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束光握在手心》李宛

70、珍贵的监外重逢

　　海赫在监狱的表现一直都很好，上进、不惹事，甚至帮忙协调管理犯人，所以管教们对海赫印象不错态度也不错，拿到硕士文凭之后，也一直参与监狱组织的活动，做分享或者帮忙做一些别的事，在关押的九年期间，除了第一年状态极差，其他时间算过得去。
　　陈昂的徒弟再去找海赫的时候先礼貌的说，“抱歉，师傅今天临时有事，让我过来跟您会面，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我一定会仔细记好，请您放心。”
　　“没关系，反正每次见面只是随便聊聊，他怕我太闷而已。”海赫平和的说。
　　“师傅交代我一件事，要跟您沟通一下。”徒弟说着拿出一份文件，文件袋上已经扣了审核章，允许带入，文件上是两幅画作和一份赠予协议，递给海赫看过，海赫没有特别意外，只是陷入了沉思，徒弟看向海赫试探的问，“您有什么异议吗？”
　　海赫看着这份协议，崔敏已经签完字了，赠予理由写的是“感谢席海赫先生曾经为艺术从业者和艺术品展出所做的支持与奉献，特此赠予《鸢》以及《纯白旅途》两幅画作回馈心意。两幅画作可以由席海赫先生指定代理人代为保管，未指定代理人的情况下，两幅画作将默认暂存于纽约希·达尔美术馆，直至本人授意领取，画作的展出、转赠、出售等行为必须经过席海赫先生本人允许…”海赫看完协议想了一会才签字。
　　“用帮您把画运回国内吗？”
　　“不用，就放在画廊吧。”海赫有些低落的说，其实以崔敏的地位和行事作风，完全可以挂在其他人名下再进行转赠，这样可以不暴露和海赫的关系，可是崔敏这次没有这么做，而是大大方方的以自己个人名义赠送给海赫两幅画，仿佛在昭示，又仿佛是用这种方式跟海赫再次“见面”，单单是“崔敏”两个字，已是见字如面，海赫心里可能也有预感，崔敏这么做可能是有什么原因和寓意，所以没多问也没拒绝。
　　回到关押间之后，海赫看着两幅画的照片，《鸢》也是鹰的一种，展翅翱翔的样子仿佛是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自己，蓬勃但并不凶狠丑恶，只是有一股精神和劲头，《纯白旅途》或许是昭示海赫往后的人生，好似一个人走一条朝圣的路。海赫看了一会扣上照片。
　　经过特殊批准，海赫跟管教一起去警校参加宣讲，进行案例分析，身上穿的还是十年前出庭时候的西装，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简单的款式仍旧算得上得体，这些年海赫的面相似乎随着心境有所变化，平和了很多，在人群中不至于亮眼，但注意到他之后再看，依旧是一个干净俊秀带有成熟气质的人。
　　两人早约好了，所以延硕也来学校，宣讲结束之后，海赫跟管教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正好是午餐时间。延硕悄悄等在教学楼旁，等海赫过来才问，“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吧？”海赫笑了反问。
　　延硕不屑的含笑给海赫一个白眼，边往食堂走边聊天，“宣讲会上有人问什么吗？”
　　“有学生问了两个案件的细节。”
　　“你是如实回答吗？”
　　“算是。”
　　“其实我有个问题…”延硕看向海赫说，两人迎着太阳走在校园里，海赫眯了一下眼睛略微点头示意，延硕继续询问，“当年到底是谁帮你安排了逃往海外的行程，在新加坡交换证件和在马来西亚使用假证都需要提前准备好，办事的人应该很牢靠，可是从你和你身边人身上没查到任何线索。”
　　“你真想知道，你保证不可以写进案件记录？”
　　“嗯。”
　　“适合办这种事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关系非常要好的信得过的人，另一种是完全没有利害关系的人，我选择的是后者。”
　　“你就找了个陌生人处理这么重要的事？”
　　“不能这么说。”海赫看向延硕有点犹豫的说，延硕用眼神示意海赫继续说，而且是不得不说的威慑，海赫只好靠近延硕小声说，“宋濂。”
　　“新津口的宋濂？”延硕意外的问。
　　“嗯。”
　　“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早些年做过一次生意。”
　　“仅此而已？”
　　“本来就没有多复杂，他安排人在新加坡跟我交接。”
　　“我怎么觉得你在胡编烂造？”
　　“我说了你又不信。”
　　“当年你的账户都被封了，出镜不可能带太多现金，而你在那边生活了一段时间，你是怎么操作的资金？”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回答！”
　　海赫只好乖乖的说，“百诚早些年开过一批幽灵卡，卡的信息做在世界各个城市当地的银行网点里，每张卡大概有相当于五万人民币的金额。”
　　“那么早就做好了跑路的打算。”延硕眯起眼睛质问。
　　“有备无患，应急而已。”
　　“这些卡的去向呢？”
　　“原来在海外操盘团队手里，现在不知道人和卡哪去了。”海赫回答完，延硕冷笑了一下说，海赫不禁笑了质问，“什么态度？”
　　“真诚。”延硕一本正经的回答，想了一会又问，“你怎么跟海外团队建立的联系，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问这个问题都不是针对你怀疑你，只是想了解一些类似操作的内幕，金融方面我真的不太懂，即便当初意识到百诚金融有问题，我想调查也有点力不从心不知道如何下手，所以想请教一下，可以吗？”
