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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知心好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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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臻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很容易被吓到的简臻整个人跟着一抖。
但没抖回神来,她心神恍惚地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
这一看,简臻彻底清醒了。
刚刚才加上微信的安隽客给她发信息了。
只一句话,“刚才忘记跟你说了,如果以后想过来安卉看花找灵感,随时欢迎。”
完蛋了,彻底完了,简臻心灰意冷地想。
看到安隽客的信息,她才挫败地意识到,自己接受了安隽客的指导,让安隽客帮自己想了那么多建议,还免费收了安隽客的一束花,却完全没有好好向安隽客道谢。
她急匆匆的,闷头就往外冲了,她都不记得她最后扔到安隽客身上的是怎样的话了。
她好丢脸,她为什么一到外面就这么丢脸?!
车来了,简臻耷拉着脸,耷拉着肩,丧气地上车,找位置坐下,抱着那束安隽客好心送给她的花——她没见过的白粉色的郁金香,在手机上写写删删,编辑了一段文字,又检查了两遍有没有错别字,才憋着气咬牙点击发送。
“安老师,很抱歉,刚才太急着离开,没有郑重地向你道谢,很感谢你抽空帮我看手稿,并提出了宝贵的修改意见,还用花作了实际演示,让我能对花朵构成的图样有最直观的感受,也很感谢你送了我一束花,我一点回礼都没有准备,实在是抱歉。如果安老师不嫌弃,希望能够请安老师吃一次饭,聊表我对安老师的感谢。”
简臻不太懂怎么跟别人道歉,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看电视剧学回来的,尤其是TVB以前的剧,里面的角色一有什么事就会去吃饭,请来请去的,任何事都靠吃饭解决。
不知道这些话会起到什么作用,简臻忐忑地等安隽客的回复。
只是像安隽客那种一工作就极其投入的人的回复是可遇不可求,简臻在公交车上等不到,回到工作室里盯着手机看许久也等不到。
直到简臻给好几个小摆件髹漆一层,又拿去阴干处放着,再回到座位里,才看到手机屏幕亮起,其上排列着安隽客发来的两条信息。
简臻连忙点开看,安隽客没提吃饭的事,只说没关系他没放在心上,说她好像有点老派,太在意交往的礼节,最后还跟她说了明天见。
安隽客好像没有任何不高兴,简臻那提着好几个小时的心才总算可以放下一部分,她琢磨两分钟,才小心翼翼地戳手机,打下一句“明天见,非常期待安老师的作品。”并发送过去。
简臻放下手机,长舒一口气,起身到冰箱里拿她的晚饭。
她一般是早上就将午饭和晚饭做好,分别装在微波炉可用的饭盒里,带到工作室放进冰箱保存,到点就拿出来加热吃。
打开冰箱,简臻不禁提问:“为什么冰箱里会有一个漆碗?”
有一个同事应道:“我想看看在冰箱里能不能快点晾干。”
因大漆不能晒,不能经受高温,所以他们所做的漆器上面的一层又一层漆液,基本上都是放进一个特质的恒温恒湿大箱里阴干,髹漆一层,放进去二十四小时,拿出来再髹漆,再放进去,如此反复。一件漆器一般要髹漆十数层,更甚者要髹漆上百层,亦即是要这么不断阴干十数天、上百天,漆器的制作时间长,就是因为此。
“冰箱里太干燥了,”简臻说着探头往漆碗里看一眼,“漆都变得硬邦邦快裂开了。”
“是吗?”那位异想天开的同事忙走过来查看。
另一位同事调侃道:“我们都说这样是不行的,她非不肯听,这下毁了一个碗和浪费很多大漆了吧。”
将漆硬邦邦的漆碗拿出来的同事无奈道:“那我好奇嘛,想做做实验嘛。”
简臻笑笑,低声安慰道:“其实这个实验做得挺好的,我以前也好奇过大漆在冰箱里晾干会怎么样。”她就是不好意思浪费原料,不敢犯错,所以一直没有尝试,一直都是按照廖牧所说的一切步骤和注意事项去做。
晚饭加热好,简臻拎着饭盒两头到小餐桌去,探身往廖牧那边看了眼,见廖牧还在埋头苦干,便提声招呼道:“廖老师,吃了饭再做吧?”
