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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 8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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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手遮住从树梢间落下的阳光,手打下的阴影遮住了双眼。
不对,指尖漏下的光线角度不对,临近惊蛰若是往蓟州方向正午时的太阳手的阴影应该是在鼻尖,而不是已经偏向她眼尾了。
她不动声色随着队伍行走边朝延光身边靠过去,在延光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丢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是,师妹你刚刚的眼神怎么回事?”队伍停下休整的时候,延光拿个一个馕饼给温迟春递了一个边啃边拉着她到队伍边缘低声问。
别不是被风沙迷了眼,师妹这可是他们队伍的主力啊。
温迟春掰着小块的馕饼细细嚼着,只生了一堆火,一些随行仆从都是等到煮完管事的人食物后这才张罗起自己的那份饭,大多人都和她们一样只准备了简单的馕饼,这样可以迅速的吃到饭。
原本还以为是统一放饭,没想到是出发前大家都会领一笔银子置办自己路上的吃食,这样也省得另外找同行的伙夫了。
幸好延光顺手买了一大兜子馕饼,不然不等到地方他们就得先被踢出队伍。
直到周围的人都进入了休整吃干粮的状态,温迟春这才找了根干枯倒地的大树坐下,“这个方向不是去乾州的。”
延光:??!哈?
不去乾州那他们绕这么大一圈是干什么,莫不是……把他们卖了?
听说有些地方人口买卖成风,甚至有些豪绅还格外好男风,天呐,那他该怎么办?!
延光沉默,面色复杂,接着捂紧衣领子。
温迟春一看延光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没想些好的。
“你们就吃些这过?”一道含糊不清的话打断了温迟春的思路。
来者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的是卷了不知道什么菜的薄饼子,嘴里嚼着饼子以至于发音不是很清楚。
他也一屁股就坐在了温迟春旁边,许是这里只有这大树干看起来好坐一点。
经温迟春观察同行队伍中的人好似都不怎么相熟,具体表现在——走了一晌午如此枯燥的行程中竟然没有一人交头接耳,众人都沉默不语。
中年男人见温迟春不理他,又大大咬了口饼子,“我看你们的饼子一点馅都没有肯定缺了点味,我这里还有一些我媳妇做的素馅,你们吃不?”
他三两口的吃完了饼子,连掉在衣襟上的碎渣子都小心捏起来放进嘴里仔细回味了一番,随后从包袱里拿出一包油纸打开,里面是炒得很干的黑色馅料,应该是一些菜干之类。
温迟春警惕着没有搭话,也没有搭理汉子。
倒是延光在边上啃着饼子脖子都要抻出二里地了,听闻后眼睛都亮了,闪身就到了汉子身边,好一顿谢谢,馅料夹在饼子上从对折到入口转瞬即逝。
温迟春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在汉子问她的时候默默拒绝他的好意。
一番下来延光和汉子已经哥两好,温迟春已经小憩一会醒来了他们都还在谈天说地聊得火热。
直到队伍再次启程延光终于收了心,几乎用气声和温迟春说着自己刚刚了解到的信息。
为此温迟春不由得生出一股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汉子名为李济,是他们前一辆马车的货物的随行人,特殊的就在,他是临时招进来的。
李济妻子患了痨病,为了给其治病李济花光了家中的继续,恰逢遇见了上个随行人意外死了经人介绍李济也就进来送这一趟货,且佣金不菲,这才是李济来的重要原因。
故这一趟只有他们三人只知道表面送货的缘由而不知这趟商队背地里是做什么,此刻走偏了方向又是为何。
启程后,果然延光脸上又挂出色彩缤纷的担忧自己小命。
沉默的商队一路走走停停,直到进入了乾州西边的一个无人村落停了下来。
村口有一株三人合抱粗的老槐树,芽头还未萌发看着光秃秃的有着莫名的凄凉。
“这是打算在这休整?”延光趁机跑到李济身边问。
李济摇头,显然不是,大家伙都在卸货了。
“快过来帮忙卸货。”温迟春一头黑线看着大家都在卸货唯独延光傻愣愣的跑去问别人。
村里的人口不多,往来的村民对于他们的到来也并未露出诧异。
商队王姓管事熟练地安排相关事宜,商队货物被卸到村中心的一个大院里。
