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斯》拉拉大人

2、第二章

　　六
　　其实，那个冬天一直过的很平淡。
　　即使有了爱情，但是却平淡的很自然，自然地又太牵强。
　　爱情，似乎从未发生过一样。
　　即使安安重新同我和好如初，亦如那天离开一样的回来，让我依偎在我的怀里释怀。
　　争吵，似乎从未发生过一样。

　　那天，一个人呆在家里的我，打开门，便瞧见了一身寒气的安安。那天，冻红的脸颊，哭红的眼眶。
　　那晚，她一如平常地挤上了我的床，紧紧地贴着我。只是，隔着薄薄的衣料，我却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寒气。一向偏寒体制的我，却从未觉得有如此冻僵过，只觉得不得动弹。

　　她倚在我的肩头，说：“音音，我从来不知道，爱情这么伤。”

　　我望着她浅浅的脸颊，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女人，开心的时候，将笑容留给男人；
　　女人，难过的时候，将悲伤留给女人。

　　她接着说：“音音，我以后便要同你一样，不再，不再爱上任何人了。”
　　“不再为任何人付出真心，我要同你一样，好好地藏好自己的心。”

　　我一惊，猛的看向她。
　　那澄澈的眼眸，却让我不由来的紧张，紧张到无法释然。
　　只是，这一次，我真的一如既往地没有爱，一如既往地藏好了自己的心了吗？

　　那晚，我和安安仿佛回到了往日，分享着一个耳机，一首歌。
　　那里，反复播放着一首歌。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
　　我都捉不紧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历史在重演这么烦烧城中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什么我都有预感
　　----王菲《暗涌》

　　只是，那晚，我突然想起写这首歌的作者也叫林夕。
　　于是，我很是自然地在歌声里想了他整整一晚。

　　七
　　然后，冬天过后，便是春天。
　　在那种过迁的季节，我的心情总是会无由来的好。穿上买了很久的嫩色春装，长长的褶裙拖曳，我把养了很久的头发散下，一直拖到很长很长。

　　而春天里，林夕却有一个爱好，便是摄影。

　　从沾着晨露的嫩瓣，到怒放欲滴的花芯，然后是整团整团的暖色，每一片草芥，每一滴云露。然而，他从来不照我，从来没有，即使是一个背影，都吝啬于留影。

　　不管是无意还是有心的出现在他的镜头里，他都会愣一愣神，然后缓缓移开。那时候，他好看的眼睛藏匿在闪光灯的光影下，神秘而看不到情绪。

　　所以，我直直地走了过去，然后挡住他的镜头。

　　我从那个小小的虚幻的世界里，直直地看向他，那一刻，笑容如嫣。

　　我跟随着他的脚步不停地移动着，然后执着地挡住他的镜头，一直保持着那个微笑。
　　那时候，我心里想问他的是，你为什么不照我？

　　然而，我们都无比的沉默。

　　半响，他缓缓地说：“音音，不要这样笑，我怕，我怕……我会爱上你。”

　　我一愣神，突然眼前闪光灯一闪，咔嚓一声，他就这样将我照入了那窄窄的相机。

　　而我只是在想那句，我怕……我会爱上你。

　　原来我对于他，并不是不会爱，只是不能去爱。

　　八
　　那天之后，我一直没有去问那张照片，他也从未提起。

　　有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有着一种默契。

　　例如我开始喜欢他的时候便如愿成了他的女朋友，例如当我犹豫着爱情的时候他果断地不来爱我，例如，例如我们仿佛一个世界原本错过的路人，却阴差阳错地造就了一段不该有的交汇。

　　我从来不说爱他，但是我爱他；
　　他从来不说爱我，但是他从不爱我。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们第一次的相遇，就注定着要在错误的时候，遇到正确的人。

　　结局，离我们，还有多久。
　　分离，离我们，还有多远。

　　其实命运只是跟我们开了个玩笑，兜兜转转后，再将我们一一送回原点。

　　例如，那天，我无意中撞见了他家里的密室。

　　其实那不算是什么密室，只是他平时洗充照片的暗室。只是，对于他，每一个角落，对于我，都是一个未知数，让我疲惫与探索的未知数。

　　那时候我想，会有什么样的人，照了照片要坚持自己洗；会有什么样的照片，让人可以躲在那不见光的地方，一点点地等待光影的聚合。

　　其实，我发现，林夕与我一样，心底里，都活在不见光的地方。不管表面多么光鲜灵动，内心深处，却只有一片迷途。

　　例如我一直在纠结于爱与不爱的问题，例如他满满的暗室里都呈放着一个人的照片。

　　当然，那个人不是我。

　　她微笑，哭泣，撅嘴，撒娇……只是不是我，更与我扯不上一丝半点的关系。

　　我并不难过，我只是悲哀，悲哀着，这一段将是有始无终的纠缠。
　　只是，眼泪，却毫无防备地掉了下来。

　　我想转身离去，却看到了门口他诧异的眼神。

　　那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爱上了他。
　　那种爱情，在我还未来及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很深很深。

