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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错误的时间没对错的迷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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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接受第二次催眠的前一天,年笙去了美国分公司视察了一下工作,连线国内总部给双方开了一次视频会议之后,顺道去了姑姑家。
年意合对于年笙当年的催眠事件略知一二。面对年笙的询问,她只是隐约松口是当年他出了车祸,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一直困扰着他,年父年母才专门请了催眠医师帮助他治疗的。至于什么事情,年意合并不知道。不过年意合那个时候笑的很温婉的说:“我只记得,那一年你特别快乐。你一直是个比较内敛的孩子,天大的事自己都能压在心里笑得出口。你大多数时候都是平平淡淡斯文有礼的,情绪没什么大起大落。那一年,你假的让人难受的笑真实了很多。”
年笙喝着普洱茶,对姑姑的话有些不以为然:“我在小姑姑面前可是一直很真实的。”
“是。”年意合白他一眼,“可你在别人面前总是笑的很假,笑面虎大概就是说的你这种人。”
年笙自嘲道:“不知道我到底随了谁的性子。”
也是,纵观年家老爷子以及年父,都是那种正气凌然的面瘫型人才,年母也是不苟言笑的,不知怎的年笙从小就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世家子弟,都没有一点部队出身的孩子的严正。
年意合听了这话,噙着笑,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什么。良久才说了一句:“随了姑姑我的性子呗。”
年笙七分笑意三分讨好:“是是,绝对是随了姑姑的好性情。”
跟姑姑聊了一下午,黄昏时分才回到自己的公寓。远远看着公寓亮着灯的时候,年笙还在想:莫不是早上走的时候忘了关灯?还是遭了小偷啊?等进了门才发现年母居然在。他看着一脸严肃的母亲坐在黑皮沙发上,俨然就是黑煞星的样子,微微皱了下眉,心里有些诧异,还是规规矩矩的喊了声“母亲。”
年母常年从事妇女工作,头发是那种央视女主播的发型,戴着老学究似的的黑框眼镜,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年笙自小便与她不亲近。小的时候吵着要妈妈,想撒娇的时候,年母不是在忙工作,就是略带隔阂的亲密。久而久之,年笙便与这个母亲生疏了起来。
所以对于此次母亲的到来,年笙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好像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似的。
年母看他还着着正装,便问道:“一直忙到现在么?”
年笙去厨房沏了两杯茶出来,一杯放在了母亲面前,才回答道:“没有。下午去了姑姑家一趟。”
年母的眉头细不可见的皱了下,点了一下头。
年母对于这个叛逆的小姑子,一直没什么好印象。而且由于年意合常年居住在美国,和家里的联系也不是很多,所以年母跟她也没太多相处,关系淡的跟蜘蛛网似的。
而对于母亲那抵触的情绪,年笙倒是拾到了眼里去了,可也没说啥,只是问道:“母亲怎么突然来了?”
“不突然。”年母大概当领导习惯了,跟儿子说话都一本正经的仿佛在教导下属,“你的医疗医师给我打的电话,说你不顾正常的医疗程序,急着解除催眠。”
年笙垂眼,敛去思绪:Ruben什么时候跟母亲联系上的?清啜一口茶才平静的说道:“当年母亲请人帮我催眠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有这样一天的到来吧。”
年母看着儿子一脸平静,还带着隐约的微笑,可说出的话却是有些桀骜不驯,似乎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于是开口强硬道:“不错,当年我请Ruben帮你催眠,是因为不想看你痛苦下去。我并没有做错。”
年笙心里微微叹息,为什么他的母亲就不能平静的跟他交流呢?他有些无力:“我并没有说母亲做错了,也许那个时候您做的是正确的选择。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些事,我有权知晓我的过去,您应该不会阻止吧?”
年笙心里有些乱——原来Ruben就是当年给自己催眠的人。那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他熟知当年的催眠程序,为什么不一次性给自己解除掉呢?
“你都已经背着我让Ruben帮你解过一次催眠了,你现在来问我会不会阻止是不是太晚了?”年母看着儿子一脸温和的说着一些强硬的话,难免有些生气。这个儿子,永远温和有礼,却也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永远猜不透他的真正心思。从小到大,猜来猜去她也累了,然后就是这样类似上下级的关系了。
“不晚。”年笙笑着看母亲发火,“至少我知道了当年是您授权Ruben教授帮我催眠的。”
年母看着儿子冷静而又犀利的话,有些哑口无言。原来是她太过急躁了。
“我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您到底知道多少?”年笙依旧温和的问着。
年母脸色发青,似乎当年并不是一些愉快的事情。她起身,有些僵硬道:“明天你不是就要解除催眠了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很晚了,去休息吧。”然后她脚步略显急促的去了客房。
那杯茶,年母一口都没喝。她心里必然是藏着事情,不然以她嗜茶如命的性子,怎会连尝一口的兴致都没有?年笙一仰头,喝完手里的那杯茶,玩味的转着茶杯,想着母亲的突然到来,想着姑姑的欲言又止,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被催眠的过去,越发让人好奇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年笙给宋锦瑟打了个电话。她正陪着宋默萧吃麦当劳。年笙有些无语:“垃圾食品有什么好吃的?”
