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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纸戏 ...

  •   书院集全院之力,日夜不停研制药方,肖铎亦在其中夙兴夜寐,皇天不负有心人,所制药丸于狂病甚有效果,病患服下立刻安静下来不再发狂伤人。书院上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药丸分发向众人。
      今日一早,肖铎按照主院要求前往发药,行至中庭瞧见计览山独自一人歪倒在树下看着手中的纸张。肖铎走过去问候,计览山幽幽地道:“金萤草性寒,吴茱萸主阳,如何能凑在一起?”
      “您都不明白,我更不知了。”肖铎明白过来,计览山仍旧在思考这方治疗狂病的药。虽最终定下这药方,但当初发现之时,也并不是没有反对之音,计览山便是其中一个,他甫一瞧这药方,便觉大大的不对。其中有几味药便是刚学医的菜头都知道相克,用在病人身上就好比将人仍到天寒地冻的地方再给其身体里烧一把火。何况病人发狂伤人,更不能用性热之药令病人发作。
      计览山眉头紧皱,放下药方来,忧道:“我总觉这药方不大妥当,但愿是我多想。”
      肖铎笑道:“有计先生如此宅心仁厚之所在,长京定能去病痊愈。”
      计览山听得肖铎奉承,鼻子哼了一声,背过肖铎躺倒一边:“我才不管!”

      这一夜,殷雪照睡得甚不安稳,太多的事情发生,令他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日,殷雪照一醒来就被告知南寒山已经返回凌波仙馆,叫南千庭在此助理晓梦山庄,不久祁进发的两位姐姐便会到这边来,因为祁从飙封锁消息,因而她们不曾得到一丁点晓梦山庄的近况。
      这一桌上,是殷雪照怎么也想不到的配方,白近闲仍旧不断劝说着白近娴,劝她吃一点饭,可是白近娴却像是丢了魂般,油盐不进。殷雪照看她心中想道:难不成人真的有两面,那女人一会是白近娴一会是飞奴,那他俩也是辉夜城的人了?可听闻白近娴身负武功,飞奴却是身娇体弱半分武功也不会,难道是她装出来的?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思及此殷雪照不得不防。
      殷雪照想得出神,全然忘了吃饭,直到桌上传来异动,殷雪照这才再入现世,原是白近娴起身离开了饭桌,白近闲目送着妹妹离开,终是又哀叹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再扫视一眼,原来大家的饭筷都没怎么动。
      白近闲一口气将碗中饭吃光,冲着饭桌上的众人道:“吃啊,为什么不吃,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模样,死了丈夫和妹夫的是女闲和我,你们干嘛不吃?”
      南千庭放下筷来,严肃道:“晓梦山庄上下众人皆是南家的朋友,如何能置身事外,铁石心肠?”
      白近闲不以为然:“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还有这层关系。但要是置身事内,解决问题,也还需要力气,赶快吃,不然我就叫人都收走了。”说着端起白近娴的碗,将桌上的各式菜样都夹了些放在碗上端着走了出去。
      南千庭目送着他离开,眉头仍不见舒展,殷雪照却听了进去,端起碗来吃饭,劝道:“他说的有理,饿着也不能解决问题,往后还有葬礼需要你主持。”
      “主持算不上,只是父亲走的这样急,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南千庭本不是心浮气躁,难以当事之人,自小到大南家信人急信而来也有数十数百之多,只是这次无论如何南千庭的心无法平静下来。
      “你将这里料理平整就能回去了,置身事里,解决问题,需要力气的。”

      出了饭厅,殷雪照便在晓梦山庄闲逛起来,大红的挂饰换成了死白的帷幔,生与死的交接竟然如此之快。
      转了一个又一个地方,终于在一处花丛后发现了白近娴。殷雪照躲在一处廊柱之后,静静地观看白近娴,可一炷香过去,白近娴丝毫未动,仿佛一个石人一般。
      “要不要出手试探下她的武功?”殷雪照犹豫,被黑香芩所伤的左肩经昨日一战又有撕裂之势,伤筋动骨一百天,如若白近娴与其兄一般武艺高强,自己难免吃亏。看这几天白近闲对待妹妹如此珍视,如若贸然出手惹得他不快更加难以收场,还有南家在中间,此刻更不能在此随意行动。
      正想的出神,突然白近闲从后面重重拍了一下殷雪照肩膀:“从刚才起我就注意你了,你一直盯着我妹妹做什么?看着看着还摸心口,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妹妹了?想对我妹妹图谋不轨!”