　　那天，表面上一直平静的我们，却走到了最后一个岔口。是分是和，结局，其实已经很清晰。

　　九
　　那天之后，我们都选择了不去联系对方，一直，给对方，冷静到空虚的时候。

　　直到一天，他突然打电话我。

　　那头，他的声音不似以往一样干净，微微带着喑哑，他说：“音音，出来，我们见个面。”
　　然后，留下是时间和地址。

　　那时候，我听着那个‘我们’，以为那是指他和我。然而，到了见面的地点的时候，我却发现，是他们。
　　她和他。

　　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许音惠，他叫她，也是音音。那个音音，却占据了他整个密室的空间，连同他心底的位置，也一同夺走。

　　那天，我忍住快要溢出的眼睛的伤痛，笑着回道：“我叫韩子音。”
　　她看了我许久，然后说：“你很漂亮。”

　　是的，比起她的单薄，我的确要明媚亮丽很多。然而又能如何，他爱她，无论好看与否。有些女人，只有在没有爱情的时候，才会去比较着美貌，那是最大的一种悲哀。只是，我不想成为那种悲哀。

　　我苦笑:“你很可爱。”那句话，亦如我与林夕的初见。

　　那天，我们三个一直平静地交谈，吃饭，只是许音惠的眼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久久不去。

　　所以，等到林夕不在的空当，我直直地看向了她，眼神里，尽是追究。我想，有些话一定要说明白，有些事一定要去面对，我是个做事干净利落的人，尤其是分手。

　　许音惠突然道：“你知道吗？我以前就在想，林夕那样的人喜欢的女人究竟会是什么样，他的女朋友，究竟会是什么样。”
　　我沉默，只是看着她带着几分遗憾的脸。

　　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对不起，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以前，喜欢过林夕，五年之久。”
　　我轻轻地答着：“这样啊。”
　　其实，我不止是知道，而且知道林夕也喜欢了她五年之久，只是，有些时候，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例如他爱她。

　　她接着说：“其实他也一直知道，只是不想去回应我。所以，五年前，当我离开的那天，我便下定决心，一定，一定要忘掉他。”
　　“所以，后来他去我的大学看我，我便骗他，自己有了男朋友。并且拉了学校的一个学长，假扮我的男朋友。但是骗来骗去，哪能骗过自己的心”
　　“也许，你觉得我这样很悲哀。但是，韩子音，我想告诉你，你一定要好好抓住林夕，不要，弄丢了他。你不知道，在他身边的位置，我是多么的期待，多么的羡慕，多的嫉妒。”

　　我久久无语，不是不想说，只是无法启口。

　　他爱她，她不知道，
　　她也爱着他，他也不知道。

　　我想我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做一次好人，放一次手，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去消除他们之间的种种误会，然后，让他们如童话般地在一起。
　　然而，我并不是什么善人，我也不屑于做什么善人，自然不会那么大义凛然。我只是，爱错了人的女人。
　　我只会去挽救自己的错误，至于他们的爱情，要他们自己去挽救。

　　现在，我只觉得好累好累，一种有心无力的悲痛。

　　所以，我只能匆匆地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拾起一切伤痛，匆匆离开，故意忽略许音惠诧异的眼光。

　　身后，我听到了有人急急追来的脚步。

　　十
　　我没有去理睬，只是直直地走着。我想；我必须得离开，一定，马上。

　　然而，手臂被紧紧握住，我已经迈不出脚步。

　　我回头，是林夕。他此时显得有些焦急，一向温和皎洁的脸，此时泛着红晕，额头上微微冒出少许汗滴。
　　然而，此时，我以无心再与他纠纷。

　　我说：“放手。”
　　他一愣，轻轻叫了声：“音音。”
　　我冷笑道：“我不是什么音音，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什么音音。”
　　我说：“林夕，你到底还想要怎样，你是不是觉得耍一个人很好玩？”
　　我说：“林夕，这一次，我已经没有心情与你玩下去了？这场爱情，从一开始，就是场游戏不是吗？”尽管我付出了真心，但是又如何，又能如何？

