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束光握在手心》李宛

45、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上午经侦带了搜查令到百诚和盛诚去搬资料，行动之迅速好像知道不会受到阻拦，海赫刚失踪，公司就被“抄家”，很难说两者没有关联。公司的人也有点懵了，出面阻拦，但是因为有合规文件，最后只能让警方把资料带走。Cherry给Alex打电话，但是没打通，有些着急的皱眉，随后打给陈昂说，“陈律师，我是盛诚物流的Cherry，席总的助理，我们之前在公司见过，有点急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省厅经侦支队刚刚过来带走很多公司文件，我现在联系不上席总。”
　　“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去省厅了解情况。”
　　“好的，太感谢了。”
　　上午延硕在警局看见经侦的同事搬了不少东西匆匆回办公室，知道可能跟百诚的调查有关，但是没有多过问。中午去食堂吃饭，高树好奇的说，“你们说爆炸的游艇上正好都是万鑫的人，有这么巧的意外吗？”
　　“会不会是寻仇或者他们内部纠纷？”雯雯不在意的问。
　　延硕原本没有看新闻，但是中午听了同事的讨论之后，回到办公室搜索相关内容，最新的报道已经提及了遇害人是万鑫高管，正在与万鑫集团联系确认，暂未得到答复，之后又看了网友上传的视频片段，里边拍到了凯乐，延硕才发觉可能跟海赫有关系，于是打电话给海赫，没有打通，又打给Alex问，“席总在公司吗？”
　　“不在，姜队有什么事吗？”
　　“蓝波码头的游艇爆炸跟他有关系吗？”
　　“姜队...”Alex稍有迟疑的说，“实不相瞒，席总暂时处于失联状态，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希望你暂时不要对外界透露，集团公关部门正在协调处理。”
　　“出什么事了？”
　　“当时席总在游艇上，怀疑因爆炸冲击坠海。”
　　“他去游艇上见谁？为什么会爆炸？”延硕不禁皱眉追问。
　　“见集团股东也是创投副总何久，但是何久也是爆炸的受害者，所以应该和他没关系，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消防正在调查。”Alex冷静的回答，延硕听完之后沉默不语，Alex诚恳的说，“警方可能会更快掌握第一手消息，如果有任何跟席总失踪相关的线索，还请姜队马上告诉我，谢谢。”
　　延硕无语的挂了电话，想了一下这件事，然后出了办公室，到爆炸品处理部门去询问情况，同事给延硕看了资料，延硕看见放在一边的证物，里边有一件衣服眼熟，于是拿起来看一眼问，“这件衣服是现场找到的？”
　　“在附近海面打捞上来的。”
　　“人呢？”
　　“没找到。”
　　延硕把证物放回去，随后又询问，“通知家属了吗？”
　　“登记的家属手机号码打不通。”
　　延硕考虑过后叮嘱，“据我了解他姐姐在另外一起案子里受了重伤现在还没恢复，而且以前有精神类疾病史，所以尽量先不要跟家人说得太确切，免得引起混乱。”
　　同事点头答应，“现在没办法确认身亡，就算通知家属也只是告知意外事故。”
　　延硕从警局离开之后开车到码头了解情况，海面仍有爆炸残骸，有一艘救援艇在海面进行搜救，看起来情况不乐观，海面的阳光照的延硕睁不开眼睛，只能半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然后打电话给凯乐说，“我是姜延硕，我们在郊区狗场见过，我看了警方的记录，游艇爆炸的时候你在现场？”
　　“怎么了？”
　　延硕略微停顿了一会问，“席海赫真的在船上吗？”
　　“我看着他上去的。”
　　“这次见面之前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你想查什么？”凯乐有些生气的反问。
　　“我只是想找到人。”
　　“我也想。”
