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5、旧人 ...
-
“爹、娘……”裴暻煜感觉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已经离开了那么久的人,怎么还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可他们真的跟自己的爹娘一模一样,只是好似相对年轻了一些。
“哥?”裴洛渊并不认得裴暻煜的爹娘,只觉得自家哥哥变得有些奇怪,下意识拉了拉他的衣袖,有些担心地望着他。
那边正在说话几人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看到站在树边的三人,有些意外。
他们似乎没想到会有他人闯入这里。
沈既白的目光定格在拿着酒壶喝酒的那个男人身上--竟然是阮青梧。
该死!
他怎么还活着?还活得这么惬意。
或许是感觉到他的目光,阮青梧扭头看过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哪跑出来的几个毛头小子?毛毛躁躁的。”
裴暻煜下意识拦在裴洛渊身前,警惕地望着阮青梧。
“你吓唬他们做什么?”萧初绫嗔怪一句,朝他们三人走过来。
裴暻煜一看到自己母亲就僵直住身体,不知所措。
许久不曾见面,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同自己的爹娘相与。
“这孩子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萧初绫定睛瞧了裴暻煜一会,眼中忽而闪过一丝惊讶,伸手抚上他的脸庞“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娘。”真是是他娘亲。
“你喊我什么?”萧初绫眨了眨眼睛,她好像并没有听清楚裴暻煜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裴暻煜。”他下意识回答问题。
萧初绫笑了起来,朝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招手:“远鹤快过来,这位公子跟你一个姓诶,会不会是你的旧相识?”
裴远鹤得到召唤,三步作两跑上来,一把将裴暻煜揽过去:“让本城主好好瞧瞧。”
裴暻煜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进他怀里,堪堪稳住身体就听见他说:“哎呀,跟我长得还真有点像。”
裴暻煜:“……”当然得像!亲生的!
裴远鹤哈哈大笑了起来,并且招呼自己的兄弟〈包括靳天梵和阮青梧在内〉过来跟自己一块观察。
靳天梵本来蹲在石头上,这会儿跳下来,真模假样地开始将裴暻煜从上到下瞧一遍,不过他最后的目光落在裴洛渊身上,显然对这一位更感兴趣。
他把裴洛渊的头发捞起来几缕,好奇地瞧着他:“天生的?”
“靳爷爷。”裴洛渊也是下意识地跟他打招呼。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靳天梵说他老了,竟然被人喊爷爷了。
靳天梵被气得够呛:“怎么说话呢?本少侠现在这年纪顶多当你叔叔。”
裴洛渊:“……”可他喊习惯了呀!让他喊别的他真喊不出来。
沈既白不像他们那么呆滞,他们已经被突然出现的亲人给冲昏头脑,可沈既白没有。
他只记得阮青梧是杀害他家人的仇人,他只想取他的性命。
这么想,他也是这么干的,沈既白提刀朝阮青梧砍下去。
阮青梧闪身躲开,跳到树上:“这位小友对在下有这么大的意见?你我无冤无仇,为何突然对我动手?”
“杀父之仇,孤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沈既白愣住,他发现自己的玄术使不出来,手里的刀已然成了一把废铁。
怎会如此?
“杀父之仇?”萧初绫惊讶地捂住嘴“青梧你做什么了?杀人爹啦?”
阮青梧无语地白了她一眼:“想什么呢?本少主才没有滥杀无辜……难不成他爹是哪个恶棍?”
“你爹才是恶棍。”沈既白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转眼阮青梧便已经从树上跳下来,踱步到沈既白身边:“小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本公子可没有杀过人。”
沈既白凝视着他,眼底全是恨意。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他们之中除了萧初绫外唯二那位女人走上来,挽起阮青梧的手“青梧这个人虎头虎脑,但他没有胆量杀人的。”
阮青梧很无语:“有你这么说自己未婚夫的吗?什么叫做虎头虎脑?”
未婚夫?
裴暻煜三人心里同时冒出问号。
“你可不就是虎头虎脑,岚玥可没有说错你。”萧初绫在一旁帮腔。
阮青梧深感自己被伤害,捂着心口装死。
“裴城主,你还不清醒吗?”沈既白冷着脸看向裴暻煜“难道是要一直沉溺在这个虚妄的幻像之中?”
