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回音》聆乔

1、第1章

　　手机屏幕上，程屿的最新剧评得分2.1，底下评论区的战争如火如荼。
　　“程屿这演技，我奶奶躺棺材里都比他生动！”点赞3.2万。
　　“楼上积点德吧，哥哥已经很努力了！”回复：“努力？努力什么了？努力保持面瘫一百年不动摇吗？”
　　“你们懂什么！哥哥这张脸还需要演技？光是站在那儿就是一部偶像剧！”点赞1.8万。
　　“沈均熙要是能有程屿一半的资源，早拿影帝了！”点赞2.7万。
　　夏柚划拉着屏幕，手指停在一条评论上：“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程屿和沈均熙其实可以组CP吗？相爱相杀，颜值双杀！”底下吵成了一片。
　　她默默点了个赞，然后退出微博，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遍妆容。今天是她签约经纪公司后的第一次公开活动，一个不大不小的品牌发布会，但重要的是——程屿也会去。
　　“柚子，准备好了吗？车到楼下了！”经纪人林姐在门外喊道。
　　“来了！”夏柚抓起手包，深吸一口气。
　　镜中的女孩五官精致，一双杏眼灵动有神，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浅粉色连衣裙衬得皮肤白皙透亮。她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容：“夏柚，加油！今天一定要让他注意到你！”
　　青梅竹马22年，暗恋程屿15年，从小学跟屁虫到大学校友，如今终于要以“同行”的身份站在他面前了。夏柚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发布会现场闪光灯此起彼伏。夏柚站在角落，目光追随着红毯中央的程屿。
　　他一身深灰色西装，身高腿长，侧脸线条利落分明，正对着镜头露出标准式的微笑——那种被粉丝称为“苏断腿”，被黑粉称为“千年不变”的笑容。
　　“程屿看这边！”
　　“程屿，对新剧评分创新低有什么看法？”
　　“有传闻说沈均熙将加盟你下部戏，是真的吗？”
　　听到沈均熙的名字，程屿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今天只回答与品牌相关的问题哦。”
　　标准回避，情商在线，演技全用在戏外了。夏柚暗自吐槽。
　　“那位是新人吗？好漂亮！”突然有记者注意到了角落的夏柚，几台相机转了过来。
　　夏柚顿时手足无措，林姐推了她一把：“微笑，挥手，自然点！”
　　她僵硬地抬起手，却看见程屿的目光终于投向了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夏柚感觉时间都慢了半拍。程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挑眉，用口型无声地说：“小柚子？”
　　他记得她！夏柚内心狂喜，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一笑被镜头捕捉，第二天竟有了个小热搜：#新人演员夏柚甜笑出圈#。
　　当然，热搜第一还是：#程屿演技# #沈均熙 程屿#。
　　“所以你就这么进了娱乐圈？”程屿靠在自家沙发上，长腿交叠，手里拿着夏柚刚刚递给他的柠檬水，“为了我？”
　　夏柚坐在对面，脸微微发红：“也...也不全是。我觉得演戏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程屿嗤笑，“看到网上那些人怎么说我的了吗？‘演技焊死在脸上’，‘行走的表情包’，‘娱乐圈第一花瓶’——”他掰着手指数，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那是他们不了解你！”夏柚急切地说，“你其实很认真的，我知道你为了背台词经常熬夜，为了一个动作反复练习——”
