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殇》妖梦铃

12、豹府

　　刘小月一家被屠，上下四口全葬身刀剑之下，他们不是没有有抵抗过，但是效果微乎其微，他们根本不是那些术师护卫的对手。
　　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呈报回来结果，江晚黎将结果告诉裴暻煜：“刘姑娘没骗我们，她家的邻居也证实确有其事，他们害怕得罪刘豹不敢出面，也实在是良心不安才愿意给我们透露一二。”
　　昨晚他们没有追上那群打手询问情况，一方面裴暻煜是私自出府，身边没带什么侍卫，不能托大，二来他们不能确定刘小月的身份和目的，不敢贸然留她。
　　这会儿基本情况都已经查明，有些事便该动手了。
　　裴暻煜将手里的文书合起：“走吧！”
　　彭瑞宇有些犹豫：“要喊上少主一起吗？”要是他们都不在，小洛渊醒来不知道会不会闹。
　　裴暻煜想了想，转身走进内院。
　　小洛渊昨晚在画舫上便睡了过去，裴暻煜将他带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一睡便睡到现在。
　　小家伙还沉溺在自己的梦乡里呢！
　　裴暻煜思考片刻，还是打算带上他一起，缓下脸色去喊他：“小渊，起身了，想不出想跟哥哥去抓坏人？”
　　小洛渊一大早被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美其名曰要替天行道。
　　替什么天行什么道啊？
　　他不过是个孩童，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小洛渊始终没有清醒，他依稀记得自己昨天是在裴暻煜怀里睡过去的，这会儿醒过来还是在这人怀里，严重怀疑自己被抱着睡了一夜。
　　睡眼惺忪的裴少主缓了许久才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就跟一直跟在裴暻煜身边观察自己的彭瑞宇对视上了，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在“瞪”着自己，他愣了一下，抬手就往彭瑞宇脸上拍了一道符。
　　江晚黎正好回头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大笑了起来，指着被小洛渊的符定住的彭瑞宇笑得直不起腰，觉得自己这位同僚实在是太逗。
　　彭瑞宇气得牙痒痒：“笑你个头啊，快来帮我。”
　　小洛渊才刚清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一时间也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江晚黎笑够了才走上来，想帮彭瑞宇把符咒撕掉，然后……她的手从那道符上穿了过去。
　　对了，她怎么忘了，他们少主的玄术是没有实体的，江晚黎无奈，只能回头向裴暻煜求助。
　　裴暻煜摇了摇头，挥了挥手，彭瑞宇额头上那道符顷刻间化为灰烬，然后顺手帮小洛渊拉了拉他头上的纱笠，把头发盖好。
　　等彭瑞宇重新拥有自己身体的掌控权，摇着头叹息：“我的少主啊！你对我可真好！”
　　小洛渊歪了歪脑袋，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行了。”江晚黎抬手往他脑袋上拍了一把“赶紧走，别浪费时间。”
　　“我们这是要去哪？”小洛渊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城主府，自然不会记得他们要干嘛去。
　　“自然是去给刘姑娘报仇。”彭瑞宇凑上来给自家少主解释，而后又朝裴暻煜说“城主您累不累？不然让属下替您照顾少主。”
　　这会儿敬语倒是用得不错。
　　裴暻煜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词，自然也没把小洛渊交给他。
　　刘小月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她倒是听话得很，不该问的一句都不多问，不该看的更不会多看一眼。
　　众人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小洛渊不想再让人抱着，从裴暻煜怀里下来，牵着他的手走。
　　刘豹是整个刘庄里最有钱的人，府邸也是整个刘庄修得最壮观的一座。
　　小洛渊握着裴暻煜的一根手指，抬头仰望着那栋府邸的牌匾，上面写着“豹府”二字，这户人家生活真是奢靡得很，就连牌匾都是用金子砌成的。
　　“感觉怎么样？”裴暻煜晃了晃他的小手。
　　“俗。”小洛渊只回答一个字，把裴暻煜给逗笑了。
　　“尔等是何人？”一众家将冲了出来，手里拿着玄剑“在我豹府门前鬼鬼祟祟，所欲为何？”
　　彭瑞宇拦在前面，怀里的人偶已经跳到地上，人偶双手执剑：“我们要见刘豹，把他喊出来。”
　　“我们家主是你们想见就见的吗？”家将呵斥道“识相的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当心我们的玄剑不长眼。”
