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束光握在手心》李宛

6、只在熟人面前落泪

　　在家休息了一天，傍晚蹲在家门口的防波堤上，黄昏下的海面都是温暖的颜色，穿着黄色宽条纹运动衫，深蓝色的运动裤，晚风吹起额前的头发，映上金黄色，这时候的延硕看起来宛如少年。杜准开着深灰色宾利欧陆来家里找延硕，远远就看见人了，放慢车速停在家门口，从车上下来走过去，延硕侧头问，“你怎么来了？”
　　“打电话你又不接。”
　　“没带手机。”
　　“在这想什么呢？”
　　“没什么。”
　　“桂姨在家吗？”杜准温和的问，听起来跟延硕的母亲也很熟。
　　“在店里。”
　　杜准转过身靠着防波堤坐下，看着延硕温和的说，“很少见你请假。”
　　延硕看着海面沉默了一会，略微低沉的说，“偶尔休个假挺好的。”延硕虽然说话的声音非常温和，但是眼里含着泪光，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和平和。
　　杜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禁站直身，手搭在延硕肩上，轻轻揉了一下头又放在肩上说，“要是真的遇到了困难觉得不顺心，不妨休息一段时间，不要勉强自己。”听到安慰的话，延硕完全忍不住了，转过身扑在杜准怀里哭，蹲在防波提上一团，满是委屈，杜准搂着延硕，轻轻抚摸着后脖颈安慰，下巴垫在延硕头顶温柔的问，“怎么了，因为什么事委屈成这样？”
　　延硕一边哭一边摇头，在杜准怀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杜准略微起身拉开点距离怕闷到延硕，心疼的帮忙擦一下眼泪又继续搂在怀里，刚开始像是撒娇似的哭，还压着情绪，后来变得心痛欲绝，大概熟人就是延硕的情绪开关，越被关心越难忍受委屈。杜准跟着难受，只能站在那搂着延硕轻轻拍打安慰，过了一会才从兜里拿纸巾帮延硕擦脸，延硕接过纸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对着海风自己擦脸，继续沉默着平定情绪，然后带着鼻音的说，“这么大的人还哭成这样，太丢脸了。”
　　“还好吧，没觉得。”
　　“你刚下班从医院来吗？”
　　“是啊。”杜准拉着延硕的手，延硕从防波提上跳下来，两人的关系亲昵而自然，牵手也不会觉得奇怪，杜准担心的说，“好点了吗？”
　　“要去吃点东西吗？”
　　杜准点头答应，两人去了商店街的一家快炒店，都是多年的街坊，老板认识延硕，打个招呼问，“延硕最近没来了，工作忙吗？”
　　“有一点，白贝要辣炒，多放姜和辣椒。”延硕答应着，点了菜之后又起身去冰柜里拿了两瓶啤酒，倒了两杯，情绪比刚刚好了很多，“陪我喝一杯。”
　　“只要你能开心，让我陪你做什么都行。”杜准坦荡又无奈的回答。点的菜端上来，两人开始吃东西，杜准看延硕还是不开心，把大个烤白贝的肉挖出来放在延硕盘子里，然后拿着贝壳故意一张一合的说，“跟我说说话可以吗？”延硕被逗笑了，虽然还撇着嘴，但是嘴角带着笑意，把手指伸过去，杜准捏了一下贝壳夹住延硕的手。
　　“幼稚。”延硕笑了嗔怪。
　　杜准看见延硕手腕上的纱布，关心的询问，“又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擦伤。”
　　“说谎。”杜准一下子戳破延硕的谎言，但是也没追问，和延硕认识这么久，自从他当警察以来，受过的小伤太多了，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叮嘱，“有伤口少吃海鲜，尤其辣炒，你这盘被没收了。”
　　“这点伤口都快愈合了。”延硕小声念叨。
　　两个人吃完东西沿着街散步回去，延硕看了一眼街头摊位卖的卡通USB线，杜准马上在旁边问多少钱，扫码付了款，不用延硕多说话。回家之后延硕把自己接头处皮断了的USB线扔掉，换了新的给手机充电，杜准关心的问，“你没喝多吧？”
　　“不至于。”延硕说着拿衣服进去洗澡。
　　杜准坐在床边看着房间里的东西，桌上有一个玻璃陈列盒，里面装着德约科维奇签名的网球，这颗球是某一年杜准送延硕的生日礼物，杜准仔细看着球，仿佛当年的情景一下子回到眼前，当时两人一起去看网球大师赛，比赛结束后杜准送了这颗球，之后就一直摆在延硕桌上，现在看来仍旧回忆涌上心头。
　　“你去吧，我洗完了。”延硕洗完澡出来跟杜准说。
　　杜准拿了衣服去浴室，延硕也看了网球一眼，调整位置摆在了电脑旁边，延硕很珍惜这个礼物，一方面是自己偶像小德的签名，一方面是杜准送的。杜准洗完澡擦着头发，在浴室跟延硕说，“我把浴巾掉地上了，等会洗一下。”没听见延硕的回应，出去看一眼，发现延硕缩在床上颤抖，马上跑过去搂着延硕，觉得延硕身上很热又摸了一下额头，紧张的询问，“延硕，你怎么了？”延硕没回答，逐渐有些抽搐，杜准着急了，马上抱着延硕下楼，从冰箱了找出冰袋塞在延硕手里，又抱着延硕出门放在自己车后座上，跟延硕叮嘱，“把冰袋放在头上或者身上，均匀呼吸，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我不…”
　　“先别说话，有什么事，等会好点了再跟我说，好吗？”杜准马上回答，语气温和又镇定，虽然自己心里已经急的不行，职业习惯上还是以稳定患者状态为先。直接开车带延硕去了博心医院，在路上已电话联系医院做准备，车停在急诊楼门前，直接推进急诊室，边走边询问，“哪位急诊医生当班？我是心胸外科医生杜准。”
　　“今天是急诊室陈淼医生当班。”护士回答说。
　　“马上帮我请陈医生过来，患者有急性发热症状，伴有呼吸急促、痉挛，准备西泮类镇定剂、气管插管，可能会出现呕吐症状，注意喉咙和气管清洁。”
　　“好的。”
　　杜准一直守在急诊室里，看着护士们在做准备，非常担心延硕的状态，陈医生来了之后跟杜准点头示意，杜准才出去，气管插管用上了，为了控制痉挛症状注射了镇定剂。抢救结束后，杜准马上过去跟陈医生叮嘱，“这位是我朋友，他的情况我清楚，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请陈医生保留诊断说明。”
　　“我只会写患者出现抽搐症状的急诊报告，不会多说，你放心。”
　　“谢谢你，陈医生。”杜准道谢后跟延硕一起回病房。
　　单人病房里只有延硕，吊着水还没醒过来，杜准坐在床边帮忙盖好被子，守在床边直到延硕输液结束，亲手帮忙拔了针头，护士过来检查和记录各项指标，已经基本恢复正常，杜准才放下心来，自己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睡了。
　　深夜护士来查房，看见杜准在这睡，去找了被子给盖上，杜准惊醒以为延硕出事了，马上看向病床，护士小声说，“患者没事，一切正常，隔壁病房空着，杜医生你过去睡会，这我看着呢。”
　　“我留下就好，谢谢。”杜准答应着，又看了延硕一眼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