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束光握在手心》李宛

13、猛虎操作

　　延硕从警局离开的时候觉得不太舒服，从兜里拿出药吃了两颗，等好一些了才开车回家。到家之后发现家里没人，灯黑着，但是客厅里立着一个通电荧光的写字板，一般是咖啡厅门口会摆，上边写着“我去兰姨家打麻将，晚归”，延硕看完有点无奈的咬了一下嘴唇，拿母亲没办法，只能上楼了。
　　早上张凉就把海赫叫到自己家单独会面，这个举动让海赫有些不明所以，过去餐厅小心翼翼的打招呼，“凉叔。”
　　“吃早餐了吗？给你准备一份。”
　　“吃过了，不用麻烦。”
　　“喝杯咖啡。”凉叔客气的说，海赫只好点头答应，等咖啡端上来凉叔才说，“公司的各项业务你都了解吗？”
　　“大概知道各业务块，有点概念，但不太清楚。”
　　“公司想砍掉一些业务单元，因为性质不符合公司未来战略规划，但是这部分业务对公司内部稳定有一定价值，非要切割会惹出不满，也会影响公司运营，你觉得能怎么处理？”
　　“您这么问我很难....”海赫为难的笑着说。
　　“随便闲聊而已，你不用顾虑太多。”
　　“公司一直在做转型，可以把夕阳业务和在规划的项目做重组，组合优化过程中有筛选是很正常的事情，让大家充分了解到新业务的未来价值，会比较容易接受。”
　　张凉想了一下说，“所以我打算把一些产业引入到创投平台。”
　　“我认同您这个方向。”
　　“上次我也说过了，希望你能把工作重心调整回集团，多参与平台组建。”
　　“是。”
　　“京源贸易你知道吗？”
　　海赫略微想了一下点头说，“布哥那边的公司，和外港合作进出口。”
　　“去年在海关出了点事，监事会让公司内部做整改，但是效果不佳，阿布是个比较头铁的人，有些事跟他说不通，但从集团角度来说，不能因为这点影响IPO进度，虽然京源不由万鑫控股，但他个人终究是集团的一员，外边的人查京源难免会牵扯到万鑫。”
　　“您肯定是为集团的发展考虑，但是每个人立场不同看待事情角度也会不同。”
　　“以自身利益为重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海赫笑了推脱，不想背后说人坏话。
　　“我知道，只是说到这。”张凉平和的回答，然后又提起别的事情，“最近海关查得比较严，我听到些消息，京源因为进口的货物不符合经营范围被扣了一批东西，压在海关等检查，单纯被定性为违规倒还好说，就怕这里边有别的问题，虽然阿布没找我聊，但我想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
　　“这段时间有不少公司的货被滞留，应该是下了新的检查规定。”
　　“盛诚能把所有事处理妥当说明你管理得到位。”
　　“您过奖了。”海赫知道张凉话里有话，虽然千百个不愿意，但不得不给个面子说，“布哥没开口，我也不好插手，但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尽力处理好。”
　　“你帮忙想点办法吧，先把东西运出来，别卡在海关夜长梦多，这次的事权当给京源一个经验教训，过后我跟阿布说，多跟你学习一下。”
　　“是我该多学习，等会我跟布哥联系？”
　　“别找他了，我让人跟你对接。”
　　海赫听出来张凉话里的意思，就是瞒着钱伟布把货拦下来，这么做不合规矩，而且在钱伟布看来就是海赫截货，但是高层让这么处理，海赫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点头答应，“好的，听您安排，有进展我直接跟您汇报。”
　　“辛苦你了。”
　　从张凉家出来时，海赫已经快疯了，用手撸了一下头发，回到车上打电话给凯乐说，“帮我查一下日升港所有订单今天和明天上午的到港信息，尽快给我回复。”
　　“什么事这么急？”
　　“需要转一批货，不走常规途径，安排好接货的物流车，在东坪先清三个仓位。”海赫有点无奈的感叹，第一次见到海赫这么愁容满面又带着一丝慌张。
　　“我知道了，安排完告诉你。”