裴洛渊下意识看向自家哥哥,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就像小时候那样。
裴暻煜看了一眼他的手,没有说话。
“你的爹娘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沈既白捏紧自己手里的长刀,刀尖微微抖动“你知道自己眼前站着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吗?还是说……”
裴洛渊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他:“沈域主,请注意自己的言辞。”
裴远鹤几人听得一脸茫然,完全没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远鹤和萧初绫早已经不在人世,靳老也不长这个样子,只有阮青梧是真的,这就是他给你制造的幻境。”沈既白抬起手里的刀“他必须得死。”
“这位小友,你肯定是误会。”靳天梵听得一脸茫然,却也不希望看到他们吵架,赶紧开口打圆场“有话好好说,把话说开,我们真没有听懂你的意思……”
“这里是哪?”裴洛渊突然开口。
靳天梵对这位白发公子非常有好感,于是在这种紧绷的情景之下,还是开口回答裴洛渊的问题:“这是阴缘山百里外的一片林子,这附近有城镇,我们常来这边小聚。”
萧初绫伸手拉过裴洛渊:“这位小公子好似很怕生呐,别怕,到我这儿来。”
“娘,他不喜欢跟人靠太近。”裴暻煜赶紧将裴洛渊从萧初绫手里抢回来,藏到自己身后。
“还挺护着。”萧初绫被他逗笑了“那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裴洛渊犹豫一瞬,抬头看了眼站着不远处的阮青梧,最终还是道:“姓洛,单名源,洛源。”
“洛源?好名字。”萧初绫笑着夸赞。
阮青梧一跃而下,拍了把沈既白的脑袋:“忘了给你们介绍,在下姓阮,阮青梧,这是裴远鹤,旁边这位是他的妻子,也是星渡城的城主夫人萧初绫,我的未婚妻慕岚玥,医师贺茳,剑师靳天梵。”
贺茳?
沈既白猛然抬头,没记错的话,贺景珩的父亲好似就叫贺茳。
他怎么可能会是贺茳?
贺茳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下意识躲到阮青梧身后,只敢露出一双眼睛:“不会贺某也是这位公子的杀父仇人吧?”
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师,没那个能力的!
仔细一瞧,贺茳的双眼跟贺景珩极其相似,特别是只露出一双眼睛时,简直会让人将他们弄混……当然了,贺茳的眼神更有神一些,不像贺景珩总藏着心事。
沈既白有些混乱,就算这里的阮青梧制造的幻境,他造一个贺茳出来做什么?贺景珩又没有跟他们在一块,贺茳对他没有牵制,真想牵制住他,应该像裴暻煜那样,将沈既白的父母造出来才对。
“你怎么老喜欢躲我身后?”阮青梧无奈地往身后看,试图将人揪出来“这么多人,就只躲在我身后?”
“安全。”贺茳嘿嘿地笑了起来“阮少主就是那么让人觉得靠谱。”
阮青梧:“……”
沈既白:“……”
裴暻煜并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想多看看自己的爹娘。
恰巧这时,裴洛渊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询问现下的年份,靳天梵觉得他傻,随口道:“玄千零九年,小公子怎么连现世年月都不清楚了?”
竟然是将近百年前?
三人都震惊地瞪大双眼--难怪他们看起来都还那么年轻。
裴暻煜拉住了沈既白的手,示意他不要乱来,先把情况弄清楚再说。
沈既白心中有火,但他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于是只能压下心中的恨意,打算先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师尊……”裴暻煜下意识以往的称呼喊靳天梵,直到看到对方莫名的眼神,才把出口的话收回,朝靳天梵拱手“几位少侠,我们三人意外到此,不小心迷了路,此时饥寒交迫有些不大清醒,还望体谅。”
萧初绫对这几个年轻人很有好感,她听裴暻煜这么说,当即心疼了,赶紧招呼他们跟自己走,说是要领他们回家去。
裴暻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萧初绫拉着手快步走了。
慕岚玥震惊地望着他们,而后回头看向自家未婚夫:“初绫就这么把人给带走了?”
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就这样把他带回家?
阮青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着道:“她不是一直这个样子么!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说完,扭头看向依旧躲在自己身后的贺茳:“瞧你这怂样!一有事就躲我身后,以后哪个姑娘敢跟你在一起。”
贺茳不屑一顾:“总会有姑娘爱我的,不必担心。”
阮青梧:“……”
靳天梵踱步到贺茳伸手,伸手一拍他的肩膀,揽住这人的脖子:“贺茳啊贺茳,我们几个里,就剩你还没有成家,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了?”
贺茳拍开他的手:“什么叫都成家了?青梧和岚玥还没有成亲呢!”
