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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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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红钩与白昼(上)
病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的胶水,沉重地压在胸口。林澈靠在升起的床背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惨白的吸音板。耳边是心电监护仪平稳的“滴…滴…”声,还有窗外偶尔掠过的、模糊遥远的车流嗡鸣。护士长温和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那些陌生的词汇——PTSD、创伤、幻觉——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只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便沉入更深的麻木里。
他缓缓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抚过自己左臂上那厚重的护具。冰冷的塑料壳下,肿胀的皮肉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如同被无数根生锈铁钉反复钉穿的钝痛,似乎被药物强行按进了深水之下,只剩下沉闷遥远的回响。
幻觉?PTSD?
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自嘲的弧度在干裂的唇边一闪而逝。是幻觉吗?那苹果核上针尖大小的、白得如同骨灰的斑点?那在妹妹稚嫩皮肤上、如同恶魔烙印般的白点?那冰冷刺骨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窥视感?那清晰到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恶毒……都是假的?是他疯了?
可护士长刮下的皮屑……那干干净净的皮肤……那消失无踪的白点……像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碎了他仅存的、试图抓住的“真实”。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疲惫不堪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闭上眼,黑暗里只剩下那张蓝色文件夹里冰冷的数字——68,493.82。还有旁边那个鲜红的、如同凝固血痂般的钩(?)。那钩子像一根烧红的铁钉,钉死了他所有的挣扎和希望。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长走了进来,手里没拿文件夹,只端着一杯温水和一个白色的小药杯。她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担忧和如释重负的复杂表情。
“感觉好点没?”她把水杯和药片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放得很轻,目光落在林澈依旧苍白的脸上,“刘主任开的药,稳定情绪的。吃了好好睡一觉。”
林澈没动,也没睁眼。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护士长叹了口气,拉过椅子坐下。“林澈,”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脑子里乱得很。但有些事……得让你知道。”
林澈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你和小妍的医药费……”护士长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缴清了。”
缴清?!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林澈猛地睁开眼!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骤然放大!他死死盯住护士长,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短促抽气!
“什……什么?”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剧烈的颤抖,“缴……缴清了?!谁?!谁缴的?!”
护士长看着他瞬间激动起来的样子,连忙按住他下意识想撑起的肩膀:“别激动!躺好!”她快速说道,“是匿名缴费!今天上午财务系统自动核销的!六万八千多,一分不少!连同之前的挂账,全部结清了!”
匿名?!六万八千多?!全部结清?!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林澈吞没!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几乎要冲破肋骨!血液如同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爆炸般在心底炸开!随即又被更深的、如同冰锥般的恐惧和疑虑狠狠刺穿!
傅承渊!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个名字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和死亡的气息,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那个暴雨夜冰冷的皮鞋尖!那个削苹果时如同冰雕般的侧脸!那个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红钩(?)!还有……那个如同恶魔诅咒般的……白点?!
是他!一定是他!
“不……不可能……”林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抗拒,“他……他为什么要……他……”
“林澈!冷静!”护士长用力按住他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听我说完!缴费记录显示是匿名!院方也不知道是谁!但钱到账了!这是事实!你和小妍的账清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账清了……
这三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瞬间抽走了林澈全身的力气。他颓然地瘫软在枕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再次浸透了额发。巨大的冲击让他的思维彻底混乱。狂喜、恐惧、疑虑、难以置信……各种极端的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撕扯!
钱……真的缴清了?六万多……那个如同天文数字般的债务……消失了?小妍……小妍不用再担心被停药了?不用再害怕那个冰冷的“拔管”威胁了?
一股滚烫的热意猛地冲上眼眶!鼻尖酸涩得厉害!他死死咬住下唇内侧,尝到一丝新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哽咽。
护士长看着他这副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许多:“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但眼下,先把身体养好,把小妍照顾好,比什么都强。那钱……不管是谁缴的,它现在就在医院的账上,谁也拿不走。你安心养伤,等出院了,再慢慢想别的。”
她拿起药杯和水杯:“先把药吃了。刘主任说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和稳定。”
林澈颤抖着伸出右手,接过药片和水杯。温水流过干涩的喉咙,带着药片的苦涩一起滑下。那点微弱的暖意,似乎暂时压下了心底翻腾的惊涛骇浪。
护士长看着他服下药,又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病房里再次陷入寂静。林澈靠在床头,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窗户,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模糊晃动的彩色光斑。远处模糊的车流声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
账清了……
他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虽然冰冷,虽然充满未知的危险,但至少……暂时不会沉下去了。
他缓缓转过头,望向旁边病床上熟睡的妹妹。小妍侧躺着,小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均匀悠长,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安恬的弧度。床头柜上那簇紫红色的雏菊在昏暗的光线下,花瓣边缘泛着柔和的光晕。
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混杂着巨大疲惫和一丝微弱暖意的复杂情绪,如同温吞的水流,缓缓漫过他被恐惧和绝望反复蹂躏的心田。他伸出还能活动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越过两张病床之间的空隙,指尖轻轻触碰到妹妹露在被子外的小手。
温软的,带着生命热度的触感。
指尖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
他闭上眼,感受着掌心下那微弱却真实的脉搏跳动。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他即将沉入睡眠的边缘,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暗礁,猛地浮出意识的水面——
那个红钩(?)……那个如同恶魔契约般的印记……它还在。
债务或许清了。
但那道鲜红的钩(?),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一个无声的诅咒,早已深深烙在了他名为“林澈”的生命轨迹之上。它意味着什么?它代表着谁?它……最终会将他和小妍引向何方?
