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单向暗恋？？？》墨思君

6、苦桃006

　　那个玩闹式的语文课堂结束之后，钟老师心满意足地夹着课本，然后把司一弦叫到了办公室。

　　语文课代表这回终于有事干了，钟老师指着办公室角落的一大堆作业和卷子，希望司一弦帮他处理一下。
　　作为年级组语文组组长，钟老师拥有一个独立的大办公室，同时也需要做很多事情，有时候就会叫司一弦过来帮忙。

　　司一弦就留在办公室里整理，因为跟罗老师交接还有学生升上高二，工作量还有些巨大，司一弦就像只小蚂蚁勤勤恳恳地帮忙。
　　钟老师投入工作后又不一样了，专心致志地坐在办公椅上干着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老师才终于忙完，一甩笔，使劲揉了揉眉心，伸了个懒腰，伸着伸着又突然站起来，跑到门边喊了一声:“把楚停叫到我办公室来。”

　　“！”
　　刚才才完成工作的司一弦啪的一声又蹲回去了。
　　虽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蹲回去。

　　楚停来得很快，进门就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钟老师。”

　　“来了。”钟老师笑道，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

　　楚停不太想坐，问:“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有事的，”钟老师笑得和蔼，“毕竟我作为班主任，新来一个学生我当然要了解了解。”

　　“也不用太了解。”司一弦听着楚停的声音有些生人勿近，“我不会给你惹事，我只会安心地读完两年书。”

　　“其实这样看，你还跟我们班上有位同学有些像呢。”钟老师笑眯眯的，忽略了楚停的冷漠。

　　“蛤？”楚停并不觉得他跟班上的谁有些像。

　　“司一弦，我的课代表，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你现在的表现就跟他一样，就像只小刺猬。”钟老师道。

　　猝不及防听到自己名字，司一弦差点脚崴了。

　　“没听过，不认识。”楚停道。
　　至于什么像不像的，他也不感兴趣。

　　“啊，也是，他的存在感真的很低啊，不过有时候，他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烈的。”钟老师想了想说。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楚停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哎，等等啊，聊天嘛，这么急性子，”钟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子，继续道，“你原来学校的事情我大概去了解了一点，我觉得——。”

　　话没说完，楚停的声音罕见地变得有些尖利，就是小刺猬一下竖起了他的刺。
　　楚停的声音有些讽刺:“我竟然不知道，全国赫赫有名的特级教师其实梦想是当八卦记者嘛，待在这真是屈才了。”

　　“嗐，没有的事。”钟老师半点没觉得被讽刺到，反而一秒转变被说中的害羞，摆摆手拒绝又高兴道，“我就是随便了解了解嘛，这一了解这不可得了，所以我在火车上想了挺久才想出刚刚那个方法，你觉得怎么样？好不好？”
　　“当然，你配合得也很好，我都没想到你会说出那句话，我还以为你的要求是能上top2的呢。”钟老师给楚停比了个大拇指。

　　楚停:“……”
　　楚停的表情有一瞬间短暂的空白。

　　“其实，追求美是人的天性，”钟老师拍了拍档案袋，“所以，美是没有错的，但你之前待的环境实在是有些特殊，他们因为拥有了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东西，反而会因为一件事会做出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我希望你明白这不是你的错。”
　　“只要你待的是普通高中，就比如咱这优秀的清思高中啊，你就会知道大多数学生都比较单纯，他们在意的事会很多，因为他们的未来还没有定，需要靠自己。”
　　“不过我想那送礼物送情书的人肯定还是很多的，干脆提出来帮你一劳永逸，我想大部分人会知难而退的，不会打扰到你。”

　　楚停:“……”
　　他眯了眯眼，发现原来人真的不可貌相，这面前的这个人，明明是只有着九条尾巴的老狐狸。
　　修炼成精那种。

　　钟老师摇着他的尾巴笑眯眯的:“楚停，欢迎你加入高二一班，希望你快乐地度过接下来的两年时间。”

　　楚停:“……”
　　楚停敷衍地点点头:“谢谢。”

　　谈话应该可以到此结束，楚停转身就走。

　　钟老师出声:“哎，等等。”

　　楚停:“？什么？”

　　钟老师:“那个我其实想问问，你那标准是真的吗？你这，我有点担心你会单身到死啊。”

　　楚停:“……”
　　这老师真的好无聊。
　　楚停道:“我是那耳喀索斯。”

