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束光握在手心》李宛

12、是恶人也是可怜人

　　早上两人一起下楼，延硕穿了一件米色长袖T恤，杜准穿了件藏蓝色同款，跟在延硕身后，手轻搭了延硕肩一下小声关心，“没事吧？”延硕摇摇头，桂子在楼下厨房做早餐，抬头看见两人，眼神里满是怀疑，虽然杜准以前也在这过夜，但今天的气氛不太一样。小情侣跟长辈对上眼神后，本来身体不太舒服但马上装没事，咬着牙利落的下楼，杜准走打招呼说，“桂姨，早。”
　　“早。”
　　桂子早就看透两人的小伎俩，而且昨晚多少有点声音，不可能一点没察觉，不想夹在小情侣之间，于是趁早撤了，走之前叮嘱，“我去店里了，你们慢慢吃，注意身体。”
　　延硕抬头看向母亲，又低头剥鸡蛋，嫌弃的说，“快走吧。”
　　“桂姨，再见。”杜准忐忑的说，等桂子走后小声问，“桂姨是不是听见了？”
　　“你怎么这么多话。”延硕嗔怪，把剥好的鸡蛋放在杜准碗里。吃完早餐杜准主动洗碗收拾桌子，延硕先上楼换好衣服，然后等杜准一起出门。
　　延硕到警局后，雯雯通知说，“延硕，十点跟经侦开会，说是有新线索。”
　　“知道了。”
　　会上经侦支队的同事汇报说，“近五年内开展的大型城建项目，其中南环快速路高架桥和白石郊乡镇公路铺设，都是由兴诚建设有限公司负责，这个两个项目用工都是通过一个负责人牵头协调的，其中有工人说曾经在佳缘信贷领过钱，不是以工资酬劳的名义，而是工头说手上没有钱，通过朋友从信贷公司借到了资金，让工人过去领，近期的高利贷就牵扯到佳缘信贷。”
　　“很可能兴诚建设和佳缘信贷本来就有牵连关系，只不过中间多夹几层外包免得引人怀疑，兴诚建设是万鑫集团的控股公司，公司法人是何进，何进的儿子何久，八年前因日升港的码头走私案入狱。”
　　“看起来背景都不怎么干净。”
　　“之后的调查分两个方向，经侦负责追查兴诚建设的财务状况以及项目款的流向，扫黑查一下城建用工的劳动报酬是否跟信贷公司的资金有关联。”池成说完看向延硕。
　　“可以。”延硕点头认可。
　　散会之后回到扫黑办公室，李枫搂着延硕肩膀问，“身体恢复了？”
　　“嗯。”
　　“注意休息，别有压力。”李枫拍拍延硕肩膀宽慰，有点逗他的意思，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毕竟延硕年轻，李枫年长几岁，平时更像是关照弟弟。
　　莲姐到水果店去上班，戴了围裙在店里记各种水果的价格，勤快的擦擦水果和摆台，桂子看了一会说，“莲姐，你不用忙，没有客人就坐一会，我们聊聊天。”
　　“好啊。”莲姐笑着答应。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只有我们姐弟从小相依为命。”
　　“那是辛苦你了。”
　　“其实没有。”莲姐想了一下说，“是我拖累弟弟了，本来他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别想过去的事了，现在你们都过得好就足够了。”
　　莲姐笑了点头，然后问桂子，“你家里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
　　“多大了？”
　　“三十出头，是大人了。”
　　“做什么工作？”
　　“警察。”
　　“真棒真优秀。”莲姐马上笑着称赞，“肯定让你们特别安心吧。”
　　“倒也不是。”
　　聊了一会莲姐看了一眼手机，然后不好意思的说，“桂姐，我弟弟说今天下班要去给我送点东西，我想留他吃了晚餐再走，所以…”
　　“一会早点回去。”桂子爽快的说。
　　“实在抱歉，弟弟平时好像很忙，所以我很少有机会见到他，我明天一定早点来。”
　　“没关系，早一会晚一会没事，好好准备一顿晚饭。”
　　“谢谢。”莲姐高兴的笑着说，但又有些歉意。
　　下班之后先去买了菜，平时做公交上下班的席莲，因为怕弟弟等久了不高兴，直接打车回家了，立刻开始准备做菜。海赫来的时候，莲姐已经做好五个菜了，开了门把弟弟迎进来热情的笑着说，“小海，你先坐，鱼马上就炖好出锅。”
　　“不用了，我只是来送点东西。”海赫说着把加湿器和吹风机放在一边。
　　“没有事的话，吃了饭再走。”
　　“我约了人。”
　　莲姐一时有点失落，看见海赫要走，跟着去了门口说，“对了，我找了一份工作，这几天过去上班试试，忘记跟你说了。”
　　“我不是答应帮你问了吗？”
　　“你平时这么忙，不用为我的小事费心，老板娘人很好很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什么工作？在哪里找的？”
　　“在网上看的，店员兼收银员，老板娘比我年长几岁，店里就我们两个人，离家里不算远，平时工作也轻松。”
　　“你觉得你能做吗？”
　　“虽然一开始有些不顺手的地方，但没问题，做点事得挺开心的。”
　　“量力而为。”
　　“嗯。”莲姐终于露出笑容，看见弟弟松口让自己工作，觉得很开心。