　　他苦笑了一下，呢喃道：“是啊，只是一场游戏……”他默默松开了对我的禁锢。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然后，我转身离开。我一路无视着身后的目光，走的干脆淋漓。

　　可是，他是否知道，每次转身转得很决裂的人，往往是伤的最深。因为，他们害怕看到对方离开的背影，害怕自己心中的悔意，害怕下一秒，下一秒就会冲上前去挽留对方的脚步。
　　所以，我选择把背影留给林夕。

　　然而，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尾。例如，两周后，当我平静下心情，便打了电话给林夕。
　　我说：“我们见个面吧。”
　　电话那头，浅浅的音调中，似乎隐约一些惊喜。

　　那天，我早早便去了见面的地方，一直静静地站着。

　　我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裙际上是打结的丝带，一簇一簇，长长地飘着。我放下养了很长的头发，发根的尾际微微有些干枯，在风中无力地摇曳。

　　那段时间里，我看着对面的景色，才发现今天的春季如此的短暂，似乎，还未开始就要逝去。原本争相开放的花朵，一点点褪去了光泽，只余下粗糙到干枯的尾叶。

　　我看了好久，突然想到那天，林夕隔着朦胧的镜头，干净好听的声音：“音音，我怕我会爱上你。”

　　我闭上眼睛，遮住一切苦涩，我在心中默念那个名字，林夕，林夕，林夕，林夕……

　　我怎么会爱上他，我为什么会爱上他，我好想好想一直爱他……有的时候，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爱他，因为什么爱上他。

　　他干净的嗓音，他笑起来让人沉醉的眼神，他好到对我宠溺的脾气，还是，还是只是因为……他不爱我？

　　或许，爱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逃不掉，躲不过。当我一直自负地以为可以将爱意捏在手心，收放自如时，却有那种一丝丝比沙粒还细腻的感情逃离了我的手心。我无力挽回，我无心放手，我想，也许，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劫数。一个人的一生，会有那样一个人，让你爱到无悔。
　　然而，却只能到此为止。

　　所以，那天，当林夕的手轻轻地滑上我的发际，我望着他几分期待的眼眸，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我贴上他的耳畔，轻轻地说：“林夕，我们，到此为止吧。”

　　怀抱有些僵硬，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轻轻吻上我的脸颊。

　　然而，我们都明白。就如那天他说：做我女朋友吧。我们都明白的，只是，说不出口而已。

　　如此，便好。
　　到此为止，是我有史以来说过的，最悲哀的道别。

　　那天之后，我忘了是如何回到家的。

　　跌跌撞撞间，我的脑海一片空白。那晚，我听了一整夜的歌，一直播放的，却是那首《暗涌》。

　　压到低的声音，不够透彻的歌词，让我一直想一个人。

　　林夕，林夕，林夕，林夕……

　　作词的那个人也是林夕，只是，他不是我想的林夕。

　　尾记：
　　听说林夕去了C城，没有留在有我的A城，也没有去许音惠的S城。

　　其实之后，我有想过，我如此利落的放手，与他们，算不算得上一次机遇。但是可惜，错过十年的他们，却还是没有去抓住。

　　安安又有了新恋情，每天都是在我耳边打着甜蜜的电话，好看的睫毛一点点地摇曳。她似乎忘了，说了不再爱。
　　然而，我还是要为她开心，欣喜。

　　一晚，我被安安拖去了以前一直去的Forbidden，那里，还是一样的灯火酒绿，每个男女，都在找寻着□□情的伴侣，然后，匆匆一夜，便纷纷放下。

　　所以，当我被一双眼睛对上的时候，我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很累。”
　　这一次，真的很累。

　　那晚，我一直在昏昏沉沉中望着那被灯光打的透亮的酒杯，里面殷红中泛着苦涩的液体，来来晃晃，轻轻触动着我的心底。

　　我突然想到张爱玲的那篇散文：有些人我们一直在错过。

　　有些人一直没机会见
　　等有机会见了却又犹豫了
　　相见不如不见

　　有些事一直没机会做
　　等有机会了
　　却不想再做了

　　有些话埋藏在心中好久
　　没机会说
　　等有机会说的时候
　　却说不出口了

　　有些爱一直没机会爱
　　等有机会了
　　已经不爱了

　　耳畔隐约响着那首《暗涌》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什么我都有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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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我，都有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