      殷雪照被吓了一跳,立刻否认:“不是!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妹妹这么漂亮,武功又高人品又好,待人如此专一。”
      “白近闲,你真的只有一个妹妹,再无其他亲人了?”殷雪照打断白近闲的夸赞。
      “当然只有一个。啊,你是不是因为女娴已心有所属,所以想打听她是不是有姐妹可以介绍给你?别想了,没有,一个也没有。”
      殷雪照扶头叹气,已经懒得否认,这种人从来自说自话,不听别人的回答,你说的任何字眼都将在他那里重新编写成他的逻辑。要想与这种人说话,你就也自说自话,他跟着他自己走,你跟着你自己走。于是殷雪照又问:“那你妹妹有没有心痛的毛病?”
      白近闲闻言一愣,上下扫了一眼:“你怎么知道,女娴小时候好犯心痛,渐渐长大虽身体仍旧虚弱,可练武之后情况便好上许多。”
      殷雪照不再问话也不再回答,白近闲答的好像和辉夜城并无关系,祁家这灭顶之灾好像又只和丛家有关。辉夜城想不到我会来晓梦山庄,派人来此也不无可能,白近闲与白近娴如出一辙,互相假扮也不无可能。他们中的自己必然见过自己,那样的话演技未免太好,白近闲已经试过,现下只要再单独与白近娴对上一对。
      白近闲看着殷雪照从沉思又抬头看向白近娴,追问:“你怎么知道女娴小时候的事情?”
      殷雪照答:“我听说的,你不用管你妹夫的丧事吗?”
      “哎!你说话注意些,女娴与他并没礼成,还不算是夫妻。南千庭要管就让他管好了。我听说祁从飙的姑姑们要来,他不处理等她们来了处理也行。现下我要陪着女娴,等她稍好些就带她离开这个伤心地,好男子哪里没有,我怎会让女娴为他守寡。”
      “你不要晓梦山庄?”
      “要这个做什么?本来我们留在这全赖女娴喜欢祁从飙,既无好合之可能,为何还不离开?”
      难道他真不是赵恭衔派来的?殷雪照心奇道,还是说只是在做戏,等南家离开便再出手?可只要说与祁从飙礼成,白近娴也算是继承人。
      白近闲忽道:“是南千庭叫你来试探我们的?哼,纵泼天富贵,我不乐意也如粪土一堆,叫他们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殷雪照嘴上不让:“你是君子吗?怎么也拿小人之心度人?”
      “当然不~是了,小人对小人,那就是你自己要问的了,还说不喜欢女娴。”白近闲愣了一下,忽笑了出来,说完看向白近娴的方向,白近娴仍保持着那个姿势枯坐,白近闲扬起的嘴角渐渐地又放下了。

      之后白近闲始终陪伴在妹妹左右,殷雪照再无机会单独试探白近娴,于是返回南千庭身边。
      南千庭正坐于书桌之上,修书各方通知祁家上下身亡的消息,可是举起的笔如定在空中,只墨汁逐渐汇聚低落。
      殷雪照曲指敲敲桌面,南千庭这才醒转,将笔放下道:“不好意思,我出神了,何事?”
      “没什么?你怎么了,还在担心你家?”
      南千庭摇摇头:“祁从飙自一年前祁伯父祁伯母去世之后有意断绝,可下人们却说两个月前白家兄妹落脚晓梦山庄。我一直以为是白近闲不喜我们,现下看来并非如此。”
      殷雪照沉思了一会,问道:“你觉得白近闲可信吗?”
      “我与他接触甚少,不敢妄下定论。”
      “我于约十日之前,在辉夜城见过白近娴一面,有无可能白近闲背靠辉夜城?丛海喜固然暗中加害,白近闲兄妹也不是没可能黄雀在后。”殷雪照冷道。
      “辉夜城?”
      “你难道没听说最近辉夜城最近卖宝杀人的事吗?”
      “自然知道,可白近闲身有蓝烟软剑,他若要珍宝,大可拿了就走。”南千庭眉目含愁,忽惊疑地看向殷雪照,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不可置信道:“这不足够?”
