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Chapter 81 七十七岁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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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兰姬七十七岁的生日。
三月十八日这个日期，是阿尼塔告诉兰姬的。当她明白身世之后，翻阅手边的书籍，才知道在二九四一年，就在她出生后三天，伊姆拉崔再度召开了圣白议会。
也正是这次圣白议会的决议，八月份精灵领地出兵攻打多尔哥多，才制造了她能与阿尼塔一起被巨鹰救出妖术之塔的机会。当时攻打多尔哥多的精灵部队，有来自伊姆拉崔的主力，将领是她相熟却不论怎么努力也很难产生好感的葛罗芬戴尔；有来自秋园的侧翼，将领是她现在仅剩的后援，也是她现在最好的朋友勒茍拉斯；还有来自于罗斯洛里安的前锋……率领前锋部队的哈迪尔。
她如此爱过却又那样狠心离开的哈迪尔。
是的，她离开了她那样爱着的哈迪尔，在六十九天之前。
离开他之后的日子，一开始并不显得特别难熬。离开秋园的长途远行、铁丘陵的灾变、大量急需救治的伤患、回到故居重建生活的忙乱，还有刚开始做人家老师的新鲜感……
当这些都慢慢退去之后，她的思念就从她没注意到的地方慢慢爬出来折磨她。
回到铁丘陵也已经好一段时间了，因为少了杰列姆这个竞争对手，医馆反而比以前阿尼塔管理的时候更忙一些。尤其是铁丘陵刚经历过灾变，有许多伤势仍需要后续的处理。有些伤患自行步入或被抬上红色小丘的医馆，也有些仍在主矿坑第一层的看护院里，需要兰姬带着一应药物出诊。
大概是因为这个上午太闲了，她的学徒凯恩姆也还在照料药圃没有过来，这样安静的独处，竟然让她不断的回想起跟哈迪尔之间的点点滴滴。
‘第三纪，三零一七年，十二月二十日，幽暗密林难得没有下雪的冬天午后，在初星即将升起的傍晚。来自罗斯洛里安的哈迪尔，在北幽暗密林中心，秋园西侧的归人桥上，吻了只有七十六岁，留着一头红发，来自铁丘陵的兰姬……而且把心交给她。’
他说过的话和他的吻，顽固地胶结在她的脑海里。
像这样没人上门的日子，最讨厌了。
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吸吸鼻子。兰姬把摘下来的那些药用的球根全倒进药臼里磨成泥，原想接着煮药，但想想，凯恩姆或许还没掌握到该怎么煮，才能熬出药效而又不使药汁起芡的诀窍，便暂时先放下，决定下午再带着学徒一起动手。
又闲下来了。
兰姬踱着步子到窗边，望向外头一望无际的辽阔褐地。这么好的天气，微凉但令人感觉清爽的温度……或许她可以先用勒茍拉斯教她的那种远眺的方法，如果能确定远方没有敌人的奸细在窥探，那么大起胆子骑马在附近跑一圈也不是坏事。她的那匹小母马一直托给卡姆兰照料，听卡姆兰说，现在也已经适应铁丘陵干燥寒冷的气候，非常有精神。
她脑子里正想像着在凉风里快意奔驰的感觉，突然在褐地里看到一个突兀的小点，快速而轻盈的从西边迅速奔向铁丘陵。
那是一匹高种马！
“该不会是戒灵……”兰姬一下子跳起来，奔到门边去，拎起她早已准备好的‘逃命用藤箱’跟她的斗篷，拿在手上。再回到敞开的窗边从旁斜斜看出去，那个小点已经渐渐靠近铁丘陵。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清楚被褐色斗篷包裹住的头脸，但她直觉来者身上并不带有什么邪恶的气息，她放下藤箱，勉强镇定下来，努力辨识着高速移动的目标。
“……勒茍拉斯？”
◇
“妳是笨蛋吗？”
“……好久不见了，勒茍拉斯。你的问候很特别。”
“笨蛋。”
兰姬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一步，让出路来，好让勒茍拉斯进她的医馆，“原来你赶了这么长一趟路，是专程来骂我笨蛋的？真是辛苦了。”
