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爱情》无故撒野

1、檀木盒子

　　　爷爷书房里有只暗红色的檀木盒子，摆在书橱的最上层。盒面上雕着一朵精致的梨花，可惜一道狰狞的裂痕从花瓣中蜿蜒而过，裂痕中沉淀的淤黑好比心脏撕裂的伤口。

　　那是爷爷最宝贵的东西，叶家上下无人敢碰，我却倍感好奇，私自打开檀木盒子挨了一顿打，爷爷还说要把我赶出家。

　　我大哭着求饶。

　　“老爷，善悦还小，做错事可以对她讲道理，您万不可和孩子计较。”

　　莫奶奶和爸爸妈妈都在一边说好话，顿时声音一团乱，我越慌越哭得厉害，直到没力气再哭，混乱中依稀听到莫奶奶说：“老爷，这到底是她的孙女儿，善悦的眉眼间这么像她，你怎么狠心？”

　　门外安静下来，我以为他们都走了，良久，方听到一声重重的叹息。

　　——题记。

　　多年前。
　　今个秋来得格外早，馥郁芬芳的芙蓉花开遍满园，姹紫嫣红。知晰一数，她已嫁入叶家三月余，今日老太爷生辰在梅园设宴，老人年纪大了，倒喜欢挑剔一些雅致的地方。

　　知晰本是一人前往，她刚出熙园大门便看见叶赈卓站在车旁，阳光透过两棵银杏树照耀过来，淡黄的光亮洒在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上，翩然俊朗，气度非凡。知晰有一阵的恍惚，发现他含笑直瞧着自已，不禁诧异：“贡叔不是说今天你要离开粤城一趟？”

　　叶赈卓笑着迎上去，“是谁说的新婚三月甜如蜜，你那么想我走？”

　　“本是小事，你不用耿误正事。”

　　叶赈卓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身；“你是我的妻子，袁府也是我的家。”

　　旁边还站着佣人，叶赈卓俯下身给了知晰一个措不及防的吻，养得她像被劫持的人一样僵直了身子，叶赈卓看着她潮红的脸颊和窘迫的神情满意地笑起来。

　　粤城的袁氏是前朝至今德高望重的名门望族，府中上有京城为官，下有四海从商，袁府正堂“知书达理”的牌更匾是前朝先王题字。

　　三个月前她还在英国读书，粤城的公报已经将她和掌握粤城重兵权力的军阀世家叶氏之子的联姻传得沸沸扬扬。

　　知晰知道自己身为袁家人，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选择，作为袁府嫡亲长女，她凤披霞冠，下嫁叶赈卓。

　　去到梅园后循规蹈矩给各房叔伯夫人姨太请安，免不得客气寒暄一番。

　　叶赈卓被老太爷请去对弈，知晰也被拉着往芙蓉池边赏荷，妯娌间，是讨好是逢迎对着知晰好话，知晰客气地一一回应。

　　眼看走了许久，她借口在亭子歇息，妯娌们刚刚围在池边看一群贪吃的鲤鱼，知晰就被一只大手攥住胳膊，她心底一震蓦然回头。

　　叶赈卓在她背后狡黠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知晰会意，悄无声息地跟他从梅园侧门溜了出来。

　　叶赈卓深呼了一口气。

　　知晰嗤地笑出声来：“我们要去哪里？”

　　叶赈卓说“今日十五，晚些这里有乡俗表演，还有烟火灯会。＂

　　听说烟火灯会，知晰立即来了兴趣，两眸微弯，瞳若含水：“我也许多年没有看过了，想起还是小时候几位哥哥姊姊偷偷带我出去，看完了回去被发现就会挨骂。＂

　　“哦，你家里不许看这些？＂

　　知晰摇摇头：“倒不是不允许，就是长辈从来就忙碌，甚少会带我们出去，孩子们更不愿意让唯唯诺诺的下人跟着。”

　　叶赈卓点头，笑道：“也是，那等表演开始，我们就去看？”

　　“好。”知晰的雀跃洋溢在秀气的脸上。

　　那些表演她看得津津有味，在英国读书时看过马戏团的表演，但她总觉得与中国的杂技没法比，就像吃过了鲜虾馅的饺子，食过返寻味，又总不会厌。

　　袁家有不少适婚待嫁的女眷，让知晰嫁与叶赈卓，更多是因为她留过洋，知书达理，贤惠端庄，孰轻孰重她能掌握。可是沉重的外表底下，她更有一颗脱俗的心。

　　如今却抵不过家族的压力，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只是嫁与叶赈卓比她之前所想象的要好太多，叶赈卓让她褪掉对陌生婚姻的恐惧，让她总能想象一些朝气的明天。

　　西边懒洋洋的余晖映在她脸上，犹如喝了酒，醉颜微酡，颜如玉气如兰。叶赈卓轻轻拧了拧她的手：“回去吧，他们定在四处寻我们。”

　　梅园欢闹了一日终于散罢，临走前知晰从父亲厢房里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檀木盒子，叶赈卓让下人接过去，知晰笑着婉拒：“长这么大，父亲难得送我饰物，还是捧着踏实些。”

　　她说着，指腹轻轻婆娑着盒面雕刻着的梨花纹路。

　　“里面装着什么？”

　　知晰喃喃道：“装着莫须有的东西，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