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暗恋基本法则[校园]》墨思君

7、苦桃007

　　司一弦几乎是同手同脚走过去的，他屏住呼吸，跟做贼一般轻轻坐下，明明是自己固定的座位，却怕发出任何动静。

　　他僵尸般的动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反应，楚停也没有想要对旁边的人打招呼的想法。

　　叮铃铃。
　　上课铃声打响了。

　　物理老师姗姗来迟，一进来就喝止了大家的聊天，然后翻开了课本，开始讲要做的几个实验的实验步骤。

　　学生们也稀稀拉拉地翻开物理书。

　　物理老头儿讲起课来一板一眼，就跟他的课一样无趣，要不是知道等会儿有事可干，大家可能都昏昏欲睡了。

　　不过即便不睡，也显得有些无聊。

　　司一弦正襟危坐，他的余光中，楚停把衣服垫在料理台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正懒散地转着笔。

　　转完笔之后，他又把笔打开，在书上无意识地画了几笔，在书上勾勒了几笔之后，他又翻了翻书，左翻了一页，右翻了一页。

　　一会儿后，楚停也可能觉得这样的小动作实在是没意思，然后干脆把头枕在臂上，歪着头，不动了。

　　而方向，正是冲着司一弦的那个方向。

　　若是有个人此时转过头来，会看到班上的那个小透明坐得笔直，像一个机器人，而旁边，班上最受欢迎的人懒懒散散地趴着，好像正在看着旁边的人。

　　司一弦知道楚停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但余光给他的错觉，让他手心冒汗，十指蜷缩，仿佛全部的呼吸都被人给夺走。
　　楚停对他就是这么大的影响力。

　　司一弦敛了敛眸，胆子大了一些，把视线悄悄地往楚停那边移。

　　楚停趴了一会儿后，手开始又没能闲住，随手又拿起旁边做实验的小车，看了一下，摇了一摇，用手扒拉了一下轮胎。
　　然后想了想，把小车放在桌子上，开始用食指按压着小车的尾部，小车就一下下地弹跳了起来，像跳青蛙一样。

　　司一弦:“……”
　　好，好可爱。
　　司一弦的耳根悄悄红了。

　　小车并没有受楚停的折磨有多久，因为物理老师讲完了实验步骤，就开始让他们自己动手了。

　　实验室一下子就变得混乱起来。

　　跑得跑，动得动，嘈杂的声音顿时覆盖了整个教室。
　　物理老师没管，因为本来就会这样，做实验需要什么安静。

　　第一个实验是探究加速度，力与质量的关系，司一弦拿起自己的小车，接通打点机电源，迅速地完成了这个实验。

　　第二个实验开始的时候，司一弦注意到楚停旁边已经堆积了几张纸条，看情况的话都不太好，因为纸张根本没有打成点，在后面甚至连成了一条线。
　　显然实验是失败的。

　　司一弦听见楚停轻轻地啧了一声。

　　我要帮忙吗？
　　楚停要不要我的帮忙？
　　他会不会觉得我烦？
　　如果突然搭讪他会觉得我很恶心吗？
　　司一弦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而在又一次打点器的工作之后，纸条上又有一些小问题。

　　司一弦:“其实——”

　　极小声的两个字被淹没在走过来的张牧的声音里。

　　张牧带着三两个小弟，来到楚停身边，问道:“楚哥，上网去吗？”

　　楚停放下纸条，疑惑地看了张牧一眼。

　　张牧随手就拔掉了楚停的电源，哈哈道:“这种实验课跟中午连着，时间多的是，这种实验课的时候去上网最爽了！”
　　“哦哦，楚哥你新转来可能不知道，物化老师都不怎么管事的，你看，物理老师都不在了。”

　　楚停抹了抹手指，往讲台上一看，发现物理老师果真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在台上的是管纪律的物理课代表。

　　“走吧走吧，我跟网吧老板打了电话，他们都给我们预留了包厢。”张牧一个劲儿地催，“那实验结果就一张纸，之后捏造就行了，没多大关系。那个，司，司一弦。”
　　张牧突然叫了司一弦的名字。

　　司一弦沉默着，没有答应。

　　张牧不管，他挺急的，就把楚停的物理书直接推给了司一弦那边，道:“帮个忙啊，结束之后帮楚哥把书带回去，对了，要是物理那老头杀个回马枪你就说楚哥上厕所去了。”
　　“那个，走走走。”
　　交代完了，张牧拍着掌催楚停快走。