　　“然后拍出来还是像机器人。”程屿接话，耸耸肩，“算了，习惯了。倒是你，”他倾身向前，仔细打量着夏柚，“长成大姑娘了，还知道利用青梅竹马的关系走后门了？”
　　“我才没有！”夏柚瞪他，“我是正经试镜拿到角色的！”
　　“哦？什么角色？”程屿挑眉。
　　“《青云之上》里的女三号，柳依依。”夏柚挺直腰板。
　　程屿刚喝进嘴的柠檬水差点喷出来：“《青云之上》？我演男一号那部？”
　　夏柚点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惊喜吗？”
　　程屿放下杯子，表情复杂：“你知道这部剧的男二号是谁吗？”
　　“沈均熙啊。”夏柚理所当然地说，“怎么了？”
　　程屿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行啊小柚子，一来就撞上娱乐圈著名‘战场’。我跟沈均熙的粉丝可是能吵到微博瘫痪的。”
　　“那又怎样？”夏柚歪头，“我是去拍戏的，又不是去站队的。”
　　程屿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希望开机后你还能这么说。那家伙...”他顿了顿，“可不是省油的灯。”
　　夏柚感受着头顶的触感，心跳漏了一拍。这个动作，程屿从小做到大，以前觉得是哥哥对妹妹的宠溺，现在却让她悸动不已。
　　“对了，”程屿走到门口，回头道，“明天剧组第一次剧本围读，我来接你。别被沈均熙那副斯文败类的样子骗了。”
　　“知道啦。”夏柚送他到门口，看着他走进电梯，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发烫的脸。
　　十五年暗恋，终于要和他一起拍戏了。这是梦吗？
　　第二天，夏柚早早起床打扮，选了件得体又不失俏皮的连衣裙，紧张得早饭都没吃几口。
　　程屿准时出现，开着一辆低调的黑色SUV。他今天穿得很休闲，白T恤牛仔裤，戴着墨镜和口罩，但那股明星气场依然遮掩不住。
　　“紧张？”上车后，程屿瞥了她一眼。
　　“有点。”夏柚老实承认。
　　“没事，有我在。”程屿随口说道，发动了车子。
　　这句话让夏柚心头一暖。但紧接着程屿又补充：“虽然我在剧组口碑也不咋地，导演上次还说我是他职业生涯的挑战。”
　　夏柚：“...”这种安慰不如不说。
　　围读地点在一家酒店的会议室。他们到的时候，导演、制片和部分演员已经在了。夏柚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长桌另一头的沈均熙。
　　如果说程屿是张扬的帅，那沈均熙就是内敛的俊。金丝边眼镜，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正在认真看剧本，侧脸线条柔和。察觉到目光，他抬起头，对夏柚微微一笑。
　　夏柚礼貌地回以微笑，感到旁边的程屿几不可察地“啧”了一声。
　　“程屿来了，坐坐坐。”导演王导招呼着，目光落在夏柚身上，“这就是夏柚吧？试镜表现很亮眼，期待你的柳依依。”
　　“谢谢王导，我会努力的。”夏柚乖巧地说。
　　众人落座，围读开始。夏柚的角色出场较晚，前期主要是程屿和女主角的戏份。她偷偷观察着程屿，他读台词时很认真，声音低沉有磁性，但确实如网友所说——表情管理过于“稳定”，情绪起伏不明显。
　　反观沈均熙，声音温润，情感细腻，一个简单的重逢场景，愣是读出了几分隐忍与悸动。
　　“好！均熙这段处理得很好！”王导称赞道，然后看向程屿，“程屿啊，这里男主应该是激动中带着克制，不是完全的平静。你再来一次，加点情绪。”
　　程屿点头：“好的导演。”
　　第二次，他试图加入一些激动，结果听起来像是喘不过气。
　　第三次，稍微好点，但依然有些生硬。
　　会议室气氛微妙起来。几个工作人员交换眼神，夏柚替程屿捏了把汗。
　　“这样，”沈均熙忽然开口，推了推眼镜，“王导，不如我配合程屿对一遍这段？或许有帮助。”
　　程屿抬眼看他，目光相撞，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噼啪作响。
　　“行，你们试试。”王导点头。
