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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有意撮合 ...

  •   简臻走在狭小的巷子里时,认识了安隽客又和安隽客说了很多话的后劲一下子全涌出来,她不想走了,呆呆地立在巷子里当拦路石,无限地回忆安隽客跟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觉得自己这么想很不要脸,但又忍不住要这么想——她好像被邀请进入到那个美轮美奂的花艺世界了,那个她每天晚上回到家都会无比向往的世界。
      有一种梦境成真的感觉,也有一种坠入了更大的梦境的感觉。
      见到安隽客时的晕眩感一直延续到现在,让她对经历过的一切都没有真实感。

      她还和安隽客约好了时间,安隽客还答应会帮她看手稿,这些事,怎么可能是真实的呢?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能够创造出无限美好的安隽客啊。

      简臻早已没有了午休的习惯,发完呆回到工作室,打算随便干点活再出发去安卉。

      今天的工作室很热闹。

      有客人订了两套龙凤茶杯,并且要廖牧亲手做。听说是准备在给双方父母敬茶的环节上使用的,是整个婚礼中举足轻重的物品,客户郑重其事地叮嘱了好几遍,请廖牧一定要好好做。

      那龙凤要使用金光灿灿的金漆,左龙右凤,从杯身延伸到杯盖,气势十足,栩栩如生,而且工艺繁复,必须将填漆和彩绘两种方式灵活地结合在一起才能做成。
      这可苦了廖牧,大把年纪了,天天戴着老花眼镜眉头紧锁地画龙画凤画繁琐福纹,一画就是一天,到晚上筋骨僵硬动不了了,就坐着凄凉地叹气,把简臻叹过去给她捏捏肩锤锤背。

      又因为这种工艺精细复杂的漆器是难得的,所以在廖牧制作龙凤茶杯的整个过程中,要挑几个关键时刻拍摄下来。

      廖牧在社交平台APP兴起和短视频兴起的时候,都尽力让自己借此东风大力宣传漆器,又是拍照上传,又是拍短视频吆喝。
      然而结果是没能借到,廖氏漆艺的账号都不温不火的,多年经营,声名没有鹊起,只是平日里会多了一两个订单。

      工作室里曾有一位学徒是摄影师,帮工作室里的漆器拍过很多精美照片。
      可惜他只来学习漆艺,没有想过成为工作室的员工,学成后依旧去做了摄影师,离开了工作室。但如果廖牧有拍摄的需要的话,他都会过来免费帮忙拍摄。

      后来廖牧嫌老是联系工作室以外的人过来太麻烦,便让工作室里的几个年轻女孩去学点拍照录影的技巧,硬着头皮上。

      如今工作室的各个账号里的内容都是那几位女孩来做,她们正围在廖牧的工作桌附近支打光灯和打光板,不断地调试相机,寻找拍摄的最佳角度。

      并且廖时奕也过来了。
      廖时奕是廖牧的大哥廖舒晟的长子,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廖云,都是从小跟在廖牧和廖舒晟身边学习漆艺的,因已经学成多年,他自己家里也有工作室,故不怎么到廖牧工作室里来报到,只在需要和廖牧谈事情时过来。

      简臻进入工作室之后第一次见到廖时奕那会儿,就觉得廖时奕脸上在笑,心里却在暗暗对着她翻白眼,也对着工作室里的其他人翻白眼。那种不表露出来的嫌恶过于熟悉,简臻用后脑勺就能清晰地看到。

      简臻一听见廖时奕的声音就往边上躲,回到她的工作桌,翻找整理她的手稿。

      简臻随手将她的芍药插在她自己做的漆瓶里。
      漆瓶属于比较难做的漆器,因为有内面,内面的髹漆和打磨都非常不易,几乎没什么漆器师有闲心去做。
      但简臻正好做了两个漆瓶,是她某年突发奇想要练习给瓶内面髹漆而做的。

      一个上了没有调色的大漆,放着昨天买的瑰红色芍药,一个上了调成水蓝色的大漆,正好放今天的浅粉色芍药,两瓶花并排摆在案头。
      简臻瞧着它们就心情挺好,不过明天再买一束芍药的话,就要拿回家摆了。

      有个同事经过时看见了简臻的花,问:“谁送的花?”
      简臻笑道:“我自己买的,好看吗?”
      同事毫不关心地说:“好看。”而后走过去了。
      简臻瞧出了同事对花的不敏感,不觉又瞅着她桌上的花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就是很好看啊。”