　　延硕挂了电话之后回车上，收到杜准发来的消息询问下班后有没有时间见面，现在延硕没有心思应对个人感情纠葛，于是回复说警局有事走不开，在车里坐了一会，不禁又看向海面的搜救人员，难以相信发生的一切，沉默着整理好心情才开车离开。
　　下班回家后，桂子正在煎鱼，躲开锅里的油，拿着锅铲给延硕指了一下说，“今天我去看莲姐，说她弟弟有东西给你，让我拿回来了，沙发上那个袋子。”
　　延硕本来已经要上楼，又退回客厅问，“什么时候给莲姐的？”
　　“说是好多天了，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他弟弟的助理送去的，被护工收起来就忘了。”
　　延硕去沙发旁边把袋子打开，里边是一个盒子，再打开才看出是一件折叠整齐的西装，延硕一脸不解，看了母亲一眼，不过猜想她也不知道，看着衣服沉默了，现在也没办法问海赫送衣服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可能永远不知道答案了。把盒盖虚掩上放到沙发上，但是迟疑一下，又把盒子和纸袋一起带上楼，回房间之后放在床上，自己有一丝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半掩的盒盖里边露出半截卡片，延硕拨开仔细看一眼，前襟胸口的纽扣上挂了一张祈福卡，上边写着“你的那件衣服真的很暖，舍不得还，只能买一件抵给你，请收下，希望英勇无畏的姜警官，赤诚如初、一切顺遂”。沉默过后，延硕用手肘撑着膝盖俯身，双手捂住低垂的脸颊，深深的叹口气，之后抬起头，虽然不至于落泪，但看得出延硕眼睛有些红了，自己起身拿了家居服去浴室，想找点别的事情做，不再想爆炸事故。其实这张卡片的意义大过礼物本身，后来这张卡被摘下来挂在了窗口，像是风铃的垂脚，每当海风吹过时便轻轻的旋转浮动，或许延硕也为海赫祈了愿，一切顺遂。
　　海赫失踪之后Irene并不知情，只是给海赫打电话打不通，Irene只能打给千芯问，“芯姐，你帮我联系一下席海赫，他电话一直打不通。”
　　“Irene，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千芯试探的问。
　　“怎么了？”
　　“海赫出了点事故，目前没有找到人。”
　　“什么意思？”
　　“只知道在游艇爆炸时受冲击落海，但不确定人是否真的出事了。”
　　“开什么玩笑？”Irene不信的笑了反问，“我们说好了这周末飞欧洲。”
　　“我知道这件事很突然一时难以接受。”
　　“真的？”
　　“真的，这两天我们都在等搜救消息，我以为已经有人通知你了。”
　　“知道了。”Irene语气低沉的挂了电话，有点愣住了，但还是不敢相信。
　　何久在医院住了两天，手臂和脖子上有一些烧伤面，需要住院治疗，但没有生命危险。第三天上午不禁好奇的询问，“找到席海赫了吗？”
　　“没有，打捞两天了都没找到，就算是尸体也该浮起来了。”
　　“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火点在油箱，但是因为大部分已经解体，调查有些困难，目前怀疑是油箱漏油，机械火花引起爆炸。”
　　何久想了一会说，“船停在码头每个月会有保养检修，不可能出现漏油这么大的故障完全不不知情，要不是有人刻意隐瞒故障，要不就是临时遭到破坏，查查码头的工作人员，另外再确认一下都有谁知道我和席海赫约在码头见。”
　　“好的。”
　　经过三天海赫仍旧处于失踪状态，很多人认为他已经死了，突然出现铺天盖地的震撼报道，据举报百诚金融的实际控制人挪用公款、通过金钱行贿、权色交易等手段开展不正当商业竞争，而且报道中出现了不少看似证据确凿的资料图片，不像是突发谣言，而是早有预谋。随后万鑫立刻发声明，百诚金融与万鑫不存在任何关联，所有内容属于个人行为，解除海赫在万鑫的一切职务，并且表示会配合调查。
　　经侦搬资料的时候延硕就怀疑和百诚有关，现在出了报道又经过一系列的发酵，除了公司的事甚至扯到了海赫个人经历和生活作风，看得出有人故意操纵舆论，把所有污水引向海赫。延硕又给Alex打了电话，但是电话没打通。下午开车去了盛诚，趁前台不在，直接进去，到海赫办公室门口看一眼，轻轻推门，门锁着，Cherry发现延硕后走过来问，“找席总吗？”
