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棘手的事情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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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啊……你真的不要十分之一吗？”
趴在自家院子的围栏上，看着邻居充当园丁的Ray晃着小手说。
兰波选的房子在东京里完全算得上别墅，两层先不提，对喜欢植物的Ray而言最重要的是还有个非常漂亮的花园。
而织田作之助作为他们的邻居，住的房子自然是同一级别，院子里种着许多树种，包括不仅限于法国梧桐、桦木、枫树等。
只不过，Ray他们出于隐藏自身的原因从不额外叫钟点工，被异能体化的大叔对外说法是搬走了，自然也不能出现在花园里充当管理者。所以这个没有什么人打理的小园子在冬天，就多少显得有些凄凉了。
至于织田作之助，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被完全陌生的人插手，出于保密原则，也不会有人受聘来到这里。
于是乎，他就自己干起了园艺师的活，用雇主的话说就是：“小孩子就该多多体验生活嘛！啊，杀手生活就算了。”
“十分之一也是一笔巨款了！作为精神损失费够了吧。”
修葺着常青树的织田作之助又说了一遍：“我不想知道自己卖了多少钱。”
“啊，如果我被人卖了五兆日元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织田作之助不小心一剪刀把松树剪出了个地中海，还他没来得及心疼，就不可置信地喊：
“那么贵？！”
“没有，我随便举的例子。”
Ray打了个哈欠。
“如果是五兆日元的话，我一万分之一都不会分给你。”
惋惜地看着秃了的松树顶，戴着厚手套的织田作之助叹了声气。他很久没有遇到让自己如此无奈的对象了，这几天怎么像雨后春笋一样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
“你啊……看着这么小，怎么就干了拐卖的事呢。”
还这么爱财。
Ray毫不留情地说：“你也不是才十三岁就去当杀手吗。”
“我是为了生计……你也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被抢了台词的Ray切了一声。
“所以我说过，不会太计较这件事。”
“欸，你人真好。”
织田作之助认真地说，“都是混口饭吃，也不存在谁比谁高贵……”
“不……我是说你人真的很好。”Ray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说，“我良心久违地疼了一下。不要钱的话，改天来我家吃顿饭吧。”
想到那个一脸冷意穿的贼多的黑发外国人，织田作之助马上顺从内心地说：
“心领了！”
他又为眼前这个孩子的警惕心发愁：
“要小心引狼入室啊。”
为什么他一个监视者需要提醒被监视对象这种事。
“唔？”
被认为毫无警惕心的Ray踢了踢腿，不好说他想用织田作之助来制衡一下未来可能恢复记忆的兰波。
恢复记忆的兰波关我现在的兰波先生什么事。
“诶呀……”
看着小孩愁眉苦脸地叹着气，织田作之助就知道自己是时候说点别的了。他不确定这一家三个黑发其中有两个染发的到底是什么关系，雇主的话也不知道该信几分，索性放弃了思考。
“那个……”
“总之你就当我是无家可归颠沛流离流离失所的一般路过小孩就行。”
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跳到这一步的织田作之助顺着话题说：“无家可归？”
指了一下Ray没几步就能跑回去的大房子。
“无家可归。”Ray说，落寞地扯了一下嘴角。
“我认为，只有存在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没有家人的“家”，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栋房子罢了。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对着Ray说：
“恕我冒昧……另两位不是你的家人吗？”
单从发色上来看，这三个面相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的人确实很像一家三口，哥哥带弟弟妹妹的那种。
