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记》迟颜

32、命运好心的哄骗（未完）

　　莫沈在次日上午10点半打通了年笙的电话。
　　彼时，年笙在CT室外等着在里面检查的年意合。接到电话，年笙约他在军区医院附近的素菜馆见面。
　　年笙在说军区医院的时候，莫沈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姑姑病了么？”
　　年笙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道：“我一会跟姑姑过去，莫伯父要是早到了，就先稍等下。”
　　莫沈沉默的挂掉了电话。

　　宋锦瑟回家帮年意合带来了一件衣服，是年意合特别要求的。年意合回病房，换上衣服，年笙才看清楚衣服的样式。一件白色的风衣，复古款式，袖口和衣摆是绣上的淡紫色的鸢尾花瓣，像一只只似乎要翩翩起舞的蝴蝶。
　　应该是多年前的衣服了，年意合穿上之后，竟带着一股子稚气。四十岁的女人，竟然有一股成熟之外的稚嫩，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不是那种大妈级的装嫩，是一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气质。
　　年笙开车，宋锦瑟陪着年意合坐在后排。
　　到素菜馆的时候，莫沈还没来。那家素菜馆有个很贴切也很唯美的名字，叫“素年锦食”。很容易想起那个把小资主义YY到无限度的女作家安妮宝贝，因为她有一本书叫《素年锦时》。那本书分为春夏秋冬四个季节，而这个菜馆也有春夏秋冬四道招牌菜。他们走进去，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还不到中午，所以食客很少，都没有服务员来招呼他们。
　　西北角有一个穿白色布衣裙子的女子，正在看书。看到了他们之后，无奈的拽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一根绳子，边上的那串风铃便叮咚的清脆响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出来了，一脸笑意的来到他们面前：“不好意思，刚没在。你们要吃点什么？”
　　年意合轻轻咳嗽了几声，才道：“要等人，一会再点。”
　　小姑娘点点头，把菜单放下，又悄无声息的消失掉了。
　　西北角那个女子很无奈的站了起来，在吧台忙活了一阵子，送来了三杯花茶：“我是这里的老板，我为我的服务员的不尽责而抱歉，茶是我请的，尝尝看，很好喝。”
　　三个人端起来喝了一口，给了那个女子一个满意的笑，那女子才施施然的离开，再度回到那个角落，捧起了书。

