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一个从者是…… ...
-
所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受到了巨大惊吓的孩童无从而知。
只能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地面发出耀眼的光芒，将黑夜如同白昼那般照亮。狭小的空间里刮起旋风，吹动了发丝和衣摆。
“Servant——Assassin，遵从召唤而来。”
金色的齐肩短发，明亮的碧蓝眼眸，华丽的荷叶边裙。
悦耳的声音，轻快的脚步，温柔的表情。
几乎能够夺走人的呼吸。
“试问，你就是我的御主吗？”
在与之对上视线的那一刻，Ray意识到了——
这一定就是所谓的“命运”。
否则，他无法解释自己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
时间回到大概一个小时前。
直到大半袋拐杖糖都快发完，Ray和中原中也也没能问到多少关于神父的消息。
不是他们问的不够努力，而是真的没多少人去找那神父。最常见的回答是：“欸？我们这里还有神父吗？”
但要说一点收获都没有那也是假话，他们起码打听到了那位神父是八年前——也就是东京发生大灾难后，才来到这个地方的。
是来救灾的吧，一位老人说。
“八年前？欸……那个时候我才刚出生吧。”
“你原来八岁啊？我以为你才六岁。”
“……我感觉你心中的数字比这个还小。”
家住横滨的Ray当然不可能知道东京发生了什么，没有记忆的中原中也也是如此。在得知了这个宝贵情报后，“八年前的东京发生了什么”就很耐人寻味。
考虑到已经快接近晚上十点，再不回去他们可能要被兰波关彩画集里教育，对方已经打了电话，总结一下就是“回来有你俩好看的”。
中原中也选择拉着还想再敲一家门的Ray的袖子准备离开，目前的时间还能用情报将功补过，再晚一些就真救不回来了。虽然他们不听兰波训斥的可能性无限接近零。
“走之前再去看看那家大别墅嘛，说不定那个大姐姐的家人就回来了。”
“你很在意那一家吗？”
Ray乖乖地跟在中原中也身后，闻言点了下头。先不提能看出来庭院部分早就荒废已久，如果那么大的房子却只有一个未成年少女居住，怎么想都是很奇怪的事情。
“有一种不管不行的心情啊——就像我当时把你和兰波捡回来那样。”
“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回去看一眼吧。”
顺路的话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中原中也想。远远看一眼而已，能出什么问题。
然后，他后悔了。
可以称之为别墅的房子里有着第二个人，从语气上来听，并不是之前那位少女的家人。
反之，似乎两人闹得相当不愉快。
还来不及拉住自己小伙伴的手，Ray就已经健步如飞地冲到了门前，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屋内的争执声停了下来，已经料到对方想做什么的中原中也只能内心不断地叹气，拎着剩下的礼物走了过去。
不出意外，开门的是之前的那个少女，她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正想说些什么时，被Ray抢先一步：
“圣诞节快乐！我们是来派送小礼物的，您要试试手气吗？”
然后疯狂挤眉弄眼。
戴着眼镜的未成年少女微微一愣，虽然中原中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和Ray对上电波的，但对方似乎理解了Ray帮她解围的意思。
但她的表情明显在说：快走。
“怎么了，是有客人吗？真是没想到啊。你很招小孩子喜欢吗？”
……他们此行的目标出现了。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结果要调查的神父本人就在面前。
真人比照片上的还要令人不快上十倍，夸张又奇怪的语气更是让人头皮发麻，像死人一样惨白的脸，消瘦的脸颊更突出其圆溜溜的眼睛，如此矛盾又违和的搭配。只能说，如果兰波是和这样的存在能不露马脚地聊了一个多小时的话，两个小孩对他的敬佩又升了一级。
本以为是家庭矛盾，再不济是什么前男友纠缠，Ray可没有预料到怎么会是桑格雷德本人，一下子卡了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戴着这么奇怪的眼镜和装饰可不好哦，小朋友们，会让人感觉到不被尊重。而且视野也不好吧，天色可是很晚了呢。”
“啊……嗯，那个。”
眼看着这个男人要俯下身来，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挡在了Ray的身前。
