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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我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生吞一鸟 ...

  •   “我没听说过。”

      塔内,哨兵指导室。

      本在各自做自己今日总结的导师们停了动作,齐刷刷看向声源处。一位身缠绷带的青年挺直腰板,略带不满地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

      “我没听说过,我有向导的事。”

      “小陆啊……”

      他面前的导师反而不在乎这严肃的态度一般,懒散倒在松软的椅背,轻松地一面转笔一面说:“你也知道,适龄的哨兵和向导,如果不自己选择搭档,塔内是会自行匹配的。我看那个向导能力也不错,和你一起肯定会很融洽,就顺便帮你同意了。”

      顺便?

      陆秋山额角突突跳个不停。

      打从今天上岛的例行安检起,他就觉得身边不乏有异样的眼光落在他身上。陆秋山本想,也许是他这次没有完美完成外勤任务,还带了些皮肉伤回来的问题。一直到去医务室包扎,才有医务员一时没忍住八卦之心,缓缓开口。

      “陆秋山同学,你有和你的向导见面吗?”

      什么?

      什么见面?什么向导?什么你的?

      陆秋山本就疲惫的大脑雪上加霜,人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摁住开始上药缠绷带。好好的下巴被裹得像新进了一个人造支架。在重重包裹下,陆秋山选择了疑惑中最重要的那个,艰难地张嘴发问。

      “什么向导?”

      “哦哦。”医务员倒没有惊讶于他们还未见过面,继续笑嘻嘻说,“就你导师替你盖章同意的一个向导。我们都说这也太快了,本人还没见面就定好了。”

      “本人还没见面”这六个字,随着酒精一起涂在了伤口上,陆秋山只觉得大脑唰得一下嗡鸣不已,但没觉得特别痛。

      因为他麻了。

      现在,带着这颗麻木的心,陆秋山沉默地看着仍然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的,他的导师。

      “所以我的宿舍换了,是吗。”陆秋山问。

      想了半天,他还是比较在乎自己的居住环境。尤其现在累得要死,如果去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哨兵纤细的神经可能会就此崩断。

      到时候得先掐死这个无视他人意志安排搭档的导师,陆秋山想。

      “如果你觉得不适合,也可以申诉上报给我,我可以帮你调整一下搭档嘛。”导师说。

      陆秋山要反驳,陆秋山想了想,陆秋山觉得行。

      虽然说自己唐突被安排了一位向导,但这也算是一种“服从安排”的表现。久而久之,自己的宽宏大量一定会名垂塔史。

      想到这里,陆秋山觉得自己肩负了一层无形的使命感。

      于是陆秋山说了一句“好的,麻烦您了”就带上了教师办公室的门。

      门内传出一波接一波的爆笑声。

      刚刚表示了一定程度体恤的导师笑的声音最大,重金购置的座椅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我都好好看过了!这个塔内适龄的哨兵向导,就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了!申请都提交了宿舍都分配了人家向导都同意了,小陆再反抗也无回天之力好吧!我今年的优秀导师职称怎么可能被他一个陆秋山干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

      笑声的主角陆秋山浑然不知,只想回家睡觉。

      ……

      陆秋山的深度睡眠是被一串铃声吵醒的。

      昨天,他忐忑不安地打开新分配的宿舍门,敏锐的嗅觉只闻到一股他人的气味,不算讨厌也不算喜欢。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陆秋山刷卡打开自己的卧室,倒在干净的床榻。所幸,他的新室友很安静,也没有过来和他问好。

      白噪音是他听惯的雨打树叶,一波一波,陆秋山在熟悉的声音里闭上了眼。

      疲惫过甚,以至睡前忘记关闭自己的通讯工具,结果现在陆秋山只能心烦气躁地摸索四周,回想自己的通讯器到底被扔在哪里了。

      状如手机的通讯器可以联络塔里的人,但无法通向外部。

      陆秋山在床脚找到通讯器,划开屏幕,发现里面是一串长过一屏幕的简讯,抬头写了:“尊敬的陆学长”。

      谁?

      陆秋山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有的如此谦逊有礼的后辈,一看抬头备注上的“白钟”,陆秋山心想:我也许还在做梦。

      手机还在响,陆秋山再度点开。

      白钟:尊敬的陆学长,您好,百忙之中打搅了。看您已读不回的霸气,我想我们最近也许可以保持一些距离,等您不生气了再联系。

      平日里这位学弟同自己精神体的白钟鸟一样聒噪,每天巴不得二十四小时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甚至因为这个被同年的向导搞负伤。想到那挂彩哭诉的模样,陆秋山默默把状态改为“勿扰”。电子钟上显示8:30。他想,这次的任务结束后大家都像换了个人。

      过于关注他的塔,过于好说话的导师,过于唯唯诺诺的学弟。

      难道说我匹配的向导是一个洪水猛兽?