      下午两点半,简臻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简臻到廖牧身边轻声说:“老师,我下午还得出去一趟。”
      “哦,好,你去吧。”埋头苦干的廖牧直起身,看了眼简臻手里拿着的手稿,问:“要给客户看稿子吗?”
      “不是的,我有一个朋友,他认识一个花艺师,然后又介绍给我认识了,我就想让那位花艺师帮我看看这稿子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
      “那很好,你和人家多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给我们的图库多画点新图样。”

      廖时奕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开口:“多亏这些勤奋的员工,我们廖家的图库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廖牧旋即纠正道:“是廖氏漆艺的图库,不是廖家的图库。”
      廖时奕不服气地说:“那不是一样的吗?”

      廖牧冷淡地瞥了廖时奕一眼,“你口中的廖家只是指我们这一家子,几个人而已,我说的廖氏漆艺是超越时空的无限可能,怎么会一样?”

      眼看他们这姑侄二人又要开始争执廖家和廖氏的问题了,简臻赶紧逃跑,匆匆说着:“老师,我出门了。”便快步往门外走去。
      廖牧的哥哥和弟弟还有什么侄子侄女一过来工作室,工作室里的气氛就会变得恶劣,像简臻这些不相关的员工们,自然是能躲就躲的。

      简臻坐公交车去到安卉,虽然买过这里的很多产品,但她是第一次亲身踏足这里。
      她用力推开安卉的玻璃大门,如同用力推开从前将她钉在安卉门外的卑怯。

      安卉里花香很重,冷气轻柔,简臻被拽入了由安隽客创造的繁花似锦的幻梦。
      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员工上前来问简臻:“女士,请问您有预约吗?”
      “嗯,我,约了安隽客老师。”话都说出来了仍觉得不可信,简臻略带惊惶地看着那员工,生怕自己被赶出去。

      但那员工一听,就说安隽客已经交代过简臻会来,请简臻自己过去和安隽客说话,便离开简臻面前去做别的事了。

      简臻愣愣地在偌大的空间里找寻安隽客的身影。
      安隽客正坐在一张乱七八糟的、靠近花墙的桌子上,做一个手捧花。

      简臻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声唤道:“安老师。”
      安隽客看见是简臻,带着点笑打招呼:“简女士来啦。”安隽客说着,放下了手里的花。那花睡在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杂物上,也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员。

      简臻赶紧说:“安老师你先忙吧,我不要紧的,你不用管我。”
      “不了,我们先到那边坐坐。”安隽客从桌上跳下来,指示着左边的沙发,并往那里走去。

      简臻顺从地跟着安隽客走,轻声问:“安老师是觉得累了?”
      安隽客脸色恹恹,“不累,只是不太乐意做。”

      “啊?”
      简臻惊讶地发现安隽客好像在闹脾气,她无助地跟在安隽客身后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安隽客坐到沙发上,看了眼简臻脸上的无助,突然问她:“有一个传言,说是拿着我做的手捧花行婚礼的话,就会婚姻美满。你听说过吗?”
      简臻说:“没有。”

      “那是安卉的员工想出来的点子,在安卉刚开始营业那会儿,我靠着这个传言接了不少订单,一开始是捧花,接着还有摆在婚礼上的比较大型的花艺作品,然后我的名气逐渐做起来,才逐渐有了更多样式的订单。”

      安隽客好像在向她解释他闹脾气的原因,简臻冷静了些,说:“那也是一种营销策略。教我漆艺的老师在多年来都苦思怎么将漆器推销出去,却没有太成功,我想,我的老师如果也拥有这么优秀的员工,就太好了。”

      “是吗,这位优秀员工还在我的工作室里,如果你的老师想要挖墙脚,我不会阻止的。”安隽客玩笑道。
      又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那个传言一直到今天都有人相信,我做捧花也就做到了今天。做捧花,我不会累,给新人们送去祝愿,我也不会累,但是被这样一个传言压着,挺烦人的。一个成功的营销策略,得益者也需要付出些许代价。”

