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宵》荼小颂

41、陵南新教练

　　数月后，流川打包完所有行李，准备告别洛杉矶，泽北特意从纽约赶过来为他送行，从少年时代到而立之年，他们恰好见证了彼此从青涩到成熟。
　　“真没想到第一次全国大赛山王惨败，都是十四年前的事了诶！”泽北挠挠头，不小心想起在更衣室哭成泪人的糗事，俏脸一红。
　　流川也在回忆，当年那场用尽全力的比赛，是他与泽北正面对决，怎么会想到不可一世的日本第一高中生，后来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好朋友。
　　“其实我有打算明年退役啦，该有的经验都有了，毕竟这里对亚裔球员不够友好，天生条件撇开不说，社会文化环境如此，总是横亘过不去的坎！”
　　泽北坦荡说出了积压已久的想法，像是对零零碎碎的过往作个总结，又像对流金岁月充斥的遗憾给出解释。
　　泽北荣治是矛盾的，不过再来一次，这家伙还是会选择来美国留学打球吧，流川这样想。
　　泽北滔滔不绝了半天，见流川一直不语，忍不住想逗逗他，拿杯子碰了下他的手：“你呢，回国之后打算做什么，别告诉我去做跟篮球没半毛钱关系的工作哦！”
　　跟篮球当然有关系，在事情敲定前，流川故作神秘地笑笑，打死也不多说，惹得泽北大呼小叫“没义气”。
　　“说实话，我很嫉妒仙道，凭什么他可以拥有你，哼，什么好事都让他赶上了！”
　　泽北一提起“情敌”，犹有忿忿不平的意思，即使玩笑成分大于真的耿耿于怀。
　　“切，他还嫉妒你咧，你们两个都有病！”流川翻了个招牌式白眼，一句どあほう再不用真生疏了。
　　“啊，还有这事？他嫉妒我什么？”泽北颇有些得意洋洋，从前往后摸了把十年不变的和尚头，毛茸茸的，大概自己也觉得手感很好。
　　“说你全身心投入打球，他做不到。”流川大致转述了下那次负气时仙道脱口而出的话。
　　“那当然的！我可从来没放弃篮球，不像他半途而废！这样朝三暮四的男人很没安全感！”
　　找回场子的现役球员决定不再计较抢走流川这件事，毒舌下出出气即可。
　　说来也巧，人与人的关系角色是个轮回，曾经是泽北先为流川到美国探路，如今换过来了，流川先回国展开新征程。
　　他们约好明年在东京聚一次，告慰汗水铸就的闪光青春，以及永不变质的友谊。
　　一下班机，流川就接到了一通震耳欲聋的电话：“啊啊啊啊，流川你真的想好了要来陵南队执教吗，不可思议耶！”
　　彦一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太不可思议了，火星撞地球般震撼，“死敌”湘北王牌愿意来他母校执教，这算是神奈川高中篮球界特大号外吗。
　　是的，田冈教练对当年念念不忘的超级新人，提出了一个相当有“建设性”的邀请，当陵南下一任教练，带领球队杀入全国大赛四强。
　　“哼，什么离家近，骗鬼啊！流川枫，你欠我的，该还了！”老教练语气莫名带点撒娇是怎么回事，谁欠谁的有此一说？
　　一想到某人藏在衣柜里那件褪色的陵南7号球衣，流川脑补了一些愉快的体验，所以对新事业的开端有了期待：
　　让我在你闪光的校园里，再次创造奇迹吧。
　　然后不出意料遭到了三井的强烈“反对”，他嚷嚷着说这样一来流川无疑成为了最大的“叛徒”，帮着陵南攻打湘北真是岂有此理。
　　事实上，有了赤木做会社的主心骨，对篮球永不死心的三井教练重返湘北大本营，每天沉浸在督促学生备战县大赛的氛围中。
　　哼，臭小子，走着瞧，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咧。
　　等朝天发同学得知流川的选择，第一反应也是惊得掉了下巴，他伸出手去摸流川的额头，果不其然被一把拍掉。
　　“确认下你有没有发烧糊涂嘛，你那么……怎么当教练咧？”
　　省略号原本打算填上“高冷”，后来实在想不出一个适当的词汇放进去，总之那个感觉是：流川枫当教练的画风一定“与众不同”。
　　然后仙道彻底体会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流川不可斗量，摇身变成教练后的进攻之鬼，是他意想不到的另一面。
　　想当年富丘国中篮球队队长不是盖的，流川有相当强的组织能力与引导水准，只不过他偷懒，在湘北全心依赖大猩猩赤木。
　　他不会像三井那样热血澎湃式教学，却以犀利的眼神盯住每位学生的进度，很快陵南有人输出外号“冷面魔”。
　　“冷面魔”最喜欢单拎某个球员出来1 on 1，然后言简意赅指出对方基本功不扎实，给予晚上需要加练的“温馨提示”，往往令他们咬牙切齿跟橙色球体卯上劲。
　　其中包括刻意模仿仙道打球风格的井上同学。
　　但陵南球员都打心底佩服这位新教练，他对篮球这项运动的态度是透过冷如冰霜的表象，无限投射出的灼热情怀，born this way.
　　“没能打进NBA是不是很遗憾？”夜深人静时，仙道对怀中的人问出了那个终极问题。
　　“嗯，很遗憾。”流川没有讳言，那三年作了难以想象的努力，可惜始终差了一点距离。
　　也许从手术结束后他就知道，追梦的极限在哪里，人何尝不是怀揣希望去攀登难以企及的巅峰，只因热爱是生命燃烧的唯一理由。
　　街头篮球也好，学生教练也罢，流川枫与篮球始终形影不离，从中收获的点滴将是独一无二的经验，那些点滴潜移默化造就他，也承托了起落的喜怒哀乐。
　　亲爱的流川，请尽情享受当下，不必纠结。
　　他们相拥而眠，彼此心里都冒出一句：
　　何德何能，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