Ray直接问：“欸，是你雇主要求你查我户口吗？”
“……呃，不是。”
他只是让我当你们家庭矛盾调解员，保证你们一家三口能开开心心的去新宿玩。
从来没给人处理过家庭问题的织田作之助挠了挠头，他以前接过有关家庭矛盾的单子，处理起来很简单，把出轨的或叛逆的或麻烦事多的咔嚓了就行。
这是最方便的物理意义上的解决，但是雇主想要的是心理上的解决。
“唔……”Ray继续托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倒是织田作之助忍不住问：“和我这样聊天没问题吗？那位黑色长发的人应该告诉过你不要接近我吧。”
“他不让我接近我就不接近了？”
好，叛逆期。
“你到底想做什么啦。套情报的话我告诉你哦，我父母都死了，我也没别的亲戚，你随意哈。”
不知道被戳到哪根神经的小孩故作轻快地说。
“我没有什么价值哦，人质的话也就对那个戴帽子的哥哥有些触动吧——”
这个时候都还不忘隐藏对方的姓名，这孩子无意识的自贱自轻真棘手。
“不要这么说，价值不能这样随随便便的定义。”
“啊，用金钱衡量的话大哥哥你很有价值哦。”
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和经历才能养出这样一个矛盾的集合体，织田作之助苦恼地想，八成刺猬都会在这孩子面前甘拜下风。
我真的不是想套你情报，就是想调节家庭矛盾必须知道矛盾是什么吧，工作还是要做的啊。
所以他不抱希望地问：“所以，你和其他两个人最近有什么矛盾吗？”
“……”
监视着院中情况的人形异能体有些摸不着头脑。
“欸～是想内部击溃型？”
和可爱的语气不同，孩童的面容如同覆盖在冻土上的冰雪，刻意勾得高高的嘴角让人升不起任何亲近的情绪。
“我没有想拆散你们。”
“那你是想加入这个家？”
织田作之助摇头，认真地回答：“完全不想。”
他顿了一下，又困惑地说：“你之前不是说，这不是你的家吗？”
“……你。”
织田作之助指了一下自己。
“我？”
Ray死死地盯着一脸无辜的织田作之助。
对方脸上带着纯粹的不解，外加茫然和少许求知欲，这人是发自真心问出了刚刚那个问题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Ray第一次在别人身上体会到了他人面对自己时的那种无能为力又无奈至极的感觉，区别可能是自己是故意的，对方是无意的。
无意识的精准捅刀，和发自内心的关心与困惑。
“我真的很不擅长应对你这样的家伙呜呜……”
先前的僵硬感被织田作之助一板一眼的回答给搞去了九霄云外，摆出一副死鱼脸的Ray只得败下阵来，呜呜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欸，你别哭啊。啊我道歉，我道歉好吗。”
还尚未知晓Ray眼泪说来就来本领的织田作之助一下子慌了神，他可没想欺负哭小孩，虽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个地方说错了，他还是下意识的道了歉。
还在园艺梯上坐着的少年慌慌忙忙地下了梯子，跑到围栏旁开始想办法哄孩子。
本来只是象征性的流几滴泪的Ray也跟着慌了，中原中也和兰波已经习惯了Ray那过于发达的泪腺，这种程度的早就见怪不怪，并且掌握了一套熟练的应对方案。
而眼前的织田作之助可不知道这件事，他越是安慰，Ray就越是觉得必须得装下去，就哭得越是激烈。
作为兰波的眼线之一的人形异能用所谓的脑子思考了一下，得出结论是他也不好判断这是个什么情况，就果断决定请示一下兰波。
像极了刚入行的程序员解决不了bug，就呼叫经验丰富的老秃……老程序员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还在大哭的Ray瞬间停了声，对织田作之助飞快地说：
“总之就是我怕兰波先生一个想明白就把我哥噶了然后把我扔了所以非常没有安全感我们这个家四分五裂三个人能有三个派系我还是不想让这个家散了但是我真的怕兰波先生想开了哦对了有监视你的人你小心点。”
这语速比开“圣诞节笑话”的雇主还快。
还不等织田作之助理解完这些信息量巨大的话，穿着厚冬衣、把半张脸都缩到围巾里的兰波就从温暖的屋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表情很是复杂的中原中也。
畏寒的男人在接触到零下的室外时，即便有所克制，但还是忍不住发了个抖。他推开门的手上没有戴手套，这对于无论什么时候都全副武装的兰波来讲可不算常见。
兰波把手合上，修长的手指在不断地互相摩擦，像是想通过这个动作获得最低程度的热量。
