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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线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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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雪照笑了一下,看着却有点渗人:“你知道长京发生火灾了吗?”
东方行露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将桌上自己的玩具归拢归拢起身便要离开,殷雪照看也没看一把拉住东方行露的手腕:“不许走,坐下。”
东方行露撅嘴,满脸的不高兴,咚地坐了下来,闭着眼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殷雪照将她的手拉下来,声音听上去竟颇为温柔:“宁小行说她听见你骂她不要脸,是真的吗?”
东方行露表情一滞,站起来大声道:“她说我骂她,她有证据吗?”
殷雪照抬头对上东方行露的眼睛,平静道:“她说当时肖铎也听见了。”
此话一出二人都看向肖铎,殷雪照面色平静,东方行露却气急败坏地瞪着肖铎叫道:“你听见了?听见是我骂她不要脸了?”
“阿铎,你听到没有?”
不该出现在此的声音在肖铎脑中响起,愣神间,眼前人模糊后又清晰,殷雪照和东方行露一左一右看着他。
肖铎用力摇摇头,想让自己意识集中,再抬起头来,东方行露已拍案而起:“敢做有什么不敢当!就是我骂她不要脸,难道有错吗?‘那就是说里面没有女子比我更漂亮了?’噫!恶心!难道和一个男的说这样的话很要脸吗?无时无刻不和男人……”
殷雪照怫然不悦,打断道:“行露!你也是女子,你怎如此对她?”
“她先这样这样对我的!”东方行露一字一顿,双目含泪,甚为委屈愤怒。
“那她的图册也是你撕的了?”
东方行露脖子一梗,脸一横:“没错,是我,我捡到了,自然任我处置。我撕了几页,又找人画了几笔罢了。”
殷雪照像卸了劲一样闭眼,不做言语。
东方行露见此,本来气壮的姿态泄了大半,只敢偷偷去看他的表情。这不是她第一次找宁小行不痛快,也不是第一次被殷雪照发现她找宁小行不痛快,左不过是一顿责骂,两人狠狠吵一架再找个由头和好。
殷雪照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东方行露郑重道:“以后,东方行露,你绝不可以再去找她的麻烦。”
“那她要是来招惹我呢?”
“你不去理她,她惹不上你。”
东方行露搅着手,还想说什么,可迎向殷雪照的眼神,万般话语又滑回肚子里,最终只喏喏答应。
相顾无言之间,殷雪照豁然起身,凝神看向窗外,随后道:“行露!追那个穿湖绿衣衫背着一个大包裹的小姑娘。”
话音一落,东方行露已然闪身走掉,不时便出现在人群之中,朝窗边的殷雪照点点头。
见东方行露已经追上,殷雪照这才转头看肖铎,只见肖铎双眼无神,应是沉浸在回忆之中,且这回忆应不甚美好。
“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的,你什么也不用多说了。”不容置疑的声音拉扯他的神经,眼看着那人转身离开消失,小肖铎心中焦急万分,想去拉他,却对上殷雪照的眼神。
只这一眼把肖铎从难以控制的回忆中拉出,如一道闪电将其击碎,他身体几乎要栽在桌上,堪堪用手扶住。
糟糕!糟糕!图册为东方行露所毁,自己谎言即刻揭穿。
肖铎正想措辞试探,只见殷雪照已跃出窗户,跳上屋顶,消失不见。
“真是天道好轮回,现世报来的也太快。”
这位身穿湖绿衫子,头戴青绿珠钗,长相稚嫩,眼神却沧桑平静的少女颈前正横着一把雪亮的宝剑,持剑的正是东方行露,而她正是前几日于巷中阻拦殷雪照的神秘少女茜茜。
茜茜叹了口气,将随身的布包扔给殷雪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关于那买凶人,我也知之甚少,他给了我们这个,说事办成了就去辉夜城的黄昏天拍卖白线的那副,事办砸了就去黄昏天拍黑线的那副。拍卖的钱就是我们的酬劳。”
殷雪照接过来打开,眼神示意东方行露看好茜茜,于是东方行露的剑又朝茜茜的脖子挨近了几分。
茜茜哭笑不得:“这位姐姐,我没有武功,逃不掉的。咦,你哭过了,那为什么?”