　　江晚黎抱着胳膊站在后面，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开口问：“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放心吧！就这些小角色能奈我何？”彭瑞宇手一挥，地面上站了好几个手执利剑的人偶“你只要保护好城主和少主就行。”
　　言罢，彭瑞宇便操纵着人偶朝那些家将冲了过去，人偶们的双剑异常凶猛，火速将那些家将给砍飞。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豹府门口躺倒了一片家将，正在痛苦呻吟。
　　彭瑞宇在前面开道，一路畅通无阻，江晚黎和裴暻煜牵着小洛渊在后头慢悠悠的走，倒是有几分远青的休闲味道。
　　这豹府的门槛有些高，这对小洛渊的腿长来说是个考验，小洛渊拉着裴暻煜的手接力，好不容易跨过了豹府的门槛，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球不知道从哪里弹出来，直冲上彭瑞宇。
　　人偶们齐心转向，无数的刀刃对着那颗球，直逼着那球后退弹回原位……
　　小洛渊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那不是个球，而是一个长得圆滚滚的人。
　　至于为什么说他长得圆滚滚，主要是那人是身体比例长和宽是一样的，所以看起来非常圆润，跟一个球差不多。
　　刘小月在后面喊道：“他就是刘豹，是他杀了我一家人。”
　　喊完她立刻就转身朝裴暻煜跪下来：“大人您要为民女做主。”
　　“姑娘先起。”江晚黎将她扶了起来“我们既已经到这，便会还姑娘一个公道。”
　　刘豹顿了顿，脸色沉郁：“尔等为何擅闯我豹府，可知我刘豹是何人？”
　　“不知，也没有必要知道。”彭瑞宇一挥手，所有人偶都竖起剑做预备姿势“我们是在为民请命，今天就要收了你这老匹夫。”
　　“找死。”刘豹怒骂了一句，抬起手一把弓箭出现在手上。
　　他知道彭瑞宇不过是听命于人，真正要找他麻烦的是他身后那个牵着一个孩子的年轻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能耐。
　　刘豹的箭弩一开始对着彭瑞宇，后者也全力防备着他，可是就在弦发的一瞬间，箭弩突然转了一个方向，直逼裴暻煜而去。
　　“城主。”彭瑞宇被吓一跳，惊叫出声。
　　裴暻煜不躲不闪，手指捏住了那支箭，手一扬将其碎成粉末。
　　刘豹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少年，竟然能接住自己的箭。
　　瞬息回神，刘豹赶紧搭箭拉弓，但早有准备的彭瑞宇怎么可能还会给他这个机会，持剑的人偶飞身上前，一剑便把他的弓箭给削碎。
　　刘豹人也被彭瑞宇的剑气甩起来拍到墙上，在墙上挂了片刻才掉下来。
　　刘豹猛地吐出一口血，虚弱地看着面前这些人：“……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这般对我，要是让孙大人知道这事，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孙大人？”彭瑞宇摆摆手，人偶们的剑换了个方向“哪个孙大人？这么厉害？”
　　“他是星渡城的主事。”刘豹嚷嚷道“是受城主大人庇护之人，尔等若敢来犯，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彭瑞宇闻言，笑了起来：“是吗？我倒是想看看谁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你不能杀我。”刘豹声音尖锐，也带上了惊惧“若是杀了我，城主大人不会放过你，孙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裴暻煜微微勾起嘴角，他怎么就不记得自己庇护过这么一个作恶多端之人。
　　“动手。”裴暻煜轻声道。
　　刘豹错愕回头，正好看到风将小洛渊纱笠上的纱幔吹起，露出了他的整张脸--是个白子。
　　他可能知道面前这两个人是谁了，刘豹当即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想跪爬过去求裴暻煜饶命，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被彭瑞宇一剑封喉。
　　小洛渊低下头看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像是不甘心……
　　裴暻煜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在刘豹血溅上来之前捂住了他的眼睛：“好了，别看了，我们回家。”
　　转过身后裴暻煜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小洛渊微微垂下目光，伸手将自己面前的纱幔拉上。
　　裴暻煜想要抬脚离去，还没踏出豹府的门槛，身后便传来膝盖撞地的声音，有人在身后跪他。
　　他没有回头，但小洛渊靠着他的肩膀，看到是那位刘姑娘跪了下来：“城主大人，小月已经无处可去，如若不嫌弃，小月愿意留在城主府做牛做马，报答城主大人的恩情。”