宋默萧笑嘻嘻的跟他说:“年叔叔,麦旋风可好吃了。等你回来,让妈咪买给你吃。”
年笙一听,哪管什么垃圾不垃圾食品了,一脸笑意:“好好,到时候叔叔陪你一块吃。” 宋默萧大声的“嗯”了一声,然后宋锦瑟把电话拿到了手中:“要准备去了么?”
年笙听着她温温柔柔的问话,心里翻腾的思绪才渐渐平静下来:“嗯,约好十点。”
“嗯。”宋锦瑟不知道这次治疗,会让他想起什么来。不管好坏,总是记忆的一部分。他若是只记得相爱的时候,对他或她来说,都不公平。
“祝你好运。”宋锦瑟低低的说道。
“呵呵。”年笙也低低的笑,“你这话真傻气,在家和萧萧等我,我尽快回来。”年笙想起虎视眈眈的谢天和她的学生,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嗯。”宋锦瑟应道,然后挂断了电话,就看到自己身边的窗户外一张大大的笑脸——谢天。
转眼之间,他推门进来了,站在了她面前。还好,宋锦瑟松了口气,她和儿子坐的是双人桌,没有第三个人的位子。
“hi。”谢天很快乐的打招呼。
“你好。”宋锦瑟只好打招呼,宋默萧抬头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低头继续对付鸡翅。
谢天没地方坐,高高大大的身体杵在宋锦瑟边上,显得万分诡异。再加上他皮相不错,麦当劳里很多小MM都叽叽喳喳议论开了,“哇”、“好帅啊”、“好有型啊”之类的溢美之词此起彼伏,眼光都唰唰的盯在了宋锦瑟所在的位置。她们在盯着谢天看的时候,眼光总是会扫射般的扫荡到宋锦瑟和宋默萧。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是很舒服。宋锦瑟只好起身:“有什么事么?我们出去谈吧。”
谢天还是大大的笑着,开口拒绝了,然后招呼服务员加了一把凳子,坐在了旁边:“你上次说要请我吃饭一直没时间,我正好没吃饭,你就请我吃麦当劳权当谢礼吧。”
宋锦瑟看着那个庞大的身躯坐在了小小的二人桌前,再买点东西根本没地方放了。于是只好招呼着宋默萧,换了一个四人桌的位子。
看着那谢大爷做来那里等着请吃饭的样子,宋默萧只好开口道:“这里只有汉堡和鸡块,你想吃什么样的?”
谢天看着那各种各样的汉堡有些呆住了。虽然他研究过麦当劳的广告,可他没研究过具体汉堡的种类。而且国外上学那几年,他吃这玩意都几乎吃吐了,回国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他宁愿去吃盒饭,去打死不踏进麦当劳肯德基半步。这次,就因为看到这女人在这里吃的热火朝天,自己一个激动就窜进来——杯具啊。他暗自垂泪,只好打哈哈:“你看着办吧。”
宋锦瑟纠结了半晌,给他点了巨无霸、薯条、咖啡和麦乐鸡。端上桌,看着谢大爷一脸难以下咽的尊容,宋锦瑟更纠结了。后来,那哥们就吃了那个汉堡,就不再动口,开始喝咖啡。然后薯条和麦乐鸡被宋锦瑟和儿子非常欢乐的解决掉了。
谢天本来还想找点话题,结果看着那母子俩只顾吃不说话,一脸“食不言寝不语”的人生信条的样子,只能作罢,不停的喝着那味道极差的速溶咖啡,心里那叫一个冤屈啊:追个女人咋就这么困难呢?
好不容易宋锦瑟开始端坐着不再吃,谢天开口了:“你很喜欢吃这个?”
“啊?”宋锦瑟反应半天才知道他说的是汉堡,“对,我喜欢陪着我儿子吃。”她看着儿子大口嚼着麦乐鸡的样子,笑容满面。
“你,跟年笙再续前缘了?”谢天有些困难的问出口。
“你知道?”宋锦瑟有讶异——他怎么知道她跟年笙的事情?