　　一分钟过后，楚停跟着张牧走了。

　　于思思做完一半的实验，过来的时候，发现只有司一弦一个人在那埋头做实验。

　　于思思走过去，问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司一弦的回答。

　　于思思眨了眨眼，司一弦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于思思跟他讲话他从来不会不回答，但有一回，司一弦好像掉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那一天里，司一弦没说过一个字，于思思知道，人在陷入了极端的情绪中，比如极端的愤怒，极端的难过，是压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的。

　　于思思看了看司一弦旁边的空位，安慰似的拍了拍司一弦的肩膀。

　　司一弦的实验做完之后，也不知道做什么，他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盯着楚停的物理书发呆。
　　还有旁边的小车，被楚停按过的小车，似乎下一秒就还会动起来。

　　一会儿后，下课铃声打响。

　　不管做没做完实验的都可以走了，毕竟物理老师也不会检查。

　　司一弦也打算起身就走。

　　“等等。”
　　而一直在讲台上坐着没有发出声音的物理课代表突然站起来，大声道:“先不许走，大家坐回原位，安静下来，物理老师要我统计大家的完成情况。”

　　之前也不是没这么搞过。
　　大家一听，站在原地有些抱怨:“课代表，你就随便填一下啊，以前不都这么干的吗？反正物理老师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不行啊。”物理课代表在上面很无奈，他拿着手机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这是物理老师给我留下的手机，他让我拍你们每个人实验结果的照片，今天这几组实验不是实验成果吗？你们每个人摆在桌子上，我随便拍一下就成，没成功的也没关系。”

　　全班学生:“？？？”
　　“我靠，老头儿突然搞这么一出？”

　　“无语了无语了，等等，谁帮我把这个电灯连一下，我这个不亮啊，不亮我就放弃了，打算篡改实验数据呢。”

　　“来来来，我帮你。”

　　教室里顿时乱成一锅粥，大家纷纷寻求别人的帮助，掩盖自己失败的实验。
　　不过好在教室里的大家都花了时间，所以也不是很担心，应该要担心的是那些不在的人。

　　“好了吧？”物理课代表笑问道，“好了的摆在桌子上就行啦，可以走了，啊对了，打点机点出来的纸条要在上面写上学号，老师要对应的。”

　　“我靠，我刚刚还说让物理课代表拍完你的照片之后把你纸条借我呢。”

　　“你想得美。”

　　一顿乱哄哄过后，物理课代表开始拍照，众人手忙脚乱地弄完，然后离开了实验室，不一会儿，实验室走了大半人。

　　司一弦还留在原地。

　　等物理课代表走过来的时候，看见司一弦，看了看他空荡荡的桌子，讶异地问:“你的实验结果呢？”

　　司一弦回答:“没有，我没做，我才刚刚回来。”

　　物理课代表:“？”
　　她把目光放到了司一弦旁边的位置上，那个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完美的实验结果。

　　物理课代表愣了愣，她当然早就注意到楚停早早地就走了，现在这些……
　　物理课代表很奇怪地看了司一弦一眼。

　　司一弦道:“我等会儿会做完我的实验的，如果你相信我可以把手机留给我，我拍照完送给老师。”

　　物理课代表看了看楚停桌子的东西，咬了咬下唇，想说点什么，但司一弦已经投入到实验中了。

　　物理课代表想了想，还是举起手机，然后拍了那张写有楚停学号的照片。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物理课代表拍完所有的，就把手机给了司一弦，然后离开了。

　　尽管这些实验对司一弦很简单，但毕竟是一堆实验叠加，做起来也需要时间。

　　教室里，已经人走楼空，仿佛刚刚的喧嚣都是错觉。

　　于思思走到司一弦的旁边，问:“你要面包吗？我给你买了送过来。”
　　重新做那些实验别说回家里吃了，连食堂都关门了。

　　“没事，我不饿，谢谢。”司一弦回答。

　　于思思微微睁大了眼睛:“你好像很高兴啊。”
　　有什么可高兴的啊，一个人在这做实验。

　　“嗯！”司一弦的声音里藏着怎么止也止不住的雀跃，于思思都怀疑，要是能看到司一弦的脸，他口罩底下的脸不会已经笑烂了吧。

　　于思思:“……”

　　等司一弦做完，中午已经快结束了，教学楼开始从午休的安静变得喧闹。

　　司一弦硬抗着饥饿，慢吞吞地走回教室。

　　刚走到拐角处，司一弦就听到了女生叫人的声音。

　　“张牧。”是物理课代表。

　　回来了吗？
　　司一弦想。
　　他的脚步慢慢慢下来，缀在了后面。

　　果然，楚停正在里面。

　　张牧被叫住，答应了一声:“怎，怎么了？”