勒茍拉斯绷着脸踏进医馆，转过身来，毫不客气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显然松了口气，语气却更愤怒、更不耐烦，“……妳为什么没有报平安？”
“咦？我不知道啊……你是说银鸢？我以为是有事才放的。”
“……叶达回去的时候，也顺便把妳平安在铁丘陵落脚的消息带回来。之后整整一个月，完全没有任何消息。我们都等疯了，还以为妳被索伦抓去吃掉了。”
“对、对不起。”
“啧，算了。”勒茍拉斯抓着耳后，“记得每个月要把银鸢放回来一次……对了，我带了礼物要给妳。”他笑起来，走到门边把他留在那里的一个包袱轻轻提起来，放在长桌上打开。
勒茍拉斯神秘兮兮地从包袱裹住的篮子里，拎出两瓶产自多温尼安的精灵葡萄酒。
“多温尼安出事之后，王上就很少喝葡萄酒。或许是令他想起他曾经的战友。不过，王上现在正透过长湖镇的人类去打听产自于伊西立安产的人类葡萄酒……这两瓶，王上要我带来给妳。”
“……我现在是不是该请客？”
“当然。”勒茍拉斯这阵子神思恍惚，很少有机会笑得那么灿烂，“不请我喝一杯，篮子底下的东西我就不拿出来了。”
“没有葡萄汁。添了黑莓果汁跟蜂蜜跟一点香草，调起来挺香的。”
“谢谢。”勒茍拉斯先从底部翻出了一本有些陈旧的手抄本，连同一张纸一起交给兰姬，才接过她递来的杯子，“葛罗芬戴尔大人从伊姆拉崔捎来的。对妳来说，他是‘讨厌鬼’一个，妳收不收他的礼物？”
兰姬掩嘴笑起来，“我看看……《在星光下祝福》这是什么？”见勒茍拉斯不动声色，打开葛罗芬戴尔的书信来读。
‘通常精灵药师会替伤患的伤口祝福，那其实是动用了精灵与生俱来的微弱魔法。但妳的魔法可一点都不微弱。这本书里记载着远古诺多精灵在星光下替自己所铸造名器祝福的过程，这是他们从不死之地学来的方法，希望能帮助妳稳定妳那太过于旺盛的精神力量。我亲爱的小姑娘，鉴于妳曾几乎把我打晕的丰功伟业，我跟爱瑞斯特从伊姆拉崔的书库里找了这册东西送给妳，算是我跟爱瑞斯特的礼物。葛罗芬戴尔。’
葛罗芬戴尔的签名底下，隔了一段空白，还有几行字。
‘听说了妳的事，希望能给妳一些帮助。远方的姑娘，请容爱隆阁下与我，在伊姆拉崔遥遥替妳祝福。爱瑞斯特。’
勒茍拉斯替她介绍，“爱瑞斯特大人也是伊姆拉崔的首席辅佐官，跟葛罗芬戴尔大人一起，长年作为爱隆阁下的左右手，是我父亲的同族，很优秀的精灵。”他又抓抓耳后，“葛罗芬戴尔大人这家伙也不是总那么坏心……是吧？”
兰姬摺起书信，“嗯，有时候也有点良心。”
“还有这个……”勒茍拉斯又递给她两封信。
‘兰姬小姐妆次。妳比我们更早到幽暗密林避难，一听见有伤者的消息立刻伸出援手，却因为我族人不智的指责而离开了秋园。对此我们感到非常痛心。我们这批多温尼安的精灵，在秋园西侧建立了一个新家园，在潸勾湾附近。希望妳能记得，如果妳愿意来与精灵同住，除了秋园以外，还有一个选择。菲尔克伦、穆若尔。’
‘我经过，我听了解释，瑟兰督伊陛下的解释，我才知道误会了妳。我多温尼安，我们环境不太好，我识字不多，我但是道歉还是会写的。我很对不起。吉布娜。’
“菲尔克伦是多温尼安族长安诺思德的妈妈、穆若尔是安诺思德的女儿。她们两位，妳其实都见过，只是没有交谈过几句话。除了多温尼安的精灵以外，还有我们秋园的精灵，也写了信给妳。”勒茍拉斯又递给她一封书信，“妳跟她没有交情，只见过一面，但……”
兰姬点点头，接了过来。
‘我的心仍为嘉芬恩的死，沉浸在痛苦的牢狱中。我没有办法完全相信勒茍拉斯为妳解释的那些话，即使妳在藏书库曾温柔地递上手帕让我擦眼泪。听说妳离开秋园之前，曾在我的嘉芬恩墓前流过眼泪。或许我心中仍怀疑嘉芬恩的厄运是不是妳带给他的，但妳曾为他那样伤心地流过眼泪，这一点我会记得。琶拉丝依。’
“她没事了？”
“早就没事了。她把那天在藏书库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了……我也被她吓了一跳。琶拉丝依一直是非常温柔的女孩子，我没想过她竟然会这么激烈的指责、甚至诅咒妳。”
“勒茍拉斯，那时候的事，不要多提了。”