“其实你跟年笙在M大的时候,我就知道。不过那个时候,你的眼里只有年笙。”谢天苦笑道。
宋锦瑟有些不好意思,当年她的确对男女之事一片空白,直到遇到年笙。如果她跟年笙不是那样意外的撞上的话,估计以她的性格,从此也就不知道年笙这个人的存在了。“那个时候,你认识我?”宋锦瑟有些好奇——她并不是那种张扬的人,确切的说,她是那种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人。
“年笙的女人,没有人会不知道。”谢天有些遥想当年的样子。宋锦瑟之所以会让他注意到,就是因为那场舞会。那个时候他也在场,在她被年笙牵着步入舞池的那一刹那,她杏眼圆睁,满目的慌张,就像他一直喜欢的小鹿斑比的眼神,大而清澈、纯粹。只那一眼,他就感觉到了爱神丘比特的箭,朝他射来。可惜,没有射到她。
“呵。”宋锦瑟低笑,似乎也有些怀念。当年成了年笙的女朋友之后,她才从那个八卦的台湾室友嘴里得知:年笙的确是M大的风云人物,特别是在华人大学生圈里,每年都有人猜测他今年会不会找女朋友,后来甚至开始传言他是gay,因为他私生活干净的就如同和尚。没有任何绯闻,永远斯文有礼,温润如玉。后来宋锦瑟跟他在一起之后,才发现他只是过于自律,顺带一点感情洁癖而已。
“你,决定原谅他了么?”谢天有些不死心。
“啊?”宋锦瑟被他问得再度失语。
“他当年失踪时候,你也跟着消失了。我以为——”他没说是年笙抛弃了她,只是改口道,“你们分手了。”他没说的是,他以为那个时候她受不了失恋的回国了,于是他研究生毕业之后也直接回国了,全然不顾美国的父母意愿。可是他回国之后,一直没有宋锦瑟的消息,直到他在莫氏碰到她。而等他鼓起勇气追求她的时候,年笙居然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
“嗯。是分手了,不过我和他,不存在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宋锦瑟模棱两可的回答道。她并不以为她和谢天的关系,有值得深谈的必要。
“妈咪,该回家了。”宋默萧自己从洗手间回来了,小手上的油腻洗的干干净净了,然后喊着跟男人聊天的妈咪——年叔叔不在,他得看好宋女士!这是年笙特意叮嘱他的,特别不能让宋女士跟其他男人聊天!嗯!
“恩,好。”宋锦瑟跟谢天道别,牵着儿子准备走。
“你,我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么?”谢天忍不住问了出口。
宋锦瑟看着那个露着大大的笑脸的男子,现在满脸悲哀,只好委婉的说:“我们只做朋友,不好么?”
“可是,我爱的不比年笙少,我甚至比他更早爱上你!”谢天终于把话说出来了,“那个舞会上,我就爱上了你。”
“爱情,要是能分先来后到的话,我宁愿我爱上的人是你。”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宋锦瑟低低说道。不知道他竟然那么早就爱上她了,也不知道他居然爱的这么苦。她一直以为他是用一种开玩笑的心态来对待她,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追求未婚妈妈的勇气,而他的行为也的确很随意。可能每个人爱一个人的方式都是不同的,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是惘然。
“可惜,爱情并不是谁先到谁就会爱上的。”宋锦瑟感慨道,“再见,学长。”她再次把两人的关系确定在了这个关系上。
就这样吧。谢天看着那个女子,娉娉婷婷的远去,仿佛她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般,没有丝毫的留恋。可他,就是那样看着,都觉得幸福。爱情,总是让人变的贱气而不自知。
年笙十点准时来到Ruben的事务所,治疗前先问了一下他父母的事情。
Ruben毫不意外他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毕竟,以他的敏锐,年母的到来总是会让他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而对于Ruben原来提出的解除睡眠要持续半年的事情,Ruben是这样解释的:“当年你的情况特殊,我不得不尊重你父母的意见。而且你经过了6年才来解除催眠,我必须确认你现在的生活状态足以应付解除催眠后发生的一切突发状况,所以我只能一步一步来,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这一切。”
年笙只是定定的看着Ruben,听他解释。然后进了催眠室,接受治疗。
一个小时后,年笙从梦中醒来。Ruben的老唱片机在放着黄梅戏,依依呀呀的唱得人心里有些悲凉。他看着外面的热烈的阳光,忽然觉得全身冰冷。他脑海中闪过一句无可奈何又自嘲搞笑的话:老天爷,你不是专门玩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