　　沈均熙起身走到程屿对面，两人开始对戏。不得不说，沈均熙的带动下，程屿的表现确实自然了一些。但夏柚敏锐地察觉到，程屿的身体语言有些僵硬——他在抵触沈均熙的帮助。
　　“好多了！”王导终于满意，“程屿，保持这个状态。均熙，谢了。”
　　“应该的。”沈均熙微笑，目光不经意扫过夏柚，“都是为了作品好。”
　　围读继续。轮到夏柚的戏份时，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进入角色。柳依依是个性格活泼的江湖女子，与夏柚本人有几分相似，她演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一段与沈均熙的对手戏读完，王导点头称赞：“不错，夏柚很有灵气。均熙，你觉得呢？”
　　沈均熙看着夏柚，眼神温和：“夏小姐的表演很自然，特别是眼神，很有戏。”
　　夏柚被夸得不好意思：“谢谢沈老师，我还需要多学习。”
　　“叫我均熙就好。”沈均熙笑道，“以后对手戏不少，多交流。”
　　“好...”夏柚话没说完，感觉桌下的脚被轻轻踢了一下。她看向程屿，他正低头看剧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中场休息时，夏柚去拿咖啡，沈均熙正好也在。
　　“夏小姐是第一次拍戏？”沈均熙主动搭话。
　　“嗯，之前只拍过一些广告和短剧。”夏柚老实回答。
　　“那很厉害，第一次就能拿到王导戏里的角色。”沈均熙递给她一包糖，“试试这个，不太甜。”
　　“谢谢。”夏柚接过，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沈老师，网上那些言论...你别往心里去。我觉得你和程屿都很好，各有特色。”
　　沈均熙愣了愣，随即轻笑：“你叫我均熙就好。还有，谢谢。”他压低声音，“不过这种话在剧组最好少说，尤其是程屿的粉丝和我的粉丝...关系比较微妙。”
　　夏柚点头，正要说什么，程屿的声音插了进来：“小柚子，导演找你。”
　　夏柚转头，看见程屿站在不远处，表情平淡。她对沈均熙歉意一笑，朝程屿走去。
　　“导演真找我？”走到程屿身边，夏柚小声问。
　　“骗你的。”程屿坦率得让人无语，“离沈均熙远点，那家伙最擅长用这副温文尔雅的样子骗小姑娘。”
　　“人家就是礼貌性聊两句...”夏柚辩解。
　　“你知道他上一个‘礼貌性聊天’的女演员后来怎么样了吗？”程屿眯起眼，“炒了三个月CP，剧播完就被他粉丝骂倒贴。”
　　夏柚怔了怔：“真的？”
　　“娱乐圈真真假假，你自己小心点。”程屿拍拍她的肩，“走吧，下半场要开始了。”
　　回会议室的路上，夏柚忍不住问：“那你呢？你也会和女演员炒CP吗？”
　　程屿脚步顿了顿，侧头看她：“我不需要。”语气平淡，却有种理所当然的傲气。
　　夏柚忽然想起，程屿出道以来确实没什么绯闻，唯一跟他名字绑得最紧的，除了“演技差”，就是“沈均熙”了。
　　这算什么？另类CP吗？夏柚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下半场围读，有一段是夏柚和程屿的对手戏。柳依依暗恋男主，但男主只把她当妹妹。这场戏是柳依依醉酒表白，被男主委婉拒绝。
　　读词时，夏柚莫名代入真实情感，声音有些颤抖：“我从小就跟在你身后，你看不见我吗？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按照剧本，程屿应该温柔但坚定地拒绝。但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夏柚泛红的眼眶，忽然卡壳了。
　　“卡！”王导皱眉，“程屿，词呢？”
　　“抱歉导演，重来。”程屿收回目光，重新开始。
　　这次顺利过了，但夏柚注意到，程屿读词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剧本。
　　围读结束，王导总结了几句，让大家回去好好准备，一周后正式开机。
　　散会后，夏柚在走廊等程屿，却见沈均熙走了过来。
　　“夏小姐，”他微笑，“刚才那段对手戏，你情绪给得很足，差点把程屿带进去了。很有天赋。”
　　“谢谢，其实我...”
