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个人不可信》能至

46、第四十五章 独特

　　“唔咕！”

　　枪尖上挑，从喉咙的创口处直抵大脑，摧毁了后几十年那人可能会有的生机。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眼睛瞪得圆圆的，就被耀眼的金色光线所吞噬。

　　光团暮然从枪尖炸开，就连血液也被消解殆尽，没有一滴能洒在执枪人的身上。

　　“今天的最后？”

　　塞可瑞特眼睫低垂。

　　明明是曾经做惯了的工作，但不知为何，自从再次回到王都以后，她做这样的工作总觉着烦躁。

　　“是的，辛苦您了，塞可瑞特大人。”

　　一旁染了半身血迹的直净修士恭敬地说道。

　　“你也是，回去洗洗澡，好好休息一下吧。”

　　塞可瑞特点点头，那边的直净修士却如同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激动的连耳朵都红了，连忙点头说：“是，是，塞可瑞特大人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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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主教办公室，那股烦躁的情绪仍然盘桓在塞可瑞特的心头。

　　坐在多伊尔的位置上，先不急着处理那批卷宗，塞可瑞特先试着探究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她会烦躁？

　　她又想要做些什么？

　　细细品味那份情感，她与它相识不过数月。

　　办公室中一时之间飘荡着难以言说的寂静。

　　“埃尔瓦。”

　　塞可瑞特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够穿透门扉，来到门前直净修士的耳朵里。

　　埃尔瓦轻轻地推开门。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多伊尔在做什么。”

　　这是塞可瑞特第一次试着窥探多伊尔的世界。以前她从不在乎这些，只要多伊尔说了，她就会去做，不管是杀是追还是更简单的处理。原因无他，不过是多伊尔在她心中的量级更高、她更信任多伊尔罢了。

　　多伊尔未曾触碰过她的底线，她心里清楚，多伊尔的底线甚至比自己要高多了，所以她一直信任着多伊尔。

　　但当下，她似乎有些不确定了。

　　从多伊尔将她送离王都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信任的壁垒就已出现了一条缝隙，而格亚的表现，无疑是让这条缝隙更大了。

　　即使多伊尔让她代行主教的职权，但她心里清楚，放在桌案上的这些卷宗，不过是多伊尔精挑细选后留下的浮于表面的东西，她所处理的【猎手】任务，也与曾经毫无二致，更与多伊尔那个“计划”的进程无多影响。

　　“回塞可瑞特大人，您走后第一天，多伊尔大人和王室进行了会面，之后处理了阿迪亚斯家递交的请求，在午后前往了教堂为民众主持祷礼……”

　　稳重的直净修士没有任何惊慌，而是一板一眼地为她说起了多伊尔的行动。

　　果然，多伊尔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等等，”

　　一个地方引起了她的注意。

　　“多伊尔和魁里尔会谈？”

　　“是的。”

　　直净修士不卑不亢地回答，节奏完全不被上司突然的提问打乱。

　　塞可瑞特的脑子里闪过赛斯那个身影。

　　许久，她绽放出一个笑容：

　　“好了，埃瓦尔，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职责所在。”

　　说完，直净修士恭顺地行了一个礼，离开了办公室。

　　“特尔迪，赛斯呢。”

　　塞可瑞特对着只她一人的办公室这么随意的问道。

　　于是阴影回复了她：“我不知道。”

　　“又是这个回答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塞可瑞特并没有对特尔迪生气。这个孩子是多伊尔捡回来的，算得上半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塞可瑞特对他的性格再熟悉不过了。

　　主要是特尔迪的行为逻辑太好懂了，比她还要死脑筋，对多伊尔的命令绝对忠诚，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讲究“三不”。

　　不听、不看、不知道。

　　所以无论问什么，他的回答都大概率是“不知道”。

　　窗外的夕阳流了进来，可能是落地窗的缘故吧，多伊尔办公室的夕阳格外好看，就像是光与暗交融在了一间屋子里，变成了昏沉的暧昧一般动人心魄。

　　塞可瑞特想到了格亚。

　　虽然格亚不说，但塞可瑞特还是能看出来，自从上次格亚和多伊尔单独聊天之后，格亚的精神状态就有些不对劲。总是眉头紧锁、恍惚发呆，还连带着食欲不振和失眠，一看就是有烦心事在心中。

　　但她也不好直接问格亚，所以她只能问格亚“要走吗？”

　　她是认真的。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格亚在听到后的一瞬间高兴了一下，随即却还是没有给予她肯定的回复，反而日渐频繁的往多伊尔家去了。