　　晚上海赫在公司加班，看订单信息和运货路线，一脸苦大仇深皱眉不展，公司其他人都走了，外边公共区域的灯光关了一半。不免叹口气，其实担心的不只是怎么从海关“偷”货，更担心接到之后怎么处理，这批东西既然会被扣下就说明有问题，放在自己手里也是定时炸弹。晚点凯乐给海赫回了电话说，“基本上已经安排妥当，原计划到的货先往后延一天，用这批货顶上单号出关，安排凌晨四点半到五点清关。”
　　“让人在那盯着点。”
　　“好的。”
　　警局加班到九点多，杜准特意去接延硕。刚互通心意后，完全处在热恋期小情侣的状态，看见延硕后立刻下车迎过去，然后一起往回走，帮忙开车门。雯雯和汪明全看见延硕上了杜准的车，有点好奇的问，“有人来接姜队？”
　　“网约车吧。”
　　“看起来不像。”雯雯打量着说，确实很少有人开宝马做网约车。
　　上车后杜准就从后座拿了宵夜递给延硕，是黑芝麻糊汤圆，延硕打开吃了几口，回去的路上杜准说，“这周休息，我们一起去看房子？”
　　“为什么突然看房子？”
　　“我总不能一直住家里，选了几套可以长租的公寓，环境和地点都比较合适，想去看看，也要听听你的意见。”
　　“是你要住，听我的意见做什么？”延硕故意笑着问，摆明了是逗杜准。
　　“我们不是一起吗？”杜准马上撒娇的询问。
　　延硕没回答，嘴角带着笑意，算是默认了，“家里知道你要搬出来吗？”
　　“我说过了，他们无所谓，其实我住在家里，碰面的时候也很少。”
　　“没问你为什么要搬出来？”
　　“住的离医院近上班方便，多一些私人空间，不过我说什么理由，他们应该都能猜到真实原因，所以没有多问。”延硕看向杜准无奈笑了一下，杜准好奇的问，“笑什么？”
　　“你很小男生哎。”延硕笑着摇头嗔怪。
　　“当做你是在称赞我。”
　　“是称赞，我喜欢纯情的类型。”延硕故意侧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杜准，凝视眼神里满是撩拨，杜准被撩得根本说不出话，只是笑笑的看着前方开车，这两位本质上都不是恋爱脑，算是很理智的人，但是跟对方谈起恋爱来，显得唯爱是从。
　　近期海关排查加严导致过关速度慢了很多，原计划四点半出关的货物到五点多还没出来，缉私查到有问题的货号过去和海关的工作人员沟通，把货暂时拖到一边单独核验。冯凯乐在码头附近的车里留意情况，过一会看到有两辆车开进来，于是打电话给里边的人确认情况问，“刚有两辆车开进去，留意点，现在什么情况，怎么一直出不来？”
　　“在排队过检，得等一会。”
　　六点多的时候延硕突然被电话吵醒，看了一眼起床接电话，听了几句答应，“我马上带人过去。”
　　睡在旁边杜准也醒了，略微起身看向延硕问，“出什么事了？”
　　“有任务，需要马上过去，你再睡一会。”
　　“我送你。”杜准说着下床。
　　“不用了，我得跟同事汇合。”延硕说着立刻换了衣服，去简单洗把脸就走了。杜准也跟着换了衣服一起下楼，只不过各自开车离开。
　　延硕一边往码头赶一边打电话给李枫说，“局里打电话说让去日升港码头协助缉私部门做排查，你联系一下高树和汪明全，尽快过来，我在路上了。”
　　“这么早，查出问题了吗？”
　　“可能。”
　　“我马上出发。”
　　延硕到海关的时候是七点，刚好碰见两辆运输货车开出去，延硕先跟同事碰头了解情况，领了对讲机，之后回到车里待命。凯乐一直在附近守着，看见自家的物流车出来后，悬着的心暂且放下了，随后里边的人来电话说，“乐哥，车已经发走了。”
　　“知道了。”凯乐应了一句挂了电话，打算离开。
　　缉私的同事在核对清关单和海关门口的监控录像截图，怀疑刚刚开出去的车有问题，于是告诉同事，“货物批次和清关报备不符，联系交通部设卡拦截。”之后找相关工作人员说，“把这批货的抽检结果和运输路径监控再看一遍。”
　　缉私同事通过对讲问，“侦查队、扫黑队在吗？”
　　“在。”延硕回复一句。
　　“侦查通报，七点零五分有两辆货运大卡从海关驶离，车牌号港B2753、港B3309，根据路控七点二十上了东山环道高速，可能往东坪方向开出，各部门立即协助侦查。”
　　“收到。”
　　结束通话之后，延硕立刻准备出发，给李枫打了电话问，“你到哪了？”