巨大的未知如同冰冷的深渊,在短暂的安宁之下,无声地裂开。
第十二章红钩与白昼(下)
清晨的光线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穿透薄雾,漫过病房的窗台。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被窗外涌入的、带着晨露和青草气息的微风冲淡了许多,混着楼下食堂隐约飘来的米粥清香,带来一丝久违的、属于人间烟火的平和气息。
林澈靠在床头,目光落在护士长递过来的那张薄薄的出院通知单上。纸张边缘有些毛糙,打印的黑色字迹清晰锐利。最下方那个巨大的、曾经如同烧红烙铁般的“68,493.82”数字旁边,被一道醒目的红色斜杠彻底划去。旁边印着两个更小的、却如同带着魔力般的宋体字:“已结清”。
结清。
这两个字像两枚小小的钥匙,轻轻转动,打开了囚禁他心脏许久的沉重枷锁。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疲惫和劫后余生般虚脱的暖流,缓缓从胸腔深处弥漫开来,驱散了盘踞多日的彻骨寒意。他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腹摩挲着那被划掉的冰冷数字,仿佛要确认它的消失并非幻觉。
“哥?”小妍软糯的声音带着雀跃,她已经换下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裙子,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健康的红晕,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护士姐姐说,我们可以回家啦!真的吗?”
林澈抬起头,对上妹妹那双清澈得如同山泉、不染一丝阴霾的眼睛。那里面只有纯粹的、对“家”的无限向往。他喉咙发紧,用力地点了点头,扯出一个尽可能轻松的笑容:“嗯!回家!哥带你回家!”
护士长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拿着一个印着医院标识的浅蓝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盒出院带的口服药。“手续都办完了。小妍的药按时吃,注意休息,别累着。林澈,”她转向他,语气郑重了些,“你的伤……左臂和腰,千万不能大意。定期回来复查,康复训练要坚持。身体是本钱,别硬扛。”
林澈再次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谢谢您……护士长。”
护士长摆摆手,目光扫过他依旧苍白憔悴的脸和那条裹着护具的左臂,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但很快被温和的笑意掩盖:“行了,走吧。回家好好养着。”
走出住院部大楼的玻璃门,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湿意扑面而来。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反射出细碎的光点。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小妍像只出笼的小鸟,欢快地蹦跳了两步,又赶紧跑回来,小心翼翼地搀住林澈完好的右臂,小脸上满是认真:“哥,慢点走!妍妍扶着你!”
林澈的心被妹妹这小小的举动熨帖得一片柔软。他放慢脚步,任由小妍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医院里浸染的阴寒,带来一种久违的、真实的暖意。他深吸一口气,肺叶里充满了雨后清新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家。那个狭窄、潮湿、堆满父亲遗物、窗外贴着催债单的地下室。此刻,在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妹妹的守护欲面前,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绝望。至少……那里暂时安全了。债务清了。小妍的病稳住了。他还有右手,还能动。
“哥!你看!小麻雀!”小妍指着路边花坛里几只蹦跳啄食的小鸟,兴奋地小声叫着。
林澈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看着那几只灰扑扑却充满活力的小生灵,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活着。还能看到阳光,听到鸟叫,感受到妹妹手心传来的温度……活着,真好。
就在这时,一辆通体漆黑、线条冷硬的路虎揽胜如同蛰伏的巨兽,悄无声息地滑到住院部门口的临时停车区,稳稳地停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乌黑的车窗玻璃如同深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
林澈的脚步瞬间僵住!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阳光带来的暖意瞬间消失殆尽!傅承渊!那个名字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和死亡的气息,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小妍猛地往自己身后一拉!身体因为剧烈的动作而牵扯到腰间的旧伤,痛得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死死盯着那扇漆黑的车窗,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缩成针尖!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那只完好的右手下意识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小妍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小脸瞬间白了,紧紧抓住哥哥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不解:“哥……怎么了?”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露出的却不是傅承渊那张如同冰雕石刻般的脸。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年轻男人。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林澈惨白如纸、充满惊惧的脸,以及被他护在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如同戴着一张精工制作的面具。
“林澈先生?”他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冰冷、平稳,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傅先生让我来接您。”
傅先生……傅承渊!
