阳适时地打断母亲的话，认真的眸子投向窗外，淡淡一笑。“因为那里有我割舍不下的人。”

　　半响，母亲微微叹了口气，就这件事她丈夫和儿子谈了不下十次，儿子每次都拒绝了。高煜阳从小就品学兼优，一路从名牌高中直升全国名牌大学，未来前景都是一片光明。

　　谁都不知道，高煜阳这么做只是为了陪在一个女人的身边。这一陪就是几年，打从大学时第一次见到她，他的心就只为她跳动，他的眼只看得到她，他的笑只为了她明媚……

　　尽管他知道，她不爱他。但是他还是决定一步步靠近她，纵使刺伤了自己，亦在所不惜。

　　高煜阳清楚的记得，大三那年情人节，他紧张筹备了整整一天，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第一次对安寄遥做了告白，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告白，还是被对方狠狠拒绝了的。

　　安寄遥难以置信地瞪着高煜阳，一字一句道。“你赶紧没收你的话，不然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却异常坚定地锁着她，眸子深似无底洞，极其执着。“我不在乎有没有朋友做，我只想让你知道，我高煜阳从来不将你当成朋友来喜欢，而是以一个男人的心去喜欢一个女人而已。”

　　直到现在，他还是这样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竭尽所能的对她好。刚开店时的辛苦有他帮忙扛，他还专门跑去老远的城市进货，店里的装潢到配置都是他一手包办……他所做的实在是多到已经难以计数，把安寄遥放在第一位俨然已经成了他心中理所当然的条约了。

　　为什么人可以爱一个人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答案谁能够告诉他呢……

　　高煜阳拾起书准备继续阅读，调成震动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这么晚了，竟然是舒嘉的电话。“舒嘉，什么事？”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一向是个第六感很灵验的男人。

　　“寄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吐，浑身冒冷汗打哆嗦。这么热的天气，她竟然冷到钻在被窝里……我好怕她出什么事，带她去医院她又死活不依……”舒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慌乱和急促。

　　高煜阳当下心里一紧，他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镇定，便顿了顿道。“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你陪着寄遥，让她多喝些水。”匆忙挂了手机，高煜阳下床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睡衣就跑去玄关穿鞋子。

　　大半夜的，他刚睡着的母亲听到声响从里屋跑出来，焦急地问道。“煜阳，你要去哪儿？”

　　砰的一声，门已经关上了，高煜阳的声音从门外低低传来，渐行渐远。“妈我出去一会！很快回来！”

　　高母看着紧闭的大门，和儿子离开时搞得絮乱无章的鞋柜，以及隐约传来的汽车引擎发动声，深深地摇了摇头。

　　可怜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个为人父母都会焦虑的事情，只是高煜阳这样的儿子，他们已经绑了太久，是该让他自己去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