廖牧姿势不变,但应了声:“嗯,好。”
简臻又说:“我帮你热一下饭。”
“好,麻烦你了。”
廖牧把最后几笔画完才起身将漆器拿去阴干,洗过手,去到餐桌坐在简臻对面,“你先吃嘛。”
“想等老师来一起吃。”简臻这么说。
其实简臻是在发呆想事情,忘了动筷子。
吃饭过程中的廖牧也发现了简臻的异样,问她:“简臻,干嘛总在发呆?今天下午给别人看稿子的结果不好吗?那位花艺师提了很多难达成的建议吗?”
简臻愣了一下,回答道:“不是啦,那位花艺师人很好,就是太好了,我不知道怎么应付。”
“和人家正常相处就行,还能怎么应付?”
“嗯,我知道了。”
为了不让廖牧观察她,简臻三两下吃完饭就乖巧地给廖牧捏肩,帮着放松廖牧那紧张了一天的肩颈肌肉。
而后简臻在她的工作桌上依照安隽客给的意见和她自己的听课收获,重新画手稿,并打算明天下午就发给客户看。
唯专心工作可以让简臻忘记下午在安隽客面前的一切丢脸行为,以及无措情绪。
简臻在工作室留到晚上九点多,才收拾下班,关灯锁门,然后跑回她的小单间。
走夜路有点恐怖,简臻根本不敢放慢脚步。
从工作室到她家,走路只需要十分钟,但她晚上回家从来不会用走的,小单间住了五年,她晚上跑步回家也跑了五年。
这一路除了小巷子的末尾一小段没有路灯之外,其余地方都有路灯,也有行人,不算偏僻,没有发生过歹徒袭人事故。可简臻就是害怕,就是没办法放慢脚步。
这晚她怀里抱着安隽客送的郁金香跑回家,把郁金香颠得垂头丧气,她回到家就赶紧将花安顿在花瓶里。
又将自己洗漱好,坐在床上对着床头柜的花艺作品发呆。是一个小花篮,装着花构成的山丘和农场。
买回来快一星期了,但那些花还保持着还算新鲜的状态,不晓得是不是用了什么高科技的保鲜剂,她下午在安卉没看见,也忘了问。
她去了一趟安卉,曾经好奇的许多问题几乎都没有问,还带回来好些更加无法解答的问题。
简臻想和谁诉说一下,想向谁询问一下,可她身边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她没有交到这么亲近的朋友。
想来想去,她只能想到范旻远,这个一直存在于整件事中的人。
但是她要怎么开口说?她总不能劈头盖脸地就质问范旻远为什么会让安隽客觉得他是在撮合吧?范旻远只是好心让她认识仰慕已久的人,这种好心在她眼中和在安隽客眼中的不同含义,其实不怎么关范旻远的事。
简臻打开她和范旻远的聊天界面,盯着看了好几分钟,范旻远发出的兔子表情包已经朝她发射了成千上万颗爱心,她才做好决定,选择给范旻远发一个同系列的兔子表情包。
简臻发出去的兔子在和对面发射爱心的兔子打招呼说“hi”。
那个包裹着粉红色气球一样的“hi”的云朵对话框晃悠悠地左右飘三五下,范旻远的回复就来了。
范旻远应该是猜到了简臻找他的意图,或是从安隽客那里听说到了什么,回复的内容是,“怎么了?今天下午去见安隽客了吗?有什么喜人的进展吗?”