　　物理课代表站在前面，理了理头发，把自己的碎发挽到耳后:“你们刚刚物理实验逃课了吧？物理老师让你们晚上去实验室重做。”

　　张牧:“？？？”
　　一行人也大惊失色。

　　张牧不满大叫:“啊，为什么？那老头怎么发现的？我不是让他们帮我们遮掩了吗？”

　　物理课代表娇俏地眨了眨眼，把手机拍照的事说了一遍。

　　张牧:“……”
　　张牧:“这老头真是诡计多端，那个，真不好意思，楚哥，我也没想到啊。”

　　楚停:“……”

　　“那，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的女生捋头发的动作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她低下头，声音有些柔，“楚停你不用补做了，我有跟物理老师说你的情况，他说你是新来的，下不为例就好了。”

　　张牧:“……”
　　张牧幽幽地看着物理课代表:“你认真的吗？”

　　物理课代表的脸上早已飞上红霞，闻言恼羞成怒，瞪了张牧一眼:“怎么了？有问题吗？”

　　张牧摆摆手:“没，没问题，我就是想说楚哥有福了。”
　　他楚哥的优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见怪不怪了。

　　“那，那个。”女生即使脸已经红得像苹果，但已经还是鼓足了勇气，抬起眼，认真地对上了楚停，“下次，下次如果物理老师有什么事我可以提前告诉你的，你提前回来就行了。”

　　楚停看了看女生，道:“谢谢。”

　　“不，不用谢。”女生抿出一个笑容来，“那你可，可以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我到时候发消息给你。”

　　楚停:“你加张牧吧，发给张牧就行，麻烦你了。”

　　张牧没想到还能有自己的事，张了一下嘴巴道:“哥，我肯定有课代表联系方式啊。”

　　“哦，”楚停点了点头，然后对女生说，“那行，你直接发他。”
　　想了想，楚停还补充了一句，“多谢你的帮助。”

　　……
　　按道理来说，这就是拒绝了。
　　张牧心想他们这物理课代表不会哭吧，结果没想到女孩居然没放弃。

　　女孩从尴尬失落到眼神变得有些坚定，不过一会儿后大大方方地道:“我，我也会发给张牧的，但是，也许张牧他们不能及时告诉你呢？总有这种情况的吧，我，我，就电话也行，不用加微信，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女孩咬着唇，一错不错地望着楚停。

　　“哦，那你等等。”楚停淡漠地移开了目光，从兜里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界面，然后给女生看，“你要记一下吗？”

　　女生:“！！！”
　　女生的脸上顿时迸发出喜悦的光芒，连忙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快速地扫了一下。

　　毕竟是学校，两人立马把手机收了起来。

　　女生可能是真的不敢相信，还没回过神来，朝着楚停还鞠了一躬，说着谢谢就跑回了教室。

　　楚停:“……”

　　张牧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张牧大惊小怪:“哥，你怎么就加了？”
　　他可是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加楚停微信的，楚停一个没同意，话说要不是前不久张牧给楚停付了钱，楚停要转账，他都不一定加上楚停微信。

　　楚停很冷淡:“因为我的确不想再浪费时间去实验室做实验。”

　　张牧:“……靠，我忘了这茬了。靠，真无语，真够倒霉的，晚上那么长的时间还得去做实验。我本来想去打球的啊。”

　　楚停边走回教室边道:“那你就想着吧。”

　　张牧和小弟们:“……”

　　小弟悄咪咪地在后面说:“张哥，你说我今天转学明天再转回来，物理老师会放过我吗？”

　　张牧则跟在楚停后面，羡慕得大喊大叫:“楚哥，不如一起去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楚停坚决拒绝:“不。”

　　司一弦落在后面，等楚停落座之后，司一弦第一次很认真地走向了那个位置。

　　司一弦走到楚停的桌子前。

　　楚停正扭着头，笑着把那个物理实验本丢给后面的张牧，让他给写了，并没有注意到司一弦的到来。

　　司一弦把书放到了楚停的书桌上。

　　放完后，他张了张嘴。

　　“chu……”

　　楚字堵在喉咙里，司一弦撤开手，在心里说了那句打了好久腹稿的话。
　　楚停，你的书，给你。

　　他转身，走回去。

　　并没有看到了转回头的楚停，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