　　“她有没有天赋，用不着你评价。”程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走到夏柚身边，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走了，送你回家。”
　　夏柚被程屿半揽着离开，回头对沈均熙歉意地笑了笑。沈均熙站在原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
　　车上，程屿一言不发。夏柚偷瞄他，小声问：“生气了？”
　　“没。”程屿简短回答。
　　“那怎么不说话？”
　　程屿打了把方向盘，车子拐进夏柚住的小区：“我在想戏。”
　　“哪段？”
　　“你表白那段。”
　　夏柚心跳加速：“怎...怎么了？”
　　“演得太真了。”程屿停好车，转向她，“小柚子，你...”他顿了顿，“该不会真有喜欢的人了吧？”
　　夏柚僵住，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他看出来了？这么明显吗？
　　“我...我那是入戏！”她强装镇定。
　　程屿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就好。你还小，别急着谈恋爱，娱乐圈复杂，尤其要小心那些看起来温柔体贴的前辈。”
　　这话意有所指，夏柚听出来了：“你说沈均熙？”
　　“我可没指名道姓。”程屿耸肩，“好了，上去吧。这几天好好背词，开机后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妹妹就放水。”
　　“谁要你放水了！”夏柚解开安全带，“我会凭自己实力证明的！”
　　“这才是我认识的小柚子。”程屿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吧。”
　　夏柚下车，看着程屿的车驶离，摸了摸刚才被他揉过的头发，叹了口气。
　　程屿，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妹妹呢？
　　一周后，《青云之上》正式开机。
　　第一场戏就是程屿和沈均熙的对手戏——双雄初次对峙，剑拔弩张。
　　夏柚站在监视器后，看着两个古装扮相的男人。程屿一袭黑衣，英气逼人；沈均熙白衣胜雪，温润如玉。光是站在一起，就养眼得像幅画。
　　“Action！”
　　程屿执剑指向沈均熙，眼神凌厉：“让开，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沈均熙轻笑，指尖轻抚剑身：“那要看你的剑，快不快得过我的决心。”
　　两人对视，气场全开。连夏柚都能感觉到那种针锋相对的氛围。
　　“Cut！”王导喊道，“不错，这条过了！保持这个状态！”
　　夏柚惊讶，程屿这场戏意外地不错。虽然表情还是略显单一，但眼神里的敌意很到位——或许根本不用演？
　　下一场是夏柚的戏，柳依依初入江湖，路见不平。她有些紧张，调整呼吸走上场。
　　“别紧张，就像试镜时那样。”温和的声音从旁传来，沈均熙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
　　“谢谢沈老师。”
　　“叫均熙。”他微笑，“加油。”
　　夏柚点头，走到场地中央。打板声响起，她瞬间进入角色，灵动活泼的柳依依跃然而出。
　　一场戏顺利拍完，王导满意地点头。夏柚松了口气，走向休息区。
　　“演得不错。”程屿递给她一瓶水，目光却瞥向不远处的沈均熙，“他刚才跟你说什么？”
　　“就鼓励我一下。”夏柚接过水。
　　程屿“哼”了一声：“多管闲事。”
　　夏柚正想说什么，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微博推送：#沈均熙探班程屿新剧# 配图正是刚才沈均熙和她说话的照片，角度微妙，看起来颇为亲密。
　　底下评论已经开始发酵：
　　“这女的是谁？新人？”
　　“长得挺甜，但离我们均熙远点谢谢。”
　　“只有我觉得她和程屿更配吗？青梅竹马设定！”
　　“楼上醒醒，程屿的演技配不上任何人[狗头]”
　　夏柚傻眼了。这才开机第一天，怎么就上热搜了？
　　程屿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我说什么来着？”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打字。几分钟后，夏柚看到程屿发了条微博：
　　“介绍一下，我家小柚子@夏柚，新人演员，多多关照。ps：某些人离我妹妹远点。[剑表情]”
　　配图是两人小时候的合影，七八岁的程屿背着五六岁的夏柚，两人对着镜头做鬼脸。
　　微博一发，评论区瞬间炸了：
　　“卧槽青梅竹马？真的假的？”
　　“妹妹？情妹妹吧[doge]”
　　“程屿居然会保护人了？人设崩了！”
　　“只有我注意到照片里的小柚子超可爱吗？”
　　“所以沈均熙是怎么回事？三角恋？”
　　夏柚看着手机，哭笑不得。这时，沈均熙也更新了微博：
　　“合作愉快@夏柚，很有潜力的新人。期待接下来的对手戏。[微笑]”
　　礼貌，得体，无可指摘。
　　但夏柚分明看到，程屿盯着手机屏幕，眼神冷得像要结冰。
　　得，开机第一天，她就成了两位顶流“战争”的中心。
　　夏柚扶额，这娱乐圈，果然比想象中复杂多了。而她的暗恋之路，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不远处，程屿收起手机，目光落在夏柚身上，眼神复杂。当看到沈均熙接近她时，那股莫名的不爽感再度涌上心头。
　　这真的只是对妹妹的保护欲吗？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感觉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