      陆秋山复杂地打开自己紧闭的卧室门,敏锐地闻到了一股烤面包的味道,声音是细碎的咔吱咔吱。

      向导好像都很喜欢吃面包。

      结合自己为数不多见过的向导,陆秋山想。

      在公共区域的餐桌坐着的人,非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凶神恶煞,相反,就和向导一样。软绵绵的头发,软绵绵的着装,软绵绵的气味。

      陆秋山想了想,就是普通的向导。从头发到脚就在说:我,无害。

      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了。陆秋山心里默默加了标签:向导一样的向导。

      “向导一样的向导”看到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更没有那种“我好苦,我突然被安排了下半辈子的搭档”的沮丧。

      向导很自然地把面包递过去,问:“您要吃吗。啊,您不能吃这种是不是?我还有燕麦粥,没有加料,煮得很软的。”

      陆秋山想:我确实有一天没吃饭了。他看起来还很细心,直到我该吃什么。

      向导盛粥回来,坐下。

      两个人从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变成面对面坐着,无声吃饭。

      最后,还是向导搭话。

      “你是陆学长,对吧。”向导说,“我叫乔木,小您一级。”

      呼噜噜。陆秋山喝粥。

      “我待会还有课,就要走了。如果您有什么生活上需要注意的,可以现在和我说,不然就写在备忘录、或者给我发讯息,都可以。”

      咕咚咚。陆秋山咽粥。

      “塔里的安排是最近我们应该结合一次,但是学长也不用担心,我说您刚做完任务回来,应该还不太适合直接结合。所以我们还有时间相互了解。”

      咳咳咳!咳咳、咳。

      陆秋山一口气没换上来,差点被这口准确说时隔36小时的饭噎死。

      “……我们现在刚匹配,还不知道最后会不会适合作搭档吗。对吗?乔……乔同学。”

      乔木皱起眉头,好笑又无奈地看陆秋山。

      “上面已经批准了呀,就是学长您的导师签字的。”

      “可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精神体?”

      “那个精神体是白钟鸟的哨兵说,您和我都是鸟类。在塔内适龄的哨兵向导里,也就我们三个是鸟类,所以一定很适合。”

      “我导师说什么?你导师说什么?”陆秋山问。

      “他们说,那不挺好的吗。”乔木学着摊了下手。

      好家伙,不说一模一样,也不差丝毫。乔木模仿的神韵仿佛导师再现。

      陆秋山的额角又突突直跳了。

      ……

      白绥之突觉背后恶寒。

      今天没有课,他和同年的哨兵泡在训练场,心不在焉。之前发的道歉信现在都已读不回,并且,陆秋山的头像在一连串“已读”后,立刻加了“勿扰”的小标。

      白绥之想,也许靠谱的学长只是在靠谱地睡觉,绝对不是生气。毕竟、毕竟、毕竟……

      “白钟。”

      “我的妈啊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诶哟!”

      还没想完借口就被“靠谱的学长”搭话了,白绥之,总之很慌!

      陆秋山居高临下看着白绥之皱成一团的脸,从嗓子眼里艰难地挤字。

      “你和乔木和导师,和我,怎么回事。”

      白绥之紧急越过陆秋山和对面的哨兵同僚对了眼神。

      他没知道吧。白绥之眨眼。

      好像是。同僚点点头。

      “哦……哦!就是我不是适龄嘛!相亲嘛!遇到那个向导,然后我们不对眼,我就说、大家都是鸟类精神体,要不我牵个红线。毕竟同类型精神体很难的不是吗!”

      “你们不也是同类吗。”陆秋山问。

      “但是我们不对付!就、就算是哨兵向导也是有不适合的地方的?”

      “见一面就知道不对付?你不会?又惹向导生气……”

      陆秋山还没说完,白绥之就如被踩到痛处炸毛的动物一样哇哇大叫。

      “我天!我从那天开始洗心革面了不乱讲话,谁知道遇到个、嗐!我就想反正我死也不要再被搞一顿了,要么就学长您来吧,您看啊这不是缘分吗当初你们也一面之缘……诶我这嘴。”

      白绥之闭上嘴已经晚了,面前的陆秋山,声音从嗓眼里吐直接变成牙缝中挤,一字一顿。

      “是他。”

      好家伙!连疑问都没有,这下辩解都难了!

      呃呃呃。白绥之汗流浃背,白绥之束手无策,白绥之不知所措。太紧张,他的白钟鸟也蹦出来,紧张地扑扇翅膀绕着训练场尖叫不已。

      太!吵!了!

      听觉本就敏锐的哨兵争相从各自的训练场赶过来,本打算破口大骂。结果还没赶到现场,只听白绥之和白钟鸟一唱一和般地发出一声更比一声高的锐利尖叫,哨兵们便一个接一个地捂住耳朵四散逃开。

      等到导师们赶到,只见白绥之被陆秋山举起,捂着嘴巴一声没吭,一旁的白钟鸟被乌灰鹞叼着。

      导师还没说话,陆秋山就先发声说:“不好意思,刚回来想练练手,为难白学弟了。对吧,白学弟。”

      白绥之说什么,白绥之说:啊对对对对。

      陆学长哪里错了,没有的事情啊。啊对对对对。

      陆学长撸袖子了,那是为自己好。啊对对对对。

      陆学长要回去了,菩萨下凡辛苦。啊对对对对。

      白绥之一句话三点头,目送陆秋山离开。等人和鹞一起没了,白绥之才再一次严肃地直起身子,同僚跑得快,现在开始问:“刚刚学长干什么了?”

      白绥之说:“别的不说,以后别惹老实人。”

      想了想,白绥之补了一句。

      “陆学长,猛啊,他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能生吞了我。我以后肯定不会惹他生气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我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生吞一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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