大院被高大的青砖围墙围住了,墙角被雨水风晒侵蚀变了色,石砖院门的制式也不像近朝代样式,像是百年前的样式。
总之这个院落与村中其他的房屋风格并不统一,突兀极了。
温迟春与延光抬着一箱笼跟着队伍从一廊下过。
“都不许乱看,管好自己手中的活计,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仔细你们的小命!”王管事站在院子中央用他下三白的肿眼泡盯着院中所有人干活,保证不出差池有条不紊。
搬东西到底是个力气活,好在抵达目的地后商队就管伙食了不过也是简单的番瓜粥配上腌菜。
一顿饭下来温迟春出的汗差不多散了干净,随众流到了一个临时歇脚的偏远单独院落,说是休憩的院落倒不如说只是提供了一个随地坐着、靠着、躺着的地方。
她也找了个檐角立柱靠坐下来,延光自然是跟着她,李济则是跟着延光,三人坐在了一团。
“我刚刚在前面那里搬东西经过厢房时在里面好像看见了一点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温迟春状似无意地闲聊起来。
里面放着排排列列架起来的木板,像是晾着什么东西,却又是空空荡荡的。
“你是说停尸房?”延光就那么水灵灵喊了出来。
温迟春下意识扫视了周围一圈的人,见他们无异样才放松了全身瞬间僵直戒备的肌肉。
“师妹不必如此警惕,这里大家应该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的。”延光说着朝李济看去,让他证明。
李济随即点点头,“是啊,我也知道,这安魂村村口那千年古槐树就是标志。”
安魂村或许听起来有些不吉利但这就是此村的立村之本。
安魂村原就位于乾州也是昭魏与鞑子领地交界处。
之前战乱前线一直交战死伤不断,一些留有全尸战死的士兵但又找不到其亲属之流就会在此停尸,若是有家人来领尸便会给看尸人一笔费用。
其实是个停尸村。
来的人多了,便多多少少有人看中这里的商机一来二去也就有人在这里定居下来。
昭魏焦巳登基后以雷霆手段和铁血手腕迅速派兵镇压边疆几个虎视眈眈的邻国,几个月战乱骤减,这个小村子也不复往日热闹。
温迟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是这样。”奇怪便奇怪在屋里都是些空板子,并没有看见一具尸体。
纵然已休战多时未必每位牺牲的将领都有人认领。
思考许久都没有头绪,也不在这纠结,随即阖眼休息。
“唉,你去哪?”延光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正要睡着了就觉得头皮一阵刺痛,自己散开的头发被人踩中了。
嘴巴都张开一条缝准备开骂了,正睛后发现是师妹这才龇牙咧嘴地随口一问。
“如厕,你去吗?”温迟春头都没回,确实有点急。
延光头皮还痛着,便拒绝了。
她也和门口守着的管事打了个照面,见‘他’捂着肚子一副快要憋不住拉裤兜里的衰样嫌弃地摆摆手,让‘他’赶紧去。
温迟春捂着肚子一路朝管事指的方位而去,但还是迷了路绕了一段远路后终于找到茅房,但此刻,茅房外已经排起了队大家伙都捂着肚子包括方才。
没法子了,温迟春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其中有古怪。
只好在袖中暗中掐指寻找最近的茅房方位,虽说有些不雅,奈何人有三急。
从茅房出来的温迟春一阵神清气爽,这才仔细的打量起这里。
这里很大,就是温迟春起卦算这里的方位,即便是最近的路径,靠着她的脚程都花了有一刻钟的时间。
令人惊诧的是这居然都还没有走出这停尸院,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是停尸用的,且每间屋子都修葺得一模一样,其间毫无意外她依旧一个尸体都没有看见。
温迟春漫无目地走着,因为在半刻钟前她就发现自己好像在绕圈子,明明就是按照来时的路径就是没拐出去,仿若到了一个巨大的迷阵。
心生趣味也不准备占算寻找路径,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东西。
眼见着她的身形再一次转进了巷道,不过一瞬息又回头退了一步,吓得后方惊呼一声。
“扑哧——”温迟春笑出了声,“还鬼鬼祟祟躲藏吗,臭小鬼。”
“你,你是谁?”被猛然一吓的小孩仍心有余悸,眼神戒备的看着戏耍他的女子,一边寻找逃离的机会。
小孩干瘦穿着短了一截的衣服,看着像是十三岁左右的少年,头发面庞不是很脏也就比街上的乞儿好那么一点,眼睛大大的,此时凶狠的盯着她像一只刚打完架的小狸花猫。
温迟春没想回答他,反而笃定说:“药是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