“嗯，不多提了。妳能看得懂书法体的谈格瓦吧？”
兰姬接过信来，从信纸封口上那流丽华美的谈格瓦文字，认出那是瑶迪赛的笔迹。
“她、她……”兰姬立时激动得坐不住，“她写信给我？”
“说不定是骂妳一顿呢。”
“瑶迪赛才不会！”
勒茍拉斯按着桌子笑起来，“不然妳拆开来读一读，看是不是骂妳？”
‘呀……妳就这么跑了。嗯，我很少写信……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就瞎在纸上点来点去……反正妳记得……琶拉丝依已经没事了……我身上一点小灾小病都没有，看来妳带来的厄运一点儿也不灵光，至少在我身上不灵光……我很想念跟妳待在一起的日子，如果妳回来，我们可以一起骂哈迪尔跟赛尔贝斯这两个没良心的家伙。虽然我已经跟哈迪尔和解了……不过，替妳骂骂他这点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不管妳想不想回来，我都做衣服给妳穿……对了，记得提醒勒茍拉斯那个傻瓜把那些衣服给妳。瑶迪赛。’
兰姬激动地抬起头，“衣服呢？”
“啊，差点就忘了。”勒茍拉斯整个身子弹起来，飞奔出门，直接跳下红色小丘到他骑来的马匹旁取下另一个大包裹。兰姬趁着这个机会，连忙偷偷把眼泪擦掉。
“妳的六大套春装跟夏装。瑶迪赛抓不准铁丘陵的夏天到底有多热、有多冷，照她的说法，她是从厚到薄全做了。”勒茍拉斯有点尴尬，“妳别再一直哭个不停……还有信呢，这封信……也可以算是妳的朋友吧？”
兰姬吸着鼻子接过来，看着封口上歪歪斜斜的瑟斯文，一时想不出她哪个朋友的字这么难看。
‘我猜妳已经把小马改名了。即使妳把她的新名字告诉我，我仍会称她为“勒茍拉斯”的。妳那里是很宽阔的荒地，没事可以多跟马玩，锻炼身体。赛尔贝斯。’
“又哭又笑。”
“我……”兰姬说不下去，趴在桌上哭起来。勒茍拉斯对女孩子掉眼泪最没辄，干脆闷头喝着他的黑莓葡萄酒。等了一会，兰姬终于抬起头，又笑起来。
“你知不知道……勒茍拉斯，今天是我生日。”
“真的？这么巧？”
“七十七。”
“真是没想到。”勒茍拉斯立时站起来，右掌抚胸对着她行了个礼，“幽暗密林的瑟兰督伊之子勒茍拉斯，在此替王上祝福妳，永远受星光的照拂，蒙惠于伊尔碧绿丝的倾听。”
兰姬垂下头，“谢谢。”
勒茍拉斯拿起兰姬给他的那个长筒玻璃杯，在兰姬自己的杯缘上慢慢绕了一圈，示意她也用自己的杯子绕过他的，“真的，祝福妳。”
◇
兰姬就着那些信件一一写了回信，过程中不免边哭边笑。勒茍拉斯耐着性子等她把信都写好，这才收拾妥当准备回程。
“回去路上小心点，我会记得每个月把银鸢放回去的。”
“……嗯。”
勒茍拉斯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情犹豫。过了片刻，才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书信，“原不想把这个东西交给妳的……想一想，还是应该由妳自己来决定。兰姬，我们是朋友，不管妳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妳。但我没办法一直保护着妳，有些事妳必须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你是指什么？”
勒茍拉斯把纸面翻过来，让她看清楚封口上的笔迹。
“该狠心就要狠心。妳如果不想收，我把这封信带回去，一点也不重。”
兰姬攥紧裙子，怔怔地望着勒茍拉斯手里那封信，望着封口上那一行工整而严谨、略小但笔力沉重的瑟斯文，脑子里不断地响起一句话。
记得，我没有抛下妳。
“妳收吗？”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Chapter 81 七十七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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