      “所以,这一阵子谁也不准离开晓梦山庄。”

      灵堂已然搭好,众人皆白衣素裹,静默哀悼,本呆呆站着的白近娴忽然冲出门去,大叫道:“我要去找,我要去找……”
      殷雪照见她面色恍惚,喃喃自语,心知肚明她要找的就是祁从飙,拦在她面前道:“祁从飙在祠堂里,你可以去那里看他。”
      白近娴却忽然向殷雪照发难,殷雪照知她心痛恍惚,虽遭她一掌仍不愿伤她,只见她拔出一对峨眉刺,殷雪照想点她穴道令其安静,可她一对峨眉刺使得疯狂,实在是难以近身。
      雪折竹削铁如泥,白近娴这样不要命地打法,招架之间难免误伤,忽地殷雪照想起师父给的梨火哄,从腰间抽出。手腕一翻,梨火哄像是树枝抽出新芽般舒展开来。
      殷雪照瞅准机会,点上白近娴几处定身穴道,心下忽地一松,这下子总算让她安静下来了。

      可随着那一点,像是被木棍点燃的白纸,燃烧的晕环渐渐环绕白近娴,逐渐扬起火花。白近娴真的安静下来了,就连舔舐上身的火焰也无动于衷,手松松地握住峨眉刺,看向白近闲。
      白近闲目眦尽裂,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泼向白近娴,但是那火无惧无畏,寂静地侵略,定要将人燃烧殆尽,白近闲冲上去扑打白近娴身上的火。可惜都无济于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白近娴便燃尽了,峨眉刺叮当落下,地上唯余一堆灰粉。
      白近闲跪倒在地痛苦万分,伏地痛哭一阵后拿起地上的峨眉刺立向殷雪照刺去。
      殷雪照身前的南千庭率先一步,拔剑一招松盖千丈,剑风拢住殷雪照,架住白近闲,痛苦已经摄住了白近闲的心魄,剑法也比之白近娴更加疯狂。
      殷雪照的心仍狂跳不止,脑内嗡嗡作响,像是有一千口钟在不停地摇晃。白近娴竟然是个纸人?师父所说是真的,纸戏比之描述还要恐怖上千倍百倍。
      南千庭仍与白近闲缠斗,招招防守并不进攻。殷雪照握紧梨火哄,见缝插针直刺白近闲周身穴位,可白近闲毫发无损,并无燃烧的迹象。
      白近闲被他所刺,梨火哄点在他的胸前只凹下去一点,看着这木刀一般的东西,白近闲愤恨之极:“你这是做什么?还有你,你干什么拦着我?你没看到他烧死我妹妹?”
      南千庭郑重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殷公子没道理害令妹。”
      “没道理?我妹妹的骨灰摆在这,还讲什么道理!”
      白近闲的剑光已经袭来,殷雪照缓过神来立刻与南千庭配合起来,三道白色的剑光纠缠,最终是殷雪照更胜一筹,剑尖将将刺破白近闲脖子上的皮肤。
      怒气使得白近闲的身体起伏在剑尖之间。
      “我知道你真正的妹妹在哪里。”殷雪照强自镇定道。
      白近闲一听,怒意更盛,嚷道:“少放屁!什么真正的妹妹!我的妹妹已经被你烧死了,只可惜不能为妹妹报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就在西边辉夜城中,不久之前,我们刚见过一面。”
      “什么意思?你把她藏在辉夜城了?”白近闲心中燃起奇异的希望,忽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殷雪照的把戏,只为了报复他而已,根本无暇顾及这种把戏是不是行得通,做得到。
      “你就当是这样吧。”殷雪照眼见说不通,便顺着他的意思好叫他冷静下来,继而忽道,“我知道你俩出身长京,一起逃难去西边,雨天躲在桥洞之下,自那之后你妹妹的心疾便一天好过一天,但于之前之事全无记忆。”
      白近闲周身一震,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你怎知道?”
      “你只要跟我去一趟辉夜城,一切便水落石出。”
      “好,若我妹妹有半点差池,我就把你挫骨扬灰。”
      白近闲说的凶狠,南千庭将剑又压紧了几分,低问殷雪照:“究竟为何,是你的缓兵之计还是?”