      简臻想哄一下安隽客,顺着他的意思说话,可自己的良心又过意不去,只好劝安隽客:“结婚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哪怕是对婚姻怀有憧憬的、对另一半十分信任的人们,也需要某些强大的神秘力量推自己一把,才可以在现下就确定未来很长时间的生活样态,愿意将几乎是人生中最重的砝码投进胜负难测的赌局里,所以安老师还是不要澄清这个传言比较好,让在安卉订了捧花的新人们心里的支柱更坚固。”

      “嗯,你说得没错,我本来也不打算澄清。来,喝茶。”
      有一位员工端了两杯淡茶水过来,安隽客接过,递了一杯给简臻。

      安隽客问简臻:“你带了手稿过来吗?”
      “有,共有六张。”
      简臻带了六张比较成熟的手稿,全都递给安隽客。

      安隽客逐一细看,又简略地说了自己的意见后,便将简臻带到摆满鲜花的花墙面前,照着简臻的手稿快速挑出要用到的花,组成稿子里的图样,让简臻看看实物,“我说这里很奇怪的原因就是牡丹根本不可能呈现你画里的形态,你是凭着想象画的或是照着模板画的,太死板了,没有灵动的生机……”

      简臻作为好学生的习惯并没有因为她不再是学生而丢掉,她立刻从自己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开始记笔记。

      安隽客看着简臻奋笔疾书的模样,以及睁着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注视着他的模样,无声地笑笑,继续从花墙里挑出合适的花作为教材,讲述相关知识点。

      待那六张手稿的问题都演示完毕并讲解完毕了,简臻心满意足地捧着做了改动的稿子、她记下的好几页笔记,以及安隽客随手包成的、说要送给她当伴手礼的一束花,仍是满眼的向往和期待,看向安隽客。

      简臻显得过于有趣了,安隽客莫名地想逗逗她,饶有兴致地向简臻扔出一颗炸弹:“范旻远想撮合我和你。”

      简臻果然毫无防备地被炸得七零八落,她以为范旻远将她喜欢安隽客的事说出来了,惊恐万分,也懊恼万分,她就不该承认,就不该把自己的秘密同别人分享,就不该相信一个根本没那么熟悉的人。
      简臻声音发抖地问:“他……他和,和你……都说了?”

      安隽客却一派轻松地含着一丝笑,“他倒没有明说,可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了,他那意思,就差摆在脸上了。”
      简臻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范旻远不是一个戳穿她秘密的坏蛋,幸好幸好。
      简臻胡乱地反问着:“是吗?很容易吗?”

      安隽客不接话,直接问:“简臻,你怎么想?”
      简臻又慌了,她能有什么想法?她只想赶紧逃跑,只想否认安隽客所说的一切,“啊?我,我不知道,我觉得,范旻远也没有要……撮合我们吧?可能是你误会了。”

      安隽客似乎瞧不出简臻的恐慌,歪头问她:“所以这是拒绝了我的意思?”
      简臻只觉自己要遭报应了,安隽客这是将怎样的权力塞到了她手里?!她怎么可能会拥有这种权力?!
      简臻慌慌张张地说:“不是,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拒绝什么……”

      安隽客又问:“不拒绝就是答应了?或者是,你还要继续考察我?”
      简臻暗道大祸临头了,安隽客似乎不打算放过她,安隽客似乎一定要看她在这种始料不及的事里出丑,简臻稍有了些沮丧,咕哝着:“我,我不知道啊……”

      简臻低头站着,像个认错忏悔的小孩。
      安隽客这么瞧着她,沉默片刻,才说:“那好吧,不知道就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明天我还会在绿化公园表演花艺,你会过来吗?”
      简臻赶紧回答:“我会,我肯定要去的,明天那件作品就能完成了,我肯定要看。”

      “你喜欢广场上那个作品吗?”
      简臻回了点神,“喜欢的。安老师,你是想要做一个写意的地球吗?”

      “你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我做得很隐晦,不讲解一下的话会有很多人看不出来。”
      “我猜的。”

      安隽客对简臻的艺术触觉一直都是赞许的,“你的直觉很好。”
      简臻谦虚地说:“没有那么好,只是在学习和工作中得到过一些锻炼……”

      原是一个很好的交流机会,简臻可以如愿以偿地和安隽客交流创作的想法,但此时她还因为安隽客刚才的话而不知所措,根本没心思聊天。

      正巧提前预约了的一位客人来到,简臻忙借机从安隽客面前逃离,小跑着冲出安卉,一头扎进外间燥热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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