东方行露眼珠不错地盯着茜茜,喝道:“关你什么事!少说妖话!不然我一剑穿了你的脖子!”说完抽了抽鼻子,左手胡乱地将泪珠抹去。
这话不是虚张声势,茜茜只得住嘴,看见殷雪照打开两幅画轴,这才适时开口:“白线那副是《暮雪所思帖》,黑线是《金蟾卧魖帖》,我找人鉴定过了都是真迹,都能拍个好价钱,这是他给我们的定金。只要拿着这字帖去黄昏天,也许就能知道了。”
“也许?”殷雪照抬眼看向茜茜。
“我们只要拿到钱就好了,见不见买主无所谓啊。六百六十六两,是他定下的价格,也算是我们的暗号。能听到他的声音,对你来说也算是一条线索吧。不过要是有人肯花更大的价钱买,不管是我们还是他,都乐意之至啊。那人狡诈得很,自始至终未曾漏过一面,泄过一句有关他身份的信息。我只知道他似乎恨极你。他要我们在黄昏天交接,届时他会在黄昏天伪装成侍从,复述当时交易的话来验证我们的身份。”
“靠声音我不是立刻就被发觉。”
“不仅买主不想让人知道身份,我们自然也会伪装自己避免麻烦。”茜茜朝身右的包伸手,东方行露恶狠狠地瞪过去,剑也压重几分,茜茜伸出的手立刻缩回赔笑道:“姐姐,要不你来拿,包里有一个圆的,像是胭脂盒子一样的物件。里面是变声丸,吃下它,声音就会改变,但只有半个时辰的效果。”
那是一个布包,做工精巧,包上绣了一枝梅花,梅花下却是一只双刀高高举起呈攻击姿态的大螳螂,东方行露摸出一个圆盒,打开一看里面是还有半盒的白色小丸。闻言又将盒子合上,晃了又晃,挑挑拣拣指出一颗递到茜茜面前。
茜茜会意,拿起吞下,不消片刻,待她张口,声音便从伶俐的少女变为沧桑的汉子:“听,变了吧。当时我们说的话是,唔,我先说的,我问‘有没有茉莉花茶?’他回答有的,请问客人喝茉莉花瓣、茉莉花蕊还是茉莉花苞,我回答茉莉花苞,他又问要喝多久的花呢?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回答一个月就够了。”
东方行露疑道:“这又是什么黑话?”
茜茜道:“姐姐你有所不知,名茶多种多样,辉夜城黄昏天却只有五种,云雾、龙井、毛尖、普洱和红袍。茉莉花茶并不在其中,便也没有花瓣、花蕊和花苞这一说,寻常的侍者你问要茉莉花茶,他就会说些‘不好意思,客人,咱们没有这种茶’的话了。可要是那人,就会问你要的是茉莉花的那一部分呀?姐姐你这么聪明机敏,一定也知道,茉莉花茶使用茶叶和茉莉鲜花混合窖制,不管是哪一部分都是错的。指定要喝茉莉花菜的客人既然喜爱肯定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所以即使有挑剔的客人误打误撞说了喝茉莉花茶,一听说茉莉花茶的制作如此不讲究便也罢了,这是第二层筛选了。这多久的花朵,一个月前的意思是一个月后事情办成,两个月前就是两个月后事情办成来辉夜城。”
“他是辉夜城黄昏天的人?”
“这我就不知了,不管他就是黄昏天的侍者还是在黄昏天假扮侍者,还是和黄昏天的侍者里应外合,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两位放我一马吧。我本就是把让人用的刀剑,将我杀死易如反掌,可杀死刀剑又有什么用,得杀死握着刀剑的人呐。”
“你最好把一定能见到他的方法告诉我,不然,呵,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爹妈了。”殷雪照将手中的画轴合上,说完东方行露又恶狠狠地将剑压进了几分,在脖颈处划下一条红线。
“哎,看来这次是真的该金盆洗手了,说出这些,我们也没办法再在里面混了。你们进黄昏天之前,去西月楼找一位何芰姑娘,侍女会问你,‘客人喝什么茶’,你要答‘喝金刀沏就的普洱茶’,之后侍女带你去找何芰姑娘,她‘说烟丝放的久了’,你回‘恭喜你啊’,她就会给你一枚圆铜钱,待进了黄昏天后将这枚圆铜钱立在招待端来的茶杯上。”
“烟丝放的久了,为什么要恭喜?”东方行露疑惑。
“这是他们的黑话,‘烟丝放的久了’意思是最近做的案子都很太平,没人找茬,你要恭喜他们,哦,她要是说‘这烟丝好新鲜’意思就是最近做的案子不太平,有人起疑,你要回答‘会没事的’。唔,放在茶杯上之后,就会有招待来拿走圆铜钱,招待会和买主去说你想和他见面,如果对方同意,你就能见到他了。若是不同意,那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殷雪照又问:“你的爹妈去哪里了?”
“他们去准备马匹和干粮了,我们本来准备去辉夜,交了帖子就完了,这下帖子在你手里,辉夜我们也不必去了。我们跟他定的是这个月三十的拍卖场。”
殷雪照点点头,东方行露哐地收剑入鞘走到殷雪照身边,茜茜活动了下脖子冲东方行露笑道:“姐姐,好剑。请你吃个苹果。”说完从包里掏出个苹果朝东方行露扔了过去,东方行露本能地接过,怪异地看着茜茜离去的身影,转头冲殷雪照问道:“她到底是谁呀。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又有辉夜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