      殷雪照冲南千庭点点头,而后看向白近闲:“若我有半句虚言,即刻引颈就戮。”

      白近闲抬头看向晓梦山庄,如过去千千万万个日夜一般,烟雾笼罩着晓梦山庄,一切如梦似幻。
      “你还会回来吗?”殷雪照问道。
      “会,我的妹妹妹夫埋在这,如若我见不到她,你的尸骨也要埋在这。”白近闲走下一级台阶,头也不回朝下走去
      两人快马加鞭,来到辉夜城,拜见飞奴姑娘,一日后才有时间与二人相见。
      “殷公子别来无恙。实在不好意思,我很想见你,可身体不好得很。”飞奴笑笑,倚在美人榻边,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更加虚弱了,眉眼如画,眼角一处朱鸟胎记与白近娴如出一辙,一身湖蓝色缎衣,纵然再鲜艳也掩不住病色。
      殷雪照道:“不打紧,上次来的匆忙,未能和你细细聊聊。不知飞奴姑娘的病是如何,是否有在下可以帮忙的地方?”
      “不用了,我的心疾是天生的,看了诸多大夫皆说无可治愈,多亏城主的福才活到现在。”
      “赵城主待飞奴姑娘真好。”
      “嗯,为此我对他常怀感恩之心。”
      “狗屁!真待你好,为什么叫你做个、做个……”白近闲本躲在帷幔之后,本因等待而烦怒的心在见到飞奴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了,早就等不及要出来与飞奴相认。
      殷雪照一手拦住白近闲,一手拱礼道:“我这位朋友有位妹妹,和你年纪相仿,不由自主才出言不逊,多有得罪了。”
      飞奴摇摇头,想了一会子才开口道:“我和你真的很有缘分,我也有一个哥哥,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小时候,我记得哥哥叫我待在桥洞下,一会他就会回来,可是我等了好久,又冷又饿,心脏也痛得不行,他还没有回来。是城主发现了我,他陪着我又在那里等了一天,可是哥哥还是没有回来。大叔说我等不到哥哥了,我被他扔了。我不怪他,毕竟我这样的只会是拖累。”
      “你不打听一下你哥哥的消息吗?”
      飞奴语带伤感,整个人更显委顿:“我没有勇气。那时候,我独自个在桥洞之下睡昏了过去,再醒来就在客栈了,身边是赵城主和,和一位自称残月的叔叔。他俩要来这辉夜城,那叔叔还抱了一个小婴儿,我要在桥洞下等哥哥,但是过去两天了,却还是没等来哥哥,他们说,哥哥不要我啦,我哭的好伤心,城主说,咱们都是没人要的小孩,你就跟我去辉夜城吧,让这老头护送着。”
      飞奴说到此处,不禁微笑:“残月叔叔年纪不大,城主偏要叫他老头,哎,也不知残月叔叔怎样了,辉夜一别,竟再没见过。那时候辉夜城还是老城主掌权,我们来到辉夜城没想到老城主竟然不认赵城主,残月叔叔说,怎样才可以让你留下这两个孩子?老城主答,他一生别无爱好,唯爱斗技。”
      说到此处,飞奴咳了一声,从桌子上拿起茶盏喝了两口,这才接着道:“残月叔叔想了一会说他要考虑考虑,然后带着我们回了客栈。到了客栈,赵城主说道‘老头,一定要把我们留在辉夜吗?残月叔叔回答‘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定要让你在辉夜活下来不可’赵城主翻他白眼,说‘干嘛在辉夜呢?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哼,赵老头哪有半点肯收留我们的样子,我又何必卑躬屈膝地在他手下讨生活!’残月叔叔道:‘有志气,可我们非叫他收留你不可,这可是你父母托给我的遗愿。’听到这,赵城主的眼眶红了,却怎么也不肯让眼泪掉下来,我却想起哥哥,又轻轻哭了起来,残月叔叔伸出袖子来给我擦眼泪,说道:‘她这样体弱多病,定是要大量钱财来续命了,人呐,无非两种,要么拿钱换命,要么拿命换钱。你这亲戚最爱看的,就是拿命换钱的勾当了。’赵城主又问‘你要怎么?’残月叔叔说道:‘辉夜城黄昏天,听说过吗?