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束光握在手心》李宛

62、心牢

　　下班回家的路上，延硕发现有人在自己公寓附近徘徊，先是装作没看见，过了一会甩开人之后绕到背后把人按了询问，“为什么跟着我？”对方反抗想推开延硕，延硕把人再次按住，直接踢得跪在墙边，一手按肩膀一手按头控制住。
　　“姜队，手下留情。”延硕松开手让对方起来，对方揉了一下肩膀说，“没有恶意，就是有人让我盯着点，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麻烦。”
　　“谁？”
　　“我不能说。”
　　延硕侧头盯着对方想了一下，无奈摆摆手让走了，对方的态度确实不像有恶意，估计不是纪检的人就是冯凯乐的人，没必要追究，自己转身上楼了。
　　周五早上延硕自己打车去了高铁站，跟同事汇合，之后去外地参加扫黑专项学习，白天通常是一天的会议和课程，对于学霸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问题。晚上同事要出去吃饭，同房间的同事拍了延硕肩膀一下说，“他们要出去吃点烧烤聊聊天。”
　　“我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延硕笑了说。
　　“看你一直闷闷不乐，有什么心事？”
　　“没有。”延硕笑了否认，回手拍了同事后背一下。过一会一个人下楼，在附近的面馆吃了点东西，然后去超市买了水，看到烟的时候犹豫了一会，最终拿了一盒烟和打火机，拎着东西在住宿楼下的吸烟区点了根烟。眼前是并不繁华的街道，甚至没什么车和人路过，仰头看着楼上的灯光，一瞬间有点眩晕的感觉，天上落下了小雨，在路灯的照耀下仿佛垂直的闪光丝线，看得入神，一辆车鸣笛驱赶骑电动摩托的人，延硕才回过神来，把烟熄灭了拎着东西上楼。
　　海赫获刑之后情绪一直都还算平稳，但没有见任何人，和莲姐也只是简单的书信往来，看完信就收起来，继续按部就班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延硕一直没有联系，海赫心里应该是有失落，但又不希望延硕联系。通过莲姐邮来的信知道延硕去外地学习了，海赫看完之后拿着信久久没有动，最后收起来但也没回信。
　　延硕结束学习回来后，周六早上杜准打来电话问，“下周末有时间吗？”
　　“应该有。”
　　“马拉松比赛需要志愿者，你想报名吗？”
　　“你去吗？”
　　“嗯。”
　　“OK，我可以过去。”
　　“那我让人帮你报名。”杜准挂了电话之后看向秘书说，“帮我报两个志愿者名额，我加上另外一位朋友，他叫姜延硕。”
　　“好的，主办方希望您能到场做一个简单的开幕致辞，您看可以吗？”
　　“不了，我单纯去做志愿者，不参与其它安排。”
　　“知道了。”
　　周末延硕和桂子、杜准一起参加马拉松比赛的志愿者活动，主要负责维持现场秩序。荣信集团的一家子公司是比赛的赞助商，背板上印了荣信生命科技研究所的名字，但杜少东也确实只是老老实实的做志愿者，没有参与公关环节。活动结束后跟延硕一起把剩余物资运回主办方办公室，因为天气比较热，延硕洗手的时候直接冲了一下头，用毛巾擦得半干，杜准看见后忍不住叮嘱，“小心感冒。”
　　“没事。”
　　两人从办公室离开，正午阳光刚好，照在脸上仿佛迎来一个全新的世界，穿着运动服，微湿的头发随意拢到后脑，仿佛未曾经历过任何复杂问题的纯净少年，杜准想了一会说，“最近见你比较少，工作忙吗？”
　　“有一点。”
　　“不要让事情把日常塞得太满，你可以放松一点。”
　　“我有那么让人担心吗？”延硕笑了反问。
　　杜准想了一会笑了说，“只是我自己会多想。”
　　“我没问题的。”延硕含笑认真的回答，轻搂了杜准后背一下安抚。
　　“任何时候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找我，哪怕只是心情不好想说说话，嗯？”
　　“我知道。”延硕点头答应，温和的看向杜准。
　　“OK。”杜准说着也拍了延硕后背一下，两人彼此鼓励。
　　上午到警局上班，延硕收到一份文件快递，本来抱有希望是海赫邮来的，拆开看只是一份宣传单，有些失落的扔在一边，坐在办公桌旁满脸的郁郁寡欢。晚上执行扫黑行动，凯乐和千芯刚好在附近酒吧里聊天，千芯劝凯乐说，“你上点心在物流公司，我听说你不怎么过去，会不开客户也不见，当初白跟你说那么多了。”