　　11点整，“素年锦食”的门再度开启，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带金色边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莫沈。
　　年意合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呼吸蓦地急促起来，连苍白的脸上都多了一点红晕。那分明是少女见到少年时的恋人时候的表情，宋锦瑟心里咯噔一下。
　　年笙起身，请莫沈入座。宋锦瑟也起身，朝正要坐下的年笙，微微摇头，然后拉着他坐到了隔壁的隔壁位子。
　　小姑娘跑了出来，再奉上一杯茶，然后就看莫沈点了几个菜就绕到了厨房那边去。一个少年从厨房边探出头，接过单子又缩回了脑袋。
　　菜陆续的上着，年意合和莫沈就那样细细的低语着。年笙和宋锦瑟的抬头间，只看见年意合渐渐清冷的面容。而莫沈，则从最初的沉静，变得越来越激动，最后居然涨红了脸。
　　只隐约的能听到年笙的名字从那两个人的谈话里流泻出来，具体的内容，却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年笙和宋锦瑟就那样吃着自己的饭，等着年意合的这场约会。
　　半个小时过去了，餐馆里有少数的客人在进进出出，大多都是要求打包的。医院边上嘛，大多都是病人家属来帮病人买饭的，这里的菜清淡而有营养，还蛮不错。
　　又过了十五分钟，年意合才起身，对年笙和宋锦瑟招呼道：“阿笙，你和锦瑟过来。”
　　年意合淡淡的笑着，对沉着下来的莫沈介绍道：“这是我儿子年笙和儿媳宋锦瑟。对了，我有孙子了，不过今天没来。”
　　年笙叫了声“莫伯父，”而宋锦瑟只是微微笑着。
　　莫沈脸色不是很好看，眼镜后面的眼睛里隐约有晶莹的东西在滚动，鼻翼翕动着，嘴唇也有些颤抖。
　　年意合就那样含着笑，冷冷的看着他，平平的说道：“莫大哥，其实这件爱丽丝的衣服，已经不适合我穿了。”
　　莫沈的嘴巴动了下，却没有说话。
　　年笙心里却微微一动：姑姑喜欢弹的《献给爱丽丝》、姑姑现在穿的爱丽丝的衣服——鸢尾花，法国的香根鸢尾，就是被叫做“爱丽丝”的，而姑姑的生日，就是五月天，鸢尾花开最绚烂的季节。
　　“你看，我在国外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去过法国。”年意合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说着。
　　“莫大哥知道鸢尾花的花语么？”
　　“有人说是使者，让他知道我想念他。但是还有一种说话是，绝望的爱。”
　　“这么多年，你都已经忘了我了吧？”
　　“其实我也忘了你了。”
　　年意合说完这话，莫沈的眼泪终于落下了一滴。
　　年意合笑笑，这次的笑，无比的真诚，对沉默在旁的年笙说：“阿笙，这是你的亲生父亲。”
　　旁边的宋锦瑟，在看到莫沈出现的那一霎那，便隐约知道了答案。年笙的外表随年意合，所以长得跟莫沈并不像，可是两个人的气质却是十分接近的，温和，儒雅。在年意合揭晓事情真相的同时，宋锦瑟看向年笙。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看来他也已经猜到了。
　　可是莫言。他以后怎面对他的兄弟，莫言？她和叶下弦，居然成了妯娌么？这其实有些让人崩溃。
　　年笙扶起年意合，对莫沈说道：“莫伯父，您不必觉得困扰，我从来就没打算认您。”
　　莫沈终于开口，却是低哑的两个字：“年笙……”
　　年笙看一眼年意合，见年意合微微低着头不曾有反应，便又道：“我妈妈也无意打扰您现在的幸福生活，她只是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想我让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莫沈终于大恸：“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年笙微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以后我们的关系并不会因为我的血缘而有什么变化。”
　　莫沈低头：“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
　　据他所知，莫沈跟他的夫人两人感情极好。所以他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孩子，他极有可能是真的不晓得的。而年意合能这么多年来，对他的身世保持沉默，连收养的父亲、母亲和年老爷子都一概不知，就说明她本就不曾打算将这段往事搞的人尽皆知。她现在之所以想说了，只是想在死前讲一个跟自己有关系的故事而已，当然这一切都是年意合想多了，有时候死亡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年笙想着医生跟他说的，根据目前的诊断状况来说，年意合极有可能是虚惊一场。当然，最后的确切答案会在下午所有的结果都出来之后。
　　其实是而现在知道这个故事，也就他们四个人。
　　就这样沉默下去吧。对谁都好。

　　买单，走人。离开前，年笙还记得对莫沈说了一句：“莫伯父，再见。”
　　车上，年意合不爽了，控诉年笙：“年小笙，你故意的是吧？姑姑我难得多愁善感一把！”
　　“妈妈，不是姑姑。”年笙白了之前装《山楂树之恋》的年意合一眼，纠正道。都跟她说她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还非得整今天中午这么一出。
　　宋锦瑟在一边偷偷的笑。
　　年意合笑：“习惯了，我个人觉得还是叫姑姑好听。这样我会我觉得我是小龙女——可惜啊，我的过儿在哪里。”
　　“好吧，姑姑，你适可而止。你看你把莫伯父折腾的。”年笙对莫沈的印象一直不错，即使他是他莫名其妙的生父，他并不恨他，没有爱何来恨。
　　“我从美国回来的时候，真的以为我快死了啊。跟他见面的事，我酝酿了很久了。”年意合有些惆怅，“今儿中午我本来没打算挑明的，可是我丫的这些年过得算然不算苦情，甚至说得上的快乐，可我一看到他一脸无辜装圣父的脸，我就忍不住了。”
　　宋锦瑟终于笑出声：“姑姑，看着你像是很淡定的人啊。”
　　年意合白了自己媳妇儿一眼，感慨道：“面对一个你曾经深爱过、可他却连你爱他都不知道的男人，神马淡定都是浮云啊！”
　　众人默。

　　下午的气氛很欢乐，最后的确诊结果出来了。年意合之所以会误认自己得了白血病，一切都因为在美国前的一场感冒。
　　她之前吃的感冒药吃多了，那里面有使血小板降低的成分，吃多了会有副作用，所以才会鼻子出血。加上她不知道自己有低血糖，会有头晕、虚弱、冒冷汗的状态出现。结果她是白白的自己吓了自己一场，自己导演了一个蛮韩国的杯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