　　“十分钟到，高树和明全一起来，已经出发了。”
　　“刚出侦查通报，我过去看一眼，你到了之后联系胡队，听他安排。”
　　“好的。”
　　凯乐正准备离开，看见延硕的车经过，又转头看了一眼海关里边，又出了一辆车，猜到可能是出问题了，于是也上车远远跟着，看见两辆车上了东山环道高速，觉得情况不对，于是打电话给自己人确认情况，“车到哪了？”
　　“我们已经在东坪停车场准备接货，刚跟司机联系，大概还得十五分钟能到。”
　　“尽快。”
　　延硕在路上看了一眼地图了解附近道路分部，随后车辆对讲里传来声音问，“姜队，能听见吗？”
　　“可以。”
　　“刚交通部联系说下一个匝道口监控损坏，拍不到车辆下道信息，我们分开跟。”
　　“知道了，我在下一个路口出，你们继续往前。”
　　“好的。”
　　延硕从最近的匝道口驶离高速，然后靠边停车看地图，十公里外半山有一处大型停车场休息区，主要是供长途货运卡车使用，于是给同事回了语音说，“环道2号出口百晓村方向有一处大型货运停车区，我过去看一眼。”过了二十分钟，延硕把车开进停车场，空地上停满大货车，看起来有几千平方米，堆着不少旧货箱，放慢车速往里开了一段去找那两辆货车。这个时间本来已经该天亮，但是因为阴天，即便是早晨也显得暗沉。
　　延硕开车巡了一圈，在一辆停着的大货车下看到了一些新拆的木架和纸皮，仔细看一眼车牌号，是其中一辆。下车过来正打算开货箱门，停车场的管理员过来收纸皮，看见延硕踩着踏板要上车，马上制止问，“什么人？”
　　延硕不顾询问，打开没上锁的货箱门，里边空荡荡，只有一些包装垃圾，“想问一下车上的东西什么时候在这卸的货？”
　　“关你什么事？”
　　“警察。”延硕出示了证件。
　　“好像刚走，能有五分钟。”
　　“什么样的车来接的货？”
　　“没留意。”
　　“有监控吗？”
　　“我这只有实时画面，录像要去总部申请借调。”
　　“总部是什么公司？”
　　“东山建业。”
　　延硕一脸无奈的叹口气回到车上，把车开到停车场入口又停下，想着通往停车场的马路只有一条，但自己刚刚上来时没有碰见下行的可疑车辆，这么说离开的车不可能和自己同一条路。正好在停车场门口看见一个搭建的蓝色塑料布遮阳棚，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遮阳棚后边是一条砂石路，看起来少有车经过，但是能通车，延硕搬开压着遮阳棚四角的水泥块，把棚子挪到旁边，回到车上从这开下去。
　　凯乐从码头出来就一直在跟着延硕，但是没有跟上停车场，而是停在附近的缓冲区，静静的在这等着，仿佛准备伏击猎物的猎豹，用手机看停车场门口的实时监控，发现延硕往小道去了，于是开车往延硕的方向迎上去。在山路转弯处，凯乐的车突然迎面出现，从侧前方狠狠怼上延硕的车，延硕立刻打方向盘尽力避让，车在路上打了个侧旋，要不是有树杆挡住，估计要冲进旁边的沟壑里。头和颈椎受到强烈震荡，延硕一瞬间差点昏沉过去，皱眉努力恢复清醒，车前盖已经变形凹起，前挡风玻璃被震碎，一时间看不清前车的样子。凯乐开的是重型越野车，本身抗撞击能力比普通小型车好很多，撞上延硕几乎没有什么后坐力，但凯乐没下车，而是直接开车从旁边若无其事的经过。延硕没彻底失去意识，向外瞥一眼，凯乐离开的车速很快，延硕只是看见一个快速闪过的侧脸，抬手扶着头，另一只手解开安全带想下车，发现车门因为变形打不开，自己腿也被卡在车里，只能从倒后镜里看逃逸车辆的车牌号，然后从兜里摸出电话叫救援。
　　等了一个多小时，消防到达后把延硕从车里解救出来，急救车匝道边等着，延硕随后转了车，急救医生简单查了瞳孔和心率，送延硕到医院。虽然没有明显外伤，但是有脑震荡症状，而且有两根肋骨骨裂，需要继续留院观察，吊水的过程中给李枫回了电话，李枫担心的问，“延硕，你没事吧？”
　　“海关那边有调查结果吗？”
　　“没查到去向。”
　　“我知道了。”
　　“看见撞你的车牌号了吗？”
　　“已经告诉交警队了。”
　　“你好好休息，有情况我给你汇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