　　“Alex这几天来过公司吗？”
　　Cherry看向延硕略微考虑了一会说，“没有，找他有什么事吗？”
　　“他最近在忙什么？去哪出差了吗？”
　　“没有跟我交代。”Cherry目不转睛的看着延硕，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然后坚定而坦率的反问，“Sir，what do you want to know？”
　　延硕对Cherry的态度有些意外，因为以前没有注意过Cherry，只以为是盛诚的一个普通助理，不参与海赫的事也不会惹麻烦，不过从现在的气势来看，Cherry并不是简单的人，与其闪烁其词不如直说，“我想知道席海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I don’t know。”
　　“报道里的证据有多少真假，你知道吗？”
　　“你在以什么身份问我话？姜警官。”
　　“你认识我？”
　　“当然，你来找过席总，我不可能不记得席总的访客。”
　　“所以…”
　　“我们借一步说话。”Cherry主动提议，延硕虽然持怀疑态度，但是跟Cherry去了会客厅，关上门之后Cherry说，“我不了解百诚的业务，所以没办法评估那些内容是真是假，但我可以确定不完全是真的，因为我觉得资料泄露这件事有点可疑，不久之前席总修过一次保险柜，维修过程中柜子里的资料都暂存在Alex那，大概有两个小时这么久，如果他想看什么或者动任何手脚，都大有机会。”
　　“Alex和席海赫之前有矛盾吗？或者和别人有什么利益输送关系？”
　　“以我的了解，Alex一直是席总的得力助手，两人相处上没问题，就Alex的为人处世风格来说，我不认为他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次他的表现很反常。”延硕侧头看向Cherry，眼神中带着不信任，Cherry马上看穿了说，“你觉得我现在毫无证据的指责Alex，很可能是我在有意陷害误导调查？”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这是我的工作，我是席总的助理，以老板的利益为第一考虑是我的职责，你来问Alex的去向证明他有可疑，如果他存在出卖老板的风险，我当然要说明情况。”
　　“仅此而已？”
　　“或许我看起来不像是那种非常敬业的职员，但我有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则。”Cherry开玩笑的笑了说，笑容温和但语气坚定，她说的是真话，从海赫出事后Cherry处理事情的逻辑来看，她在尽量稳定盛诚的内外局面。
　　“如果有席海赫或者Alex的消息，可以请你告诉我吗？”延硕说着把手机递给Cherry。
　　“我很少给人联系方式。”Cherry故意调皮的说，但是在延硕手机上输了号码，名字后边加了一颗爱心，“对女孩温柔些，才能让她对你说真话。”
　　“我记下了，谢谢。”延硕说完要离开。
　　Cherry看着延硕又补充说，“保险柜里唯一和公司业务无关的东西，是一张高澜会所的客户名单。”
　　“你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我有权不回答。”Cherry说完优雅的做出请延硕离开的手势。
　　虽然有疑虑，但延硕没再追问，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答案，Cherry看起来不是会轻易开口的人，而主动告知Alex和高澜会所名单的事，就是希望警方往这个方向查，大概率Alex也是拿到了名单，证实海赫有可能危害大人物们的安全，那些人才会先下手。
　　无论Cherry说的是实话还是故意栽赃Alex，都有必要再调查一下Alex的情况，所以从盛诚出来，延硕给雯雯打电话说，“查一下盛诚物流总经理助理言岳文近三个月的通话记录和出入境记录，和席海赫的做交叉对比，筛出不重合的部分，一会我回警局看。”
　　“好的，马上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