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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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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霁明皱眉呵斥:“吴成!”
玉虚京弟子有入世历练的规定,并且会根据历练的成果得分,分值越高,则能兑换的奖励越丰厚。
所以的确有人会花钱、找关系来跟修为高的人组队以蹭分值,不过,沈霁明这支队伍里,白嫖的恐怕不是萧昭明。
吴成乃是掌刑长老林盛座下二弟子,平日里便嚣张跋扈捧高踩低,很会打着掌刑长老的名堂给自己牟利。
萧昭明听师尊说过一次她不喜此人,这是师尊为数不多直言厌恶的时候。
吴成语速更快:“那可不行,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别以为大师兄心软求他就有用!”
他绕着萧昭明转了一圈,发出不屑的啧啧声。
“你知道我是谁吗?料你也没机会见到我,看你还带着面具,怕是容貌毁坏见不得人吧?掌刑长老你可知道?那是我师尊!你若再耽搁我们时间,等回了宗门,我随便使点手段就能要你好看!”
沈霁明快疯了:“吴成闭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青铜人像后,正打扫战场的苏星川听见这话,简直目瞪口呆,气得恨不得冲上去打:“哈?是你没机会见到她吧?你知道她是谁吗?这种大佬需要蹭你们那点分?大佬能看上你们?”
徐宁在一旁拿剑拦她:“算鸟算鸟……用点不会死人的法术就行,不要用大招啊……”
吴成翻了个白眼,转向沈霁明,立马变了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孔:“师兄,你就是人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被这些人占便宜!我们可都是一直追随你历练的师弟师妹呀,师兄你可不要……嗷!!”
吴成一声变了调的尖叫,连去听周鸣汇报情报的宣述都吓了一跳,循声望过来。
他方才有意留出空间给他们师兄妹交流,便先处理公务了。
沈霁明瞧着架在吴成脖子上的重剑,头疼地劝:“昭昭,别这样,听话……吴成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你别跟他计较……”
只见萧昭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重剑,通体白金,剑尖一点朱砂红,正抵着吴成颈侧命门。
是重明。
萧昭明睨他一眼。
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
“你是掌刑长老座下弟子?”
“我、我……”
“说话。”
“嗷别!别……是、是,我是……”
她仿佛听见什么笑话,“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吴成哪里知道?他见这女修衣着寻常,并无天灵地宝佩饰在身,便以为是普通的外门弟子罢了!
“我是神机门太虚斋的弟子。”她缓声道,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你既是神机门弟子,应当知道的,太虚斋的主人,叫做沈澧玉。”
太虚斋的澧玉长老?!
太虚斋在神机门的地位何等重要,仙盟每年定制的法器全靠太虚斋解决。澧玉长老更不用说,那可是当今最强的炼器师!
她虽未飞升,但炼器境界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本命法器山海樽同时容纳广阔岩浆与冰川,即便是封炉闭关,也始终是神机门人人皆知的传说!
更不用说……沈师兄的沈,就是沈澧玉的沈……
吴成目眦欲裂,惊疑质问:“怎么可能,太虚斋……太虚斋不是闭关七十年了吗!”
萧昭明下巴一抬,字字顿挫,“不巧,昨日出关。”
“所以你是……澧玉长老的亲传弟子,萧昭明?”吴成愤恨的神色陡然惊惧,他结巴了,“你就是当、当年道君从启暮城捡回来的、那那那个唯一幸存的小孩?!”
萧昭明的脸色变了。
宣述也从揣着袖子看戏的姿态转变为肃身正色。
然而不待宣述上前,就见萧昭明突然原地消失,再一眨眼时,她便闪现吴成眼前。
重剑剑锋擦着他侧脸挥下!
吴成一嗓子喊破天际,尖锐到劈了叉,冷汗如雨流下。
半晌后意识到自己还能喘气,才敢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大师兄……大师兄我脖子还在头上吗……”
只听极近处一声讽笑:“大师兄?你算他哪门子师弟,掌门可没收你当弟子吧?”
掌刑长老自然有自己的大弟子。
只是沈霁明被点为掌门座下首徒,又为人和气,门内弟子一开始称呼他为“沈师兄”,到后来就逐渐都喊他一声“大师兄”了。
但真要论起来,澧玉道君当女儿养大的萧昭明,才是最有资格喊沈霁明“兄长”的人。
“年纪小?不会说话?跟你‘大师兄’说起话来,也挺会撒娇卖乖的嘛。”
“好了昭昭!”沈霁明难得如此厉色,他的灵力坚实地包裹住了重明剑锋,不容置疑地推开,“与同门刀剑相向会违反门规!听话!”
萧昭明歪头看了眼吴成脸上惧色,勉强满意,总算收起了重明。
重剑融化成金线流火,飞回萧昭明衣襟腰腹处,妥帖地伏在衣料上。
沈霁明松了口气,师妹如今修为比他高了,要是真打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拦住她。
“开个玩笑而已,吴师兄入世历练这么久,才这么点能耐?”萧昭明淡声道。
怪不得严防死守生怕沈霁明加新人。
吴成惊惧地站不住,沈霁明一松手,他就跌在地上,浑身发抖。
这样的人,还不值当她冒着触犯门规的风险去教训。
萧昭明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见方才帮她说话的器修苏星川她们收集搬运青铜人像,便要动手帮忙。
然而当场就被拦下:“不不不大佬你别动!您这双手不是干这等碎催活的!我们来我们来!”