“可别拉我们当挡箭牌。”阮青梧朗声笑了起来“再过几年我们也是要成亲的,我们爹娘已经在准备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贺茳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不要再听下去,转身就跑“我不要跟你们待在一块。”
他这反应成功逗笑身后三人。
……
林子外面建了一家小院子,娴静典雅,在这林子边上自成一片天地,是裴远鹤他们几个休息的地方。
萧初绫热情地将两人邀请进院子里,让他们在院子里的石桌坐下,拉着裴远鹤到膳房去给他们准备膳食。
沈既白全程拧紧眉头,跟相对轻松惬意的裴姓两兄弟形成鲜明对比,很明显,这两人自从见到萧初绫和裴远鹤之后,脑子变得不怎么清醒了。
沈域主很担心他们会迷失在这个幻境之中,必须赶紧找到离开的法子。
但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他从未见过贺景珩的父亲,为什么这个幻境里他会出现?
裴暻煜已经有很久没有安心地跟裴洛渊待在一块,两人坐在一块儿闲聊,看起来倒是悠闲得很。
沈既白:“……”敢情只有他一人在担心他们的处境。
他的焦虑太过明显,以至于闲聊的两兄弟都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终于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自己呐?沈既白扯了扯嘴角:“二位可真是有够悠闲的。”
裴洛渊发丝被裴暻煜卷在手里把玩,他晃了晃自己的头发,语气平铺直叙:“我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幻境还是我们已经死了。”
沈既白:“……”
“沈域主,你我现在都没有离开这里的办法。”裴暻煜开口道“孤同你一样,也希望赶紧离开,但是在找到离开的方法之前,不妨碍孤弥补一些当初的遗憾。”
不管这里的萧初绫和裴远鹤到底是真是假,至少他们跟自己记忆中的爹娘很是相似。
“必要的时候,孤不会手下留情。”裴暻煜冷声道。
沈既白冷哼一声:“还望裴城主莫要食言。”
“还望沈域主收敛好自己的气性,别被情绪控制误事。”
对话结束的同时,周边好像燃起熊熊烈火,他们在跟彼此对峙。
下一秒或许就要跟彼此动手……
“哥……”裴洛渊伸手拉了拉自家哥哥的衣袖。
裴暻煜回头,冷凝的眼神瞬间融化。
“怎么了?”裴暻煜轻声问。
裴洛渊摇了摇头。
裴暻煜:“别怕,哥会找到带你离开的办法。”
“没关系。”裴洛渊望着他“只要哥哥在,洛渊去哪里都可以。”
他只是想要待在裴暻煜身边,无论什么时候。
裴暻煜心下一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时,萧初绫他们从膳房那边走了出来,手里端着好几个菜,笑着跟他们说:“家里没什么东西,只能将就一下。”
裴暻煜赶紧道:“怎么会,是我们该谢谢款待才是。”
裴暻煜和裴洛渊一块动筷子,而沈既白只是望着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能这么心大,这里的食物怎敢随意乱碰,就不怕对方下了毒吗?
显然,这两位是真不怕。
裴远鹤看向连筷子都没拿起来的沈既白,微微皱眉:“这位小兄弟,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并未……”沈既白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拿起筷子,他没得选。
所幸这顿饭并没有吃出什么问题,而且味道还不错。
等他们吃完时,靳天梵几人也回来了,看着院内三人,一时无言。
贺茳还是有些怕沈既白,他总感觉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头,只想绕着他走,下意识躲在各人身后,打死不愿意直面沈既白。
慕岚玥跟萧初绫凑一块打听裴暻煜几人的情况,裴暻煜模棱两可地跟他们绕圈,顺便往回打听。
原来这几人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在他们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后来的岁月里也一直待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
慕岚玥是一个十分活泼的姑娘,她很兴奋地跟新认识的伙伴分享他们的情况。
首先要提的就是靳天梵:“我们靳兄可是个情种,云姑娘不能离开阴缘山,他就只在阴缘山附近活动,方便随时回家,他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成家最早的人。”
靳天梵让她说得不太好意思,拉着贺茳跑了,说云梧最近新晒了一批药材,要带贺茳去欣赏欣赏。
跑得确实很彻底,只留下贺茳的哀嚎声:“别拽我,别上树,松手松手……轻点啊,好晕好晕好晕……”
这俩活宝将院内众人都给逗笑了,裴远鹤道:“他们俩就这样,咋咋呼呼的,你们别见怪。”
裴暻煜点点头表示明白,并夸赞那两位性格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