所以，伪装被摘下来的人成了他。
“你——”
黑发。对不上。极可能是染的。
但是，五官确实相似，或者说是一模一样。
桑格雷德微微睁大了眼睛。
“哎呀。”
在暗网上偶然看见的照片，和那位欧洲的“暗杀王”疑似有血缘关系，如今下落不明的日本实验体。
“这不是这不是，离家出走的那位吗？你的哥哥可担心你了哦。”
“欸？”
笑容越发地扩大了，这个神父如今是发自真心的笑了出来。何等有趣的偶遇啊，没想到来和圣杯战争的参与者见面，还能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如鹰爪般有力的手指一把抓住了孩童的手腕，力气本来就不小的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如同一块钢铁，完全拽不动，甚至自己还被往他的方向拉了一下。
“你的家人在找你呢，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呆着可不安全。沙条小姐，我就先带着这孩子回教会了，至于之前提到的事情，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怎么可能让你把他带走……！”
Ray丢下手里的东西，拉住了中原中也的另一条胳膊，他的力气放在神父的眼里完全不够看，反而有一种弱小的动物拼命咬你，你却只感觉可爱的想法。
蠢得可爱。
“是你把这孩子从家里带出来的吗？那不好，想要伙伴的话，去公园堆沙子来的更快哦。这位……嗯，小朋友。”
不等Ray再说些什么，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的少女——沙条绫香拦在了他们之间。
“你这是绑架吧！”
“作为引导迷途羔羊之人，我怎么能束手旁观呢。这孩子的照片传的沸沸扬扬，我自然有让他和家人团聚的责任在。”
不用询问证据。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说辞。沙条绫香根本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口才和实力，甚至地位都千差万别。
怎么办？要动手吗？在普通的孩子面前？胜算？有必要吗？这可是圣堂教会的人啊。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如果有着前辈那样的功绩或者力量，对方多少要卖她一个面子，说不定就不会面对这样两难进退的局面。
混乱的思绪开始影响她的判断，身体一时间僵在原地，互相矛盾的想法让沙条绫香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看出这一点的神父只是轻哼了一声，作势要继续带着送货上门的实验体离开。
然后下一刻，疼痛从手背处传来。
牙齿。
用来进食、撕咬无法吞咽的食物的东西，咬在了他的手上。
指甲不够锋利，拳头不够有力，那么剩下的只有最为原始的牙齿的咬合力可以使用了。
很少有人能够完全抑制疼痛反应，更何况这还是突然袭击。那一瞬间的迟疑给了中原中也挣脱的机会。
但那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反应过来的时候，Ray已经被甩出去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似乎是头或者哪里撞上了桌腿，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和痛呼。
既然对方已经先动了手，那么自己这边反而能下定决心了。沙条绫香想到。破罐破摔吧，要是就这样目睹这两个孩子出什么事，她也绝对不会有参加圣杯战争的心情了。
体能较好的是那个高一些的孩子，让他带着小的那个先跑。虽然不知道这个神父发了什么疯，但自己好歹还有一定程度的自保能力。嗯，没问题的。
“你这家伙——！”
出乎意料的是，看上去更为年长的孩子身上隐约浮现出暗红色的光。什么情况？魔术？不对吧？
还来不及细想，铺天盖地的重压就将整个客厅所笼罩起来，一些家具更是直接发出了破碎的声音，仿佛有一只大手在往下按压，连动弹手指都变得困难无比。
“难道说是……异能、者……？”
和完全动弹不得的自己相比，那个惹人厌的神父情况要好上一些。虽然能看出来行动同样受限，也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但脚底浮现出的法阵似乎替他分担了相当一部分。从能够理解的符文来看，应该是和空间转移相关的内容。也是少年一直希望她学习，结果他自己都掌握不好的魔术类型。
虽然不清楚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绝对不能让他们落入桑格雷德手里。沙条绫香咽下从喉咙里泛起的腥味，大声朝那个