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倾诉的机会,简臻却仍是犹豫。
似乎是猜到了简臻的状态,范旻远又发了一句话过来,“跟我说说嘛,我不是大嘴巴,不会将你的事往外说,你放心。”
简臻在该不该说的问题上又犹豫了两分钟,最终还是说了。她不向范旻远咨询一下的话,靠她自己,一辈子都琢磨不明白。
“我去了安卉,见了安老师,也聊了很多。本来相处得挺好的,但是后来安老师说觉得你是在撮合我和他,又问我有什么想法,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范旻远回,“他还挺聪明。”
简臻震惊了,俩手指头猛然如赛跑般狂戳手机打字,“什么意思?你真的想撮合我和安老师吗?不是说就认识一下吗?你说的是介绍我们认识一下而已!”
范旻远回,“不然呢?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我知道你喜欢他,然后又决定介绍你们认识,这不就是在给你一个机会拿下他吗?在他看来应该也是这样的吧,我又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介绍以前的同学。再说,你就只是想认识他而已?不想让自己的喜欢有结果?你的想法这么奇特的吗?”
这么一看,简臻觉得可能真的是她自己的问题,于是她在整件事中的表现似乎更加丢脸了。
简臻一下子将自己投进松软的被子里,埋着脸咿咿呀呀地发泄一轮,才无力地拿过手机打字,“不好意思,‘认识一下’这种事的背后含义,你们心知肚明,可我好像不是很清楚。”
范旻远又发了一张小兔表情包过来,一只兔子正在安慰另一只兔子,肉墩墩的爪子不断地轻拍圆滚滚的兔子脑袋,双方的手感都很好的样子。
“没事,那你现在清楚了,打算怎么做?安隽客跟你挑明了,你是怎么回答的?”
简臻照实写了,“没有回答,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想的是什么样?”
简臻想了一会儿,回,“向往很简单,交往很难。想象很简单,说出口很难。”
“简臻,我没有任何评价你的行为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每一件事都是如此,你向往,就要让自己接近,就要鼓起勇气走过去,不然向往会变得毫无价值。简臻,勇敢一点。”
但是她其实没那么想要勇敢,光是答应认识安隽客就耗光了她所有勇气,“我不可以保持向往时的状态吗?”
“可以啊,那就和安隽客断绝联系,再不见他,再不跟他联系,只是向往他,不去接触他。”
简臻撇撇嘴,觉得舍不得,“不想和安老师断了联系。”
“我就知道。认识安隽客是你自己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既然如此,那你就别畏难,迎难而上吧,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我不知道怎样和安老师说话,在安老师面前我好紧张,也怕说错话。”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用顾虑太多,安隽客就是看上去脸臭了点,他其实不是难相处的人。”
简臻心里一阵感动,对范旻远的安慰和支持只觉无以为报,她夸张地眼中含泪,回一句,“范旻远,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简臻同学,我发现有时候你的判断标准和大多数人的判断标准不一样,安隽客只是开一个普通玩笑,就把你吓得落荒而逃,我只是做一个普通朋友都会做的事,就让你感激来感激去。”
“我是这样的,你多担待。”
“好,我会担待你的,你在我面前,别有太重的负担。我很愿意帮助你,你想做的事,只要你觉得需要我,你别害羞,直接提出来,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原来这就是有知心好友的感觉,简臻心头不断地涌现暖意,她眼里夸张的眼泪越聚越多,“范旻远,我在念书的时候没怎么交过朋友,不知道原来拥有朋友是这么让人幸福的一件事,真的谢谢你。”
“经历多些事再说这种话吧,我们是昨天才重逢的,我又没做什么事,你就说这种话了,真让我受宠若惊。还有你别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要是我是个坏人呢?要是我把你卖了怎么办?”
“你不会把我卖了,我知道的。我有一个技能,比我做漆器的技能更加牢固成熟,我能很清楚地察觉到别人对我的恶意,一点点我就能察觉到。在你身上,我没有那种感觉,你是真心对我好的。”
……
简臻就这么和范旻远一来一回地聊到凌晨一点多,才撑不住抓着手机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