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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八章 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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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XX组织深处,一间隔绝了所有外部光线的密室内,空气凝滞得如同坟墓。墙壁由吸音材料覆盖,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花板中央一盏光线惨白的无影灯,照亮下方一张光可鉴人的金属长桌。
莫尔斯·布莱克——代号“梦蛇”,正站在桌旁,他那双幽绿色的蛇眸在苍白光线下显得更加冰冷非人,此刻正死死盯着桌面上摊开的一份紧急情报汇总。
纸张上的信息碎片经过暮也那边泄露出的反向追踪信号拼凑,指向一个令他脊椎发凉的事实:西亚,那个叙月手下的红发疯狗,不仅没有在接连的打击下崩溃,反而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正沿着一条极其危险的轨迹,向着BXX最核心、最不容触碰的禁区——库伊家族的秘密,疯狂掘进。
连野漪的渠道、西亚自身不要命的渗透能力,再加上一点该死的运气,竟然让他摸到了“狄谙·库伊”这个被尘封了二十年的名字的边缘。
“不知死活的东西……”梦蛇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触及逆鳞的毒蛇般的咝咝声。他精心策划的渗透与瓦解,意在让叙月组织内耗至死,而非引火烧身,将库伊家族的陈年旧事翻出来晒在阳光下。
一旦西亚将“叙月就是被遗弃的狄谙·库伊”这个真相带回,引发的将不仅是两个组织的火并,更可能动摇BXX赖以存在的根基——库伊夫妇那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他们极力维护的“纯净”假象。
决不能让西亚活着带回任何确凿的证据。
必须在他与接应人员会合前,将他连同他挖掘出的秘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常规的拦截力量恐怕难以在叙月严阵以待的接应下完成任务,他需要一把足够锋利、足够隐蔽、也足够……疯狂的刀。
他的指尖在通讯器的一个加密频道上轻轻一点,发出了一条简短的指令。
伦敦东区边缘,那片被工业废料和遗忘气息笼罩的沼泽地深处,矗立着一座仿佛被时间遗弃的木屋。这里与叙月总部的钢铁森严截然不同,破败、杂乱,却诡异地透着一丝扭曲的“生机”。
木屋周围,几只皮毛脏污、眼神却异常机警的流浪猫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废弃的机械零件和疯长的野草之间,它们是这片领域天然的警报系统。
木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淡淡的硝烟味以及……猫毛和某种陈旧木材腐朽的气息。
黑缘空,蜷缩在一张铺着破旧毯子的靠窗椅子上,身上裹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工装外套,即使是在相对温暖的室内,他苍白的脸上依旧戴着那个标志性的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空洞失焦的黑眸。
他瘦削的身体微微佝偂着,时不时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咳,声音在寂静的木屋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枚用黄铜子弹壳精心打磨而成的小小护身符,眼神飘向窗外阴沉的天空,没有焦点,仿佛灵魂早已游离于这片污浊的现实之外。
在他不远处,黑缘颖,正跪坐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用沾了清水的软布擦拭着一柄拆解开的狙击步枪的枪管。
她蓝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衬得她的小脸愈发苍白剔透。那双清澈的琥珀色大眼睛此刻专注地盯着手中的零件,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她身上穿着一件边缘有些磨损的暗红色哥特式洋装,与周围破败的环境形成一种诡异又和谐的对比。脖颈上戴着的,正是与哥哥手中那枚成对的子弹壳项链。
通讯器传来的加密震动声,打破了屋内死寂的平衡。
空空洞的眼神瞬间收缩,闪过一丝极度厌烦与警惕的寒光,仿佛被打扰了安宁的毒蛇。颖擦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琥珀色的眼眸抬起,看向哥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或者说,是对一成不变生活的某种厌倦。
空伸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梦蛇那特有的、带着冰冷磁性的声音,如同毒蛇滑过耳膜,直接传入:
“空,颖。有一个紧急清理任务。目标:‘鲸鲨’西亚。地点:城西废弃屠宰场外围,三号集结点附近。时间:两小时内。他手里有不该存在的东西,需要彻底消失。报酬,是之前承诺的三倍。”
任务内容言简意赅,但其中蕴含的杀意与紧迫感,扑面而来。
空的眉头瞬间拧紧,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又是叙月组织的人,而且是那个刚刚失去了“小蝴蝶”、正处于疯狂复仇边缘的红发西亚!他几乎能想象到任务现场的凶险程度,叙月必然布下了重兵接应。这根本不是一次简单的狙杀,而是一次可能直面整个叙月精锐的死亡冲锋。