那是赵城主的地下斗场,他最爱看的就是有人以命互搏,胜者拥有奖赏,败者失去生命。’赵城主说道:‘你要去斗技场斗技?就为了让我留在辉夜城?呸!我还以为你这老头有多大能耐!去了斗技场还不轻轻松松叫人拿了命去。行了,我当你仁至义尽了,送我到辉夜城就算你完成他们遗愿了。’残月叔叔道:‘那怎么行?’赵城主道:‘有什么不行?我都说可以了,你还折腾个什么?’残月叔叔不说话,忽然看看我道:‘那你们两个小孩怎么在这活下去呢?’赵城主回:‘那你不用管了?我爹妈只教你送我来辉夜城,叫城主那老头收留我,又没教你在辉夜城看管我一辈子,你要走赶紧走’残月叔叔嘿了一声,便道:‘你小子好不识好歹,本来我就是打算一来就将你扔给那辉夜老城主,但是你中途非要拉上这小丫头,如今我若是说走便走了,你若是扔了她,她没个好下场,你不扔她,赚不到钱也是没有好下场。所以你俩都得去辉夜城给辉夜老城主当儿子女儿!你不要这便宜爹也不行!’残月叔叔声音大了点,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小婴儿,只见他激灵一下,便要醒来,我上前去,拍拍他的包裹,像是哥哥哄我那样哄他入睡,唱着哥哥常给我唱的童谣,叔叔和城主见我这样,才停止吵架。”

      飞奴说道这抬眼看看殷雪照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小婴儿应该如今也如你这般大了。”
      殷雪照笑笑道:“可你若是不说,我以为你与我一般大呢。那后来,那残月一定是去黄昏天里斗技而且赢了?”
      飞奴点点头:“残月叔叔带着我俩去了地下黄昏天。我和赵城主在一个小房间里面,四面都是墙壁,只有一面上有个小窗口,残月叔叔赢了六场,还有四场,前面他都胜得很快,因为他的剑很快,快到看不清哪一剑是真的,哪一剑是假的。可是到了第七场的时候,残月叔叔遇到了难敌。我和赵城主在小屋子里看着,我怀里抱着那小婴儿,赵城主看着外面他们斗技,我只看了一点便觉得害怕得很,抱着那婴孩躲在角落里。十场,残月叔叔打了十场,最后残月叔叔要老城主认我和赵城主为义子义女,可老城主却不痛快答应,只说残月叔叔打了这一场,只肯收赵城主做义子,要收我做义女便要再打十场。”
      飞奴说到这叹了口气:“残月叔叔打了十场,已经是强弩之末,我站在后面,看见他后背的衣服上隐隐透出血迹。那样可怕的地方,我不愿意残月叔叔再去了,却也害怕他们将我、将我抛弃。”说着走到多宝阁上拿起一个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片衣衫,轻轻摩挲着,接着道:“残月叔叔打到最后一场,我虽害怕却也忍不住去看,我还记得那人黑黢黢的好似一座小山,手里挥着好大一对板斧,好可怕,我眼看着那板斧砍向残月叔叔,我吓得叫出来,心脏跳得好痛,赵城主赶紧将我拉开,叫我不要看,不要哭,就那么一会子,残月叔叔赢了,外面全是人的喊声,我只看着他血淋淋地走过来,我又害怕又高兴,已经完全懵了,只眼泪不停流着。残月叔叔走过来想用袖子给我擦眼泪,可是衣服已经被利刃削断,一扥便又是刺剌一声,于是残月叔叔扯下来这片衣角给我当手帕擦眼泪。”
      殷雪照走向前去看,只见一片平平无奇的旧布衫,并无甚特殊。
      “赵城主走向前说去,你答应收我做义子了,是不是?老城主回是。赵城主又说道,行,你不收她做义女没问题,我却早就和她是义兄妹了,有我一口吃就有她一口吃,今日你只管定下养我的吃穿用度,我自行分给我义妹,你不用多出,怎么样?老城主想了想又笑了笑答应了下来。这样我才留在这里。随后残月叔叔休息了几天,便带着小婴儿离开了。赵城主改名赵恭衔,我则改名飞奴。”
      殷雪照问道:“为何叫这个名儿呢?”
      飞奴摸了摸眼角的胎记:“为什么呢?记不得了。原来的名字也……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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