　　塞可瑞特知道，格亚有自己的选择，多伊尔也有自己的计划，但她不知道，自己心中诞生的这种烦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第一次，她想要知道多伊尔的计划。
　　第一次，在规定的任务之外，她想要干涉一个人的选择。

　　她知道格亚一直没有信任过自己，她一直没有在意过，因为即使是她，在格亚的视角上，也不会对自己施舍出一丝相信，更遑论全心全意地信任了。

　　但最令她感到不解的是格亚与多伊尔的关系进程。

　　多伊尔好像很快就拉近了和格亚的关系一样，他们俩之间有了自己不能知道的计划，如同密友，或者说……恋人？

　　这个想法的出现让塞可瑞特不由得蹙眉。

　　她怎么会想到这方面？

　　她以前从来对这些东西一笑了之，即使面对再暧昧的关系她也没有想到过这一层面，更不用说……她知道多伊尔从来对情爱没有兴趣。

　　但她现在就是想到了，想到了这种本不应该出现在她脑子里的说法。

　　不知不觉间，从格亚手中拿到的“礼物”改变了她，让她都对自己都有些陌生了。如同烹饪时的调味料，只需一点点，就能改变整盘菜的味道。

　　不知不觉间，她的思想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在夜嚎山脉的时候，她知道格亚在害怕，但她仍旧十分轻松，“不会有问题的”，她这么告诉格亚，而她自己也是如此相信着的，相信着一切都会按她预想的发展，不会超出她限定的赛道。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有些害怕了，为多伊尔的目的，也为格亚的态度，这些都是她所不能把握的，更是从前的她从不在意的。

　　在这个世上，生离死别不过常事。她本从不在意离去，即使是与自己相伴长大的孩子死去，她也不过坦然地在他墓前献上一束花，再离去。但在那刚刚的一瞬间，格亚离去的可能在脑海中出现的时候，塞可瑞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悲伤”、有些“不舍”，不仅仅是对她所得到的“礼物”，更是对……格亚这个人。

　　庇护之情与好奇之心的缝隙间，有什么破土而出，并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成长、成长，成长到了她无法忽视的地步。

　　塞可瑞特猛地站起来，椅子的滚轮在地上发出些许声响。

　　又是一个第一次，或许又不是第一次，或许在旅途之中早已有过很多次，只是她从未在意。

　　她的心在薄暮的橘黄色光芒中荡漾、晕染，卷起一阵涟漪。

　　她重又坐下了，安静地，只是没再看任何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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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格亚在等她。

　　格亚的手上飘着还没消散的黑色魔力，似是在对其进行锻炼。

　　塞可瑞特露出一个笑容：“在等我？”

　　“嗯，现在吃饭吗？”

　　格亚大大方方地回复她。

　　塞可瑞特的视线落到格亚的脸上。

　　那是一张姣好的面庞，五官小巧而不失精致，一双琥珀色眼睛清澈而专注，睫毛又密又长，带了几分绵绵的情意，眼尾上扬，莫名地在这张可人的脸蛋上增添了些许引诱的意味。

　　塞可瑞特的手触碰到那张脸。

　　格亚被吓了一跳，但好在没一下子躲开，她忍着心头涌起的不适应感，问道：“怎、怎么了？”

　　这种乖乖的样子，不由得让塞可瑞特想起很多画面。初遇时脆弱的格亚、边疆的夜晚与她互相依偎的格亚、在夜嚎山脉厌恶她触碰的格亚……还有那天早晨，她看到的，没有防备的、袒露着自己最原本模样的格亚。

　　这些画面不知为何在她心中化作了一股莫名的冲动。

　　洁白的神职靠近魔种，在她脸上印下了一吻，然后在魔种迅速染上红晕的耳朵旁柔声低语：

　　“我想知道，你和你母亲真的长的很像吗？”

　　格亚僵硬得不敢动弹，就连舌头好像也被冻着了，发不出什么通顺的音节：“可、可能吧……”

　　她听见修女微微地叹气，喷洒出来的气息全部覆盖在她脆弱的耳骨旁，引起过电一般的颤栗，让她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衣角，以此或许能够驱散那种奇怪的心悸感。

　　魔种很迷惑，迷惑为什么塞可瑞特陷入了这种不对的状态，迷惑为什么塞可瑞特今天对她是这种态度，迷惑为什么塞可瑞特要、要亲她，迷惑为什么塞可瑞特要在这时候提起她的母亲，她更迷惑的是……为什么她不想推开塞可瑞特。

　　她听见耳旁的声音，拂动了她耳朵上最细微的绒毛，就那么软软地、柔柔地一路钻进了她已经混乱成一团的大脑里：

　　“这样的一张脸，在我眼里明明很独特，真的有可能被认错吗？”

　　格亚宕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