他厚厚的雪靴踩着地上的积雪，一步一步地笔直地朝着二人接近，很快就来到了Ray的身边。
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终于停下，兰波无精打采地说：“Ray，外面太冷了，小心感冒。”
——看向的人却是织田作之助。
被狠狠地瞪了一眼的织田作之助：“……”
我是你们家什么play中的一环吗。
“好啦好啦，别哭了。”
中原中也拿出湿纸巾，熟练的给Ray擦起来脸，三两下把对方的眼泪全哄了回去。
织田作之助无声地看着这一切，有一种走在路上被人碰瓷了的寒心感。
还是合伙碰瓷集体诈骗。
还算有点良心的Ray倒是给了他一个“红豆泥斯密马赛”的眼神，只是如果他再不说些什么，他真的有点担心织田作之助的人身安全。
于是撒谎张口就来的Ray吸着鼻子说：
“兰波哥哥……”
有一段时间没听见这个称呼的兰波俯下身，揉着Ray的头问怎么了。
眼神还钉在织田作之助身上。
“我好羡慕织田君啊……”
啊？？你羡慕我什么？？是不是反过来了啊！
他这样一说，兰波倒是收回了那能凝聚成实体杀人的眼刀，换了副面孔般轻声细语地问Ray羡慕什么。
织田作之助也跟着紧张起来，他就担心Ray编不出个合理的借口，虽然对方可能不会有事但是他大概率有逝。
“羡慕他不用踮着脚和兰波先生说话。”
“……嗯？”
“我比中也哥哥矮了一拳头，比兰波哥哥不知道矮了多少，我想快点长大保护你们。”
站在兰波身后的中原中也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Ray的嘴很甜，也仅限于他需要用这张嘴达成什么事的时候。这种放别的孩子身上称得上可爱的话，在已经深刻地了解了Ray本质的中原中也耳朵里听起来，就是显而易见的陷阱，或者是对方又想开始搞事的信号。
但他也看得出来，Ray对织田作之助没什么敌意，真有敌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你编的理由也太差劲了吧！编不出来那你想干什么啊！
即便内心已经吼叫出声，表面上的中原中也依旧不动声色，早已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心中吐槽役。
织田作之助是直接把尴尬写在了脸上，得亏兰波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Ray的身上，才在对方发现前迅速调整了过来。
于是他把之前的问题又说了一遍。
“那个……你们最近家里是有什么矛盾吗？”
不等其他两个人投来质询的目光，他抢着话头说：“这孩子很担心你们，最近几天情绪都不怎么好的样子。”
这倒是大实话。
兰波这几天就像是996的社畜一样，除了吃饭洗澡就没怎么离开过房间，购物都是两个小孩负责，当然，他有派出人形异能体保驾护航。
Ray的话一段时间没人管就像地里的黄花菜，很快就蔫巴了下来；中原中也倒是适应良好，一个人也可以茁壮成长，还能时不时养一下Ray。
不过Ray还是像那种久了不晒太阳的喜阳植物一样，越来越颓废下去，精神状况不装的时候就是显而易见的差。
“太难了。”中原中也心中叹息道。
不过Ray和植物比起来的一个优点是，好歹他有张脸，难受不难受还是能看出来的。
嘴？有的时候还不如没有。
和内心戏丰富的中原中也相比，兰波倒是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瞬。
接着，他直接抱起抹着脸的Ray，像顺气一样拍了拍对方的背。
Ray一下子僵住了，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也搞不懂剧情发展的走向，从对方眼里都只看出了一句“怎么回事”。
兰波修长的手指上移，又摸到了Ray染的黑色发丝上。他三两下打开一个发结，对着小孩轻轻地说：
“Ray，这几天我们确实有些疏于沟通。”
织田作之助的眼神明亮了起来。
愿意沟通就代表还有救！
有戏！他的任务还有戏！
“你先去洗个澡，我们等会儿随便聊聊。”
法国人用最温柔的声音，对Ray说出了最残忍的话语。
他被兰波抱着，反抗不了，一步步走入水的牢笼。
而在他视线的尽头，两个同样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的男孩们击了个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棘手的事情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