“不去。”空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带着压抑的怒气和不耐烦,沙哑而冰冷,“梦蛇,你找别人。这种送死的活儿,我们没兴趣。”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梦蛇低低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送死?空,你是在担心你妹妹的安全吗?还是说……你怕了叙月那条丧家之犬?”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针,精准地刺向空最敏感的区域——对妹妹的保护欲以及那深藏于脆弱外表下的、不容挑衅的骄傲。
“你闭嘴!”空猛地低吼出声,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前倾,引发了一阵更剧烈的咳嗽,他死死捂住口罩,指节泛白,眼中那空洞被一种狂躁的赤红所取代,“我说了不去!报酬再多也没用!滚!”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聆听的黑缘颖却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天真的、近乎残忍的直率:“哥哥……三倍报酬呢。有了那些钱,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找个更干净、更安静的地方,养更多的猫……而且,”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对挑战的渴望,“那个‘鲸鲨’,听说很厉害。我想……试试。”
“颖!”空猛地转头看向妹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恐惧的焦急,“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叙月的人现在就是一群疯子!那不是试枪的靶子!”
颖微微歪头,看着哥哥激动的样子,眼神中掠过一丝不解和……细微的叛逆。哥哥总是这样,把她当成易碎的玻璃娃娃,隔绝一切他认为的危险。
可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庇护的小女孩了,她的枪下亡魂,并不比他少。
“哥哥,”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可以的。你掩护我,就像以前一样。拿到钱,我们就走。”
她的眼神清澈见底,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明了的事实,完全忽略了其中蕴含的血腥与死亡。
空看着妹妹那双映着自己狂怒倒影的、纯净又执拗的眼睛,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太了解颖了,她一旦对某件事产生兴趣,尤其是涉及枪械和目标时,那种专注和执着几乎无法扭转。拒绝她,只会引发她更激烈的、不可控的情绪波动。
而梦蛇的激将法和三倍报酬的诱惑,如同毒药般,正在侵蚀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他需要钱,需要带颖离开这个鬼地方,需要……摆脱梦蛇无休止的操控。或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剧烈的心理挣扎让他额角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通讯器,仿佛要将其捏碎。木屋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猫叫声。
最终,在那巨大的压力、对妹妹的妥协以及内心深处一丝被勾起的、对毁灭强大目标的黑暗渴望的共同作用下,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般,颓然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认命般的冰冷杀意。
他对着通讯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地址细节,发过来。”
通讯切断。空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激动和病体而有些踉跄,他走到墙角的武器柜前,开始沉默而迅速地检查武器,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那柄改装过的、适合近距离突击的冲锋枪在他手中如同玩具般被拆解又组装,散发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颖看着哥哥的背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纯真的、满足的微笑。
她小心翼翼地将擦拭好的狙击步枪零件快速组装起来,动作流畅如舞蹈。她走到哥哥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兴奋的微光,仿佛即将去参加一场期待已久的游戏。
“哥哥,我们快点解决,然后去买小鱼干给‘煤球’它们,好不好?”
空没有回头,只是动作僵硬地顿了一下,口罩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混合着无尽疲惫与宠溺的叹息。他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妹妹深蓝色的头发,动作有些粗鲁,却带着一种扭曲到极致的温柔。
“跟紧我。”他沙哑地命令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别离开我的视线。”
木屋的门被推开,阴冷潮湿的风灌入。兄妹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融入外面铅灰色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