　　从姐姐公寓离开，回到车上沉默了一会，其实海赫不怎么理会姐姐，是因为无法面对，席莲当年搞得出现精神问题去疗养院，就是因为海赫。父母去世得早，席莲比海赫大十二岁，从中学开始就是姐姐带海赫生活，那时候席莲也才工作，初中时海赫成绩不错，性格倔强但是听家里的话，后来高中的时候常常逃课、不学习和一些小流氓瞎混，姐姐一边宽容一边管教，有一次因为打架受伤了姐姐哭着劝说，海赫才改好，但打架的真实原因是海赫之前在不知情中误帮人带过药，后来对方再找海赫，海赫知道真相就拒绝了。
　　这事表面上看平静了一段时间，之后海赫回学校准备参加高考，迷途知返加脑子够用，成绩很快升上去了，但是高考前一个月，那伙人又找到海赫，把海赫堵住揍了一顿，海赫小时候就不是个吃亏认怂的主，抡起手边的棍子把其中一个人打得头破血流，自己也受伤了，不想被姐姐发现，所以一直待在网吧没回家。第二天晚上几个人去家里，说是找海赫，莲姐就开门了，几个人冲进门一顿打砸，把莲姐拖回房间进行□□，厨房的锅还烧着，人走时已经烧干锅，之后莲姐因为失神，一直没关火，导致锅炸开随后家里失火，邻居报的火警。海赫回来时已经起了不少烟和火苗，在门口看见消防员把姐姐救出来的身影，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要扑过去，被消防员拦住，把海赫拉走。
　　到医院之后，当然也知道了不只是失火，还有姐姐受到的伤害，对海赫来说是最大的打击，比父母离世更难受，毕竟父母死时海赫还小，现在已经十八岁算是成人了，而且知道是自己害了姐姐，内心更加抓狂绝望。家被烧了，姐姐住院治疗之后转送到外地疗养院，海赫当时的状态根本没心思参加高考，流浪打零工了一段时间，刚开始莲姐的积蓄可以支撑疗养院费用，钱快花完的时候，海赫才意识到自己得找份工作赚钱。
　　随后机缘巧合进了日升港码头，做场内转运的指挥员，负责引导装卸货车到达指定位置，监督装卸货，偶尔需要动手帮忙，但岗位整体来说比较轻松，不能算体力活，只不过经常要黑白倒班，也是在码头接触到万鑫集团。莲姐进疗养院之后，最开始海赫会每隔三四个月去一次，之后变成半年去一次，一年去一次，后来看望的周期越来越长，莲姐回来之前姐弟已经两年没见过了，自然有些生疏，海赫给自己的和疗养院的借口是工作忙，但没有那么忙，以至于一天半天的空都没有，只是他想遗忘过去的不堪。
　　心情不太好的海赫独自去清吧喝酒，碰见熟人，千芯在吧台要了杯酒，随后看见海赫一个人，拿着酒杯过去打招呼，“很久没在这见过你了。”
　　“最近比较少来，你一个人？”
　　“你在我身边见过别人吗？”
　　“我倒是希望看见。”海赫挑眉笑了说，“我马上要走了，你不用应酬我。”
　　“听说你要回集团？”千芯好奇的询问，海赫想了一会没回答，大概是自己心里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去，“现在回去算是进了狼窝了，跟他们斗，我怕你不够狠。”
　　“担心我吃亏？”
　　“当然，你是我的顶头老板，你平安顺遂我才好过。”
　　“我算哪门子老板，以后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海赫笑了反驳，随后温和的说，“集团要成立创投平台，之后会把几家公司并进去，由创投统一管理，SJ娱乐从始至终都跟我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你自己管好，也别让人觉得跟我有关系。”
　　“知道了，你用心良苦，我怎么可能拆台？”千芯温和的笑了说，知道海赫是为自己好，怕跟SJ扯上关系后，公司被万鑫吞了，万鑫固然是家大业大，在大树下边好乘凉，但不比有自主权，但是千芯侧头看着海赫故意开玩笑的问，“还是不想带我赚钱？”
　　“话都让你说了。”
　　“开玩笑。”
　　“君君怎么样？好久没见那孩子了。”
　　“现在到我肩膀了，小男孩长得很快。”
　　“快上中学了吧。”
　　“嗯。”千芯点头答应，又继续聊了一会。
　　虽然常被人误会两人是姘头，但海赫和千芯之间从来都不是什么旧情人，千芯原来在新津口的夜场工作，后来跳槽到了万鑫的店，那时候海赫刚跟了石健，开始圈内崭露头角，去夜场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有次海赫意外把客户惹毛了，千芯给海赫个眼色之后立刻帮忙安抚，算是帮了海赫一个忙，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后来海赫开始经营盛诚物流公司，又知道千芯不想继续待在夜场，就开了家公司叫SJ娱乐传媒有限公司，交给千芯管理，算是还了人情。两人识于微时，从籍籍无名到现在小有成就，可以说上是多年知己，私下会见面聊天，公事上也有业务往来，但两人一直都恪守友情，没有擦出过一点火花，可能对方真的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