　　江晚黎看了看裴暻煜，又看向跪着的那位姑娘，果断选择后退远离是非，顺便把某个姓彭的小子也给拽开，以免他犯傻冲上去帮忙说话。
　　裴暻煜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刘豹已死，你可以回家，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我现在这样回家也免不了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刘小月轻声抽泣“城主大人，求求您让小月留下吧，小月一定会努力干活，做牛做马回报大人的恩情。”
　　裴暻煜没去回答她，而是问怀里的小洛渊怎么看。
　　小洛渊视线越过裴暻煜的肩膀落在那小姑娘身上，又慢慢收回来。
　　他不知道，也不想管，干脆当一个鹌鹑撇开头。
　　“还困？”裴暻煜轻声问？
　　小洛渊点了点头。
　　“睡吧，哥哥带你回去。”裴暻煜不再逗他，朝身后众人摆摆手“她交给你们处理。”
　　说罢，裴暻煜抱着小洛渊踏出豹府，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晚黎上前将刘小月给扶起来：“你当真要入城主府？”
　　刘小月点点头。
　　江晚黎想了想后道：“也行吧！少主的院子里也缺个丫鬟，你就在他那里帮忙。”
　　不过小洛渊都不怎么留在自己的院子，把刘小月放那也算是一个轻松的活儿。
　　此时小洛渊真的闭上眼睛睡着了，他头靠在裴暻煜肩膀上，纱笠快将他整个人都给遮住。
　　裴暻煜默默看着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是他现在能力不够，怕会被人盯上，总有一天，他会做到让小洛渊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不畏惧他人的目光，也不害怕躲在暗处的人。
　　把小洛渊带回城主府，裴暻煜将人安置在榻上，盖好被子，让江晚黎帮忙照看他，自己则是走到外厅去处理文书，这时候庄峣却来了。
　　这位庄大人，聊天说事从来都不想去议事厅或者书房，就爱往这后院跑，若不是裴暻煜还没有娶亲，真的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当然了，这一次来的人不只是庄峣，江塱也来了，但他显然不想往内院跑，是被庄峣生拖硬拽拉过来的。
　　裴暻煜收到消息出去见他们，庄峣却左顾右盼，眼睛里带着期待。
　　裴城主当然知道他在期待着什么，自己在主位坐下，直接道：“小渊睡着了，莫要烦他。”
　　这话一出，庄峣立刻就蔫了，他这般勇闯内院，就是为了逗一逗他们少主，如今人没起，他闯这内院又有何用。
　　裴暻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示意面前这两人赶紧说正事，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没时间在这里跟他们耗。
　　庄峣和江塱不敢造次，他们来就是为了那刘小月的事情。
　　庄峣递上来一份文书：“这是近几年孙何家里的出入账情况，其中有好些大额进账来路不明，怕是会牵扯到不少臣民。”
　　“不过是个主事，竟然有这般能耐？”裴暻煜眯了眯眼睛“孤的城主府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他孙府日子倒是过得津津有味。”
　　庄峣道：“孙何府内玄术高手众多，他一直在招揽人才，一方面是想增添护卫，另一方面也是怕有一天被发现之后能有机会逃命，甚至……”
　　“甚至反杀，从孤手里夺得城主之位是吗？”裴暻煜冷笑。
　　庄峣和江塱都不说话。
　　先前裴暻煜还没回来的时候，星渡城无主，孙何差不多可以说是一家独大，不是城主胜似城主。
　　庄峣虽是众臣之首，但论人力物力，他其实比不过孙何，再加之前上裴暻煜不在，他们那时候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互相牵制才最为稳妥。
　　而现在，裴暻煜回来了，孙何却还是不肯退，倘若他还是想像之前那样一家独大，甚至越过城主府，那便是找死。
　　庄峣问：“需不需要臣去……”
　　裴暻煜抬手示意他别说话：“孙何府里能人不少，你去之后折损你庄府的人马，还会让人诟病留下话柄，不值得。”
　　他们该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孙何是绝对要动的，只是他们要怎么动，怎么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庄峣拱手：“全听城主安排。”
　　裴暻煜跟两人商量了许久，订下来一个相对稳当的计划。
　　说完这些，庄峣见小洛渊还是没有出来，只好失望离去，他还想拉着江塱一起走，但后者没搭理他。
　　“都说不要打搅少主歇息。”庄峣压低声音“你就别在这里瞎等了。”
　　“我并没有在等少主。”江塱瞥了他一眼“我找城主还有事，你先走。”
　　庄峣莫名地看着他，见他不似开玩笑，只好告退离开，给两人留出说话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