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林澈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冻结!呼吸变得无比困难!他想拒绝!想拉着妹妹转身就跑!逃离这个恶魔的爪牙!但双腿如同灌了铅,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喉咙像是被无形的铁钳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西装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目光转向他身后的小妍,语气依旧平板无波:“这位是林小妍小朋友?傅先生交代,顺路送她回家。”
送她回家?!
林澈的瞳孔骤然放大!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傅承渊知道小妍!他甚至知道小妍今天出院!他派人来接?!顺路?!这哪里是顺路?!这是赤裸裸的警告!是无声的宣告!是告诉他,他和小妍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男人的掌控之下!无处可逃!
巨大的愤怒和更深的恐惧如同两条毒蛇,在他胸腔里疯狂撕咬!他死死咬住下唇内侧,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嘶吼!他不能反抗!至少现在不能!小妍还在他身边!他不能让妹妹再受到任何惊吓!
“……好……”一个极其艰难、带着剧烈颤抖的单音节,从林澈紧咬的牙关里挤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得不成样子。
西装男人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车,动作利落精准。他绕到后座,拉开了沉重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执行一项最普通的任务。
林澈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缓缓松开紧攥的拳头,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几个深陷的血痕。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恐惧和屈辱,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力度,轻轻揽住小妍瘦小的肩膀。
“妍妍……”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我们……坐车回家。”
小妍仰着小脸,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的泪水,她看看哥哥惨白的脸,又看看那个面无表情、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西装男人,小嘴瘪了瘪,最终还是紧紧抓住哥哥的衣角,用力点了点头:“嗯……妍妍跟哥一起……”
林澈护着妹妹,如同护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向那扇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漆黑车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牵扯着腰间的旧伤和左臂护具下的剧痛,更牵扯着灵魂深处被反复践踏的尊严。
西装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坐进后座,关上车门。沉重的“嘭”声隔绝了外面清新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车内弥漫着一股冷冽的雪松香氛,混合着真皮座椅特有的、带着压迫感的味道。空气冰冷而凝滞。
车子平稳地启动,滑入清晨的车流。窗外熟悉的街景飞速倒退。小妍紧紧依偎在哥哥身边,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小脸埋在哥哥的臂弯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林澈僵硬地靠在冰冷的真皮座椅上,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驾驶座的后视镜。镜子里,西装男人冷峻的侧脸如同刀削石刻,眼神锐利而漠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屈辱。
傅承渊……他到底想干什么?!缴清医药费,派人来接……是施舍?是警告?还是……另一个更深的、他无法想象的陷阱的开始?!
车子驶入熟悉的老城区,最终停在那条狭窄、潮湿、堆满杂物的巷子口。西装男人率先下车,替他们拉开了后座车门。
“林澈先生,”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平板,“傅先生交代,您的工作安排,稍后会有人联系您。请保持通讯畅通。”
工作安排?!
林澈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护着小妍下车,站在冰冷潮湿的巷口,看着那辆通体乌黑的路虎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走,消失在街角。
巷子深处,那扇熟悉的、锈迹斑斑的地下室铁门如同巨兽的獠牙,在昏暗的光线下沉默地敞开着。门上,那张曾经如同跗骨之蛆般贴着的、印着猩红印章的催债单,果然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点被雨水浸泡后残留的、模糊的纸浆痕迹。
债务清了。家……暂时安全了。
但林澈站在冰冷的晨风里,看着那扇敞开的门,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轻松和暖意。西装男人最后那句话,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缠绕上他的脖颈。
工作安排?傅承渊安排的工作?!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恐惧和屈辱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阳光照在身上,却再也驱不散那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冰冷。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的旧外套,左臂护具沉重地坠着。
他还有右手。他还能动。
但那只名为“傅承渊”的、无形的手,已经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了他名为“自由”的脖颈之上。那道鲜红的钩(?),早已深深烙下,无声地宣告着这场交易的终结……或许,只是另一场更漫长、更残酷的奴役的开始。
他护着妹妹,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如同走向刑场般,走向那扇敞开的、通往“家”的地下室铁门。每一步,都踏在冰冷潮湿的泥泞里,留下沉重而屈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