“……”拒绝脱离群众,但奈何群众不许她融入,萧昭明只好留下几个增强力量的符咒,道,“那辛苦你们了。”
苏星川猛地转头,抓住徐宁的手腕:“你听见没?”
徐宁:“嗷疼疼疼你们器修手劲这么大……”
苏星川感动得泪眼涟涟:“我得到了大佬亲口说的‘辛苦了’,她还亲手给我写了符咒!我要用鲛皮封存起来供在床头……”
萧昭明:“……”
她连忙又掏出一沓符纸,全给了苏星川和徐宁。
“还有很多,你用,没有了再跟我要。”萧昭明恳切道。
她塞完符掉头就走。
面对沈霁明和吴成的时候还十分硬气,现在对上修为比自己低很多的苏星川,反倒不敢多说几句话,生怕苏星川抱着她哭。
宣述看完了一场戏,慢慢悠悠地去沈霁明那打圆场,笑眯眯地把一句“萧灵官毕竟还小,小孩子冲动点在所难免的”还给了沈霁明。
年纪小。谁还不年纪小了?
按照修仙界人均三百年打底的寿命,萧昭明都不算成年呢。
沈霁明大概是老好人做惯了,被摄政王点了这么一句,才意识到自己伤了师妹的心。心下懊恼,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宣述惯会察言观色的,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绝对没有挑拨他们师兄妹关系的意思,也绝对不是让他没机会跟师妹道歉。
“听周鸣说,沈仙尊遇到了一批蚀脉症修士?”
沈霁明终于霍然记起自己原本的目的。
自从宣述那一句“多亏萧灵官帮忙”之后他就气昏头了,竟忘了这件事。
沈霁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看一眼宣述纯善的笑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确实如此,王爷,实不相瞒,我们小队人力有限,想救助他们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听周司值说您亲自来了,便想向监仙司申请协助。”
宣述想着那颗千机心上的“昭”字,嘴上仍跟沈霁明打太极:“是么,竟有此事?沈仙尊真是心善,依仙尊看,怎么救助才好?”
沈霁明古怪地默了默:“蚀脉症没有解法,但灵气充沛之地可暂缓灵根腐蚀之痛。我想……监仙司能否提供一些灵石,神机门会负责锻造一个灵气聚集的结界……”
宣述挑起眉。
我出钱,名声让你赚?
沈霁明也觉得提这个要求挺没脸没皮的,但是……
这是掌门给他的任务。
沈霁明只觉得头更头疼了,这毕竟是修仙者的事,为什么不找仙盟要钱?但掌门师尊的命令,他无权置喙。
“灵气聚集的结界,听起来有点意思。是什么,法器吗?”宣述倒没有驳斥,比起这个,他更感兴趣沈霁明说的那个东西。
“啊,是的,是一种结界型的法器,暂时还没有成品,但听师尊说,已经掌握了锻造方法。”
宣述耳廓一动,听出来这里边水深。
有办法却不呈报仙盟,也不锻造成品,等着他监仙司拿灵石?
让别人出力给自己赚名声的缺德办法,估计也是神机门那个笑里藏刀的掌门想出来的。
“监仙司今年的拨款也很紧张啊,沈仙尊。”宣述微垂的眼皮下闪过一道狡黠眸光,“不如这样,本王得先去看一眼那些病人,若情况属实,可以酌情担负部分灵石。”
沈霁明觉得这要求合理,而且宣述也松口了,自己也算是完成了师尊的任务。
他道了谢,转身朝神机门弟子走去,安排等会儿带路的事。
宣述面上的笑意忽地一收,眉骨投下的阴影显得有些冷漠。
他答应沈霁明,只是因为他需要确认这批病人的千机体的来源。
摄政王冷冷地想:送上门的证据。这批千机体要还是从你们神机门出来的,我立马回玉虚京查抄你们宗门上下。
然而那个血红的“昭”字见缝插针地在他脑海里晃。他敛目呼出长长一口气,再抬眼时目光四下搜寻那个熟悉的蓝衣身影。
有些话,他不准备等“尘埃落定”再说了。
查到了修士自燃案的真凶,萧昭明本可以打道回府。可偏偏又发现了斩仙楼在私贩她炼的千机体,不知导致了多少修士患病,饱受噬脉锥心之痛。
传讯玉牌也跟坏了一样,一条师尊的回信都没有。萧昭明犹豫着,要不要先回神机门,跟师尊回禀过后,再来探查。
她来到宫观外,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用显形阵法联系师尊,刚进林子,就被“光会挡道”的宣述挡在面前。
他不笑时,眉眼便显出几分刻薄的冷肃。
萧昭明提起几分警惕:“王爷有何贵干?”
“灵官这是去哪儿?”
“我要联系师尊,需要一块僻静处。怎么,王爷有急事?”
宣述觑着她神色,不动声色地:“萧灵官对自己的身世,可是知道些什么?”
萧昭明狐疑地瞧着他:“惭愧,小时候伤到过头,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枝叶扶疏,宣述立于树下,半边身子都在树荫里,看不太真切。
“记不清了么。”宣述低声重复,冷笑一声,“当年写命牒的时候,道君也是这么说的。”
萧昭明“唰”地后退一步,肩背紧绷,警惕地看着宣述。
这人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