　　“我干不了，我也不想干。”凯乐有点不耐烦的说，“接手这一年半载你也看到了，我真没能力管理公司，你硬让我做下去迟早也要黄。”
　　“冯凯乐，这不是认怂能解决的事，盛诚不在万鑫名下，而且是个赚钱的生意，你在公司这么多年，也了解业务模式，用心学习一下管理方面的内容，对你来说不困难，比起遣散或者转手他人，不如你认真些经营好，不管海赫出不出来，这都是你的事业。”
　　“我不是贪图别人东西鸠占鹊巢那种人。”
　　“话不是这么说，那我换个角度，盛诚是海赫创业的起点是他的心血，你也不想哪天他出来什么都没有了。”千芯循循善诱的劝导，侧头看着凯乐说，“现在你得顶住，不能让这一摊倒了，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商量。”
　　凯乐想了一会无奈的叹口气答应，“我再坚持一年，行了吗？”
　　“可以，一年之后你还是觉得干不下去，就另做打算，到时候我不强迫你。”
　　“一言为定。”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离开，出来后看见扫黑在附近出勤，延硕也看见凯乐了，跟过去找凯乐开门见山的问，“席海赫怎么样？”
　　“挺好的。”凯乐平和的回答，但听得出语气有点不爽，凯乐一直就不待见延硕。
　　延硕看着凯乐咬牙沉默了一会说，“他在里边有什么事告诉我，我来处理。”
　　凯乐本不想搭理延硕打算走了，考虑再三之后忍不住直接给了延硕一拳说，“我他妈早就想揍你了。”用力太猛，延硕被打了趔趄了一下，唇间见了血色应该是牙被打出血了，扶了一下旁边的墙，狠狠一脚向凯乐踹过去，凯乐比延硕先一步，踢到延硕的小腿上，延硕顺手扯着凯乐衣服，抡了半圈，看得出凯乐是练家子，动作利落又力气猛，一对一真打，延硕可能不是对手。此时两人心中都有怨气，延硕一时说不出话，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凯乐扒拉开延硕的手臂，扯住衣服把人抡在墙上警告，“我不吃你假仁假义这一套，不管你是不是警察，以后见你一次我抽你一次，滚远点！”
　　延硕没再还手，只是看着凯乐离开，回去同事那边之后，同事吃惊的问，“姜队，怎么了？哪个胆肥的敢动手了？”
　　“没事。”延硕小声回复一句，去车上拿了瓶水，自己漱掉嘴里的血味。回到局里后看了这次行动的报告，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始酝酿给海赫写信，之前延硕一直没去看海赫，是因为避嫌，毕竟两人之前的关系比较复杂，被发现仍有频繁往来对谁都不好。
　　海赫在关押期间，表现得很老实，而且开始好好学习，准备读硕士，海赫的底子不差，上学的时候成绩不错，加上这些年在工作中一直也在学习一些专业知识，所以继续学业对海赫来说不是特别难的事。之后的三个月，收到过延硕写来的两封信，都在海赫的柜子里，他只是不回，知道自己要在这待上多少年，不想让延硕浪费时间。
　　凯乐去见海赫的时候如实说了，“我见到姜延硕了。”
　　“他挺好的？”海赫短暂的沉默之后问。
　　“你们两个问的问题几乎一样，既然这么关心对方，要不你们直接联系？”
　　“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凯乐想了一会说，“他说你在里边有什么事可以联系他，虽然我看他不顺眼，但不想你遇到麻烦，既然他这么说了，你也不用客气，毕竟他是警察，打个招呼应该能罩着你点，至少不被为难，要不是因为他你不会进来，这是他欠你的。”
　　“别这么说，不是他把我送进来，是我早晚会有这种结局。”
　　“你真的不怨姜延硕吗？”
　　“里边的生活不好过，但也别让外边人被心牢禁锢。”海赫平静的摇摇头回答，凯乐只能作罢不再劝说。
　　海赫和延硕这对，总是各自较劲，各自有安排。海赫的话虽说得平静而绝情，但是脑子却止不住被思绪牵绊，几乎每一个夜里都在失眠，独自安静的看着天花板，即便去想很多事终究也是没有意义，不如单纯的放空。之后几个月断联，海赫状态一度低迷，陷入抑郁，独自暗暗锤墙，甚至用头撞墙，但是有人过来又停下动作装作没事，整个人暴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