　　钟老师:“……”
　　他低声重复了一下那耳喀索斯这个名字，一时之间还没想起来在那听过。

　　司一弦慢吞吞的:“那耳喀索斯，希腊神话中最美的神灵，容貌绝世俊美，凡是见过他的女神都会疯狂地爱上他，但那耳喀索斯却绝情地拒绝了所有人，然后其中一位追求者乞求神灵，代表正义的神灵听到后决定诅咒那耳喀索斯，一天，那耳喀索斯来到湖畔，见到了一个美人，他爱上了那个美人，从此不吃不喝，却并不知道那个美人就是他自己的倒影。”[1]

　　钟老师:“！”
　　钟老师幽幽地盯着司一弦:“我第一次听见你说这么多个字。”
　　“但是你快把我吓死了！你什么时候蹲在那的？”

　　司一弦:“……”
　　司一弦又默不作声了。

　　钟老师扶额:“好吧，是我把你给忘记了，算了算了，你出去吧。”

　　司一弦:“……”
　　他慢吞吞地走了出去，只是拉开门，他又回头望了钟老师一眼。

　　钟老师:“还有事？”

　　司一弦摇了摇头。
　　也许他想知道楚停发生过什么事，但他没有半点资格知道吧。
　　楚停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司一弦回到了教室。

　　接下来果然如钟老师所预料的那样。
　　消息传得飞快，给楚停送礼物送情书的人消停了很多，至少没人再在有人在的时候给楚停礼物了。
　　毕竟大家都还没有那个跟楚停比较长相的自信。

　　司一弦的桌子上也消停了好几天，也没人再跑来跟司一弦搭话，司一弦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一切都那么风平浪静。
　　大家按部就班地学习着，每天两点一线，被各种课程和作业塞满，时间过得飞快。

　　司一弦和楚停，就像他们之间的座位那样，永远隔着天堑般的距离。

　　有时候，司一弦也会在抽筋剥骨的生理上的生长骨痛时，意识到自己原来心里埋藏的痛苦并不比生长痛少。
　　甚至更多。
　　好多好多。

　　他做过好几次梦。

　　梦里，他没戴口罩，长着一张英俊的脸，他在某一天来到教室，裹着清晨的纯露，楚停就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如同神灵一般，用着高傲淡漠的眼神看着他。
　　他结结巴巴地走上前说:“你好。”

　　楚停没说话梦就醒了。
　　司一弦坐起来，一脸认命地去洗内裤。
　　事情就是这么会转折。

　　第二天司一弦因为没睡好，就在化学课上睡着了。

　　“司一弦，司一弦。”有人就在旁边叫他。

　　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是站在他的前面的于思思在叫他。
　　然后一转头，发现楚停不在，一教室的人都不在。

　　一种巨大的失落感爬上司一弦的心头，来势汹汹。

　　“你睡懵了呀。”于思思说话总是有些温柔的，“去上物理实验课了呀。”

　　司一弦这才想起化学课结束之后是物理实验课。

　　物理其实是有很多实验的，学校也安排了物理实验课，但教司一弦他们班的物理是一个小老头，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喜欢把很多节课讲完了，然后攒上一堆实验再去实验室做。

　　而这次，上午有着三节物理课，正好拿来做实验。

　　学生们对做实验还是很积极的，所以这么快大家都跑光了。

　　“谢谢。”司一弦知道，要是没有于思思，没人会叫他的。

　　“嗯，走吧。”于思思道。

　　其实司一弦并不喜欢做实验，物理实验还好，化学实验常常需要两人一组，但班上的人数是单数，司一弦自然而然成为了那个被落下的人。

　　他不是不能一个人做实验，甚至一个人他会更安心。
　　他只是有些讨厌化学老师每次会过来说一句“你也没有一个搭档，实验做起来又麻烦，找个组三个人一起做呗，找不到组要你吗？”

　　物理实验则有很多单人就能完成的实验，不需要找搭档也不需要找组，虽然也有需要合作完成的司一弦也能快速地跟化学实验一个人搞定。

　　还没走近，就听见了物理实验室的吵闹声。

　　今天的物理实验都是单人实验，他应该能第一个完成，司一弦盘算着，和于思思并排走进了教室。

　　视线顿住。
　　司一弦没办法再前进一步。

　　一直是单人单座的，他的固定的实验座位的旁边，楚停正坐在那里。
　　窗外的阳光撒下来，楚停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
　　如画一般美好的，再完美不过的构图。

　　司一弦想，如果他过去的话，会破坏的吧，一定会破坏的吧，他不应该过去的。

　　旁边的于思思歪了歪头，用力地捅咕了一下司一弦:“你快过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