　　“百诚一开始是做投资咨询起家，肯定会聘请一些专业人士，海外团队是一个朋友建议我那么做的，当时我刚入行，很多路数不太懂，因为外币交易在境外处理更方便一些，而且国内申请调查也会受到限制，所以采用了这套方式，其实海外团队并不是只有金融专业的人，也包括IT技术人员、数据分析师等等，可能临时也会找销售、公关处理问题，但加在一起不超过六七个人，他们互相没什么联系，经理提供一些金融动向和操作套路，分析师做整体的趋势评估，技术人员处理加密转账和虚拟账户，经理是拿交易分成，分析师是按项目收固定佣金，技术人员一般是年薪，对大家来说只是一份工作。”
　　“这个团队还在吗？”
　　“早不在了，我都进来多少年了，谁给他们钱？”
　　“钱...”延硕轻声念叨了一句，然后无奈的淡淡笑了，“我喜欢一无所有的你，像一张白纸一样。”
　　“你是把我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了。”
　　“在怪我？”
　　“能成为你想要的人是多幸运的事。”海赫笑了说，有点调侃但也不乏真心。
　　两人一起去食堂，在餐盘里打了简单的饭菜，坐在人少的位置吃饭，延硕给海赫夹菜说，“难得出来一次，多吃几道花样。”
　　“跟我那的食堂水平差不多。”海赫故意开玩笑的说，“下次我带你去吃。”
　　“我可不想。”延硕立刻拒绝。
　　“这是你母校，你当初为什么考警校？”
　　“没有特别想什么，只是觉得…”延硕似乎自己也说不上来，“不想有那么多复杂的社会关系吧，只要坚持做正确的事就可以，不用理会别人的看法。”
　　“但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吧？”
　　“还好。”延硕淡然的含笑回答，是把两人的关系和发生的事看开了。
　　两人吃完饭从食堂出来，买了两杯咖啡，延硕看了一眼时间，海赫有恃无恐的站在旁边盯着延硕看，延硕主动问，“还有点时间，做点什么？”
　　海赫故意侧了一下头笑了，两人一起去车库，延硕车停在最角落的位置，两侧都是墙，一看就是早有预谋，海赫直接把延硕推得躺在后座，自己上车后关上车门，先是搂腰，然后扯出延硕的衬衫，延硕淡定警告，“当心有人看见。”
　　“没人。”海赫撒娇的回答。
　　延硕无奈又宠的推了一下海赫，根本不可能推开，于是勾着海赫的脖子起身坐在腿上，两人相拥而坐，比起激情缠绵，双方都始终带着笑意，有点像小情侣之间的玩闹，但是又炽烈。延硕自己解开衣服，仰起头差点撞到车顶，抬起一只手抵住棚顶，另一只手压着海赫肩膀，发丝轻垂在脸上，纯净而动人，根本看不出四十一岁。
　　海赫贴在延硕胸前轻声说，“你变了。”
　　“人很难不变。”延硕手托着海赫的脸颊低头轻声说。
　　“你比以前温柔太多了，如果早体会过这种好，应该会更舍不得放下。”
　　“我一直待你很好。”延硕温柔的轻声说，随手向后撸了一下海赫的头发轻抚。
　　海赫仰起头跟延硕接吻，然后搂着腰抱起延硕，转身让延硕躺在座椅上，延硕不禁皱眉，拉了海赫手一下，示意海赫起来。海赫没起身，食指轻压在延硕嘴唇上，延硕微张双唇吻住手指，手捧着海赫的脸颊，海赫单身挽着延硕腰捞了一把，把人往下挪了一个位置，随后才起身，近距离面对面看着延硕，对视的眼神迷离而充满爱意。过后，海赫搭手拉延硕起来，延硕自己系扣子，但还有些手软，甩了一下手，海赫就抬手帮忙，一颗一颗的扣好，又给整理衬衫。延硕帮海赫整理头发，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海赫，当年答应延硕的事他做到了，没有做一个颓废忧郁的人，岁月只是以数字的形式增长，但并未彻底改变身上的气质，反而多了几分沉稳和温润，少了些凌人的锐气和骄傲。
　　“下个月你生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海赫温柔的低声说，眼神在延硕胸口和脸之间来回打量，带着一丝意犹未尽。
　　“不用再让人来送礼物了。”
　　“我已经不能陪伴你了，如果连这点小事都不让我做，我会觉得又缺失一个可以对你好的机会。”海赫轻声的温和的说，像是诉说自己的委屈，又像是撒娇哄延硕。
　　“但别让冯凯乐来。”
　　“那小子就是喜欢摆臭脸，你不用在意。”
　　“我懒得面对那张脸。”
　　“可以，我叫别人过去。”
　　从车库出来后，延硕一直陪海赫走到集合点，顺便跟管教握手打个招呼，在外人面前两人没有亲昵的举动，都十分大方得体，管教寒暄说，“海赫说去找朋友，我还有点意外。”
　　“我跟席海赫认识很多年了，之前说过今天要来这办事，他可能记下了。”延硕笑着寒暄，“这次的案例分析，相信会让学生们受益很多，我也希望以后有更多学习机会。”
　　“哪的话，相互交流。”
　　“再见。”延硕笑着告别，分开后回了扫黑办。
　　周末回家吃饭，桂子在餐桌上看似随意的提了一句，“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现在坐办公室，工作时间规律，也完全适应新工作了，你有没有想过该开启人生另外一个阶段了？”
　　“什么？”
　　“明知故问。”
　　“我要是想找人早找了。”
　　“我怕你太…清心寡欲，不利于身心健康。”
　　“我很好，不劳挂心。”延硕无奈的笑了说，起身把碗放在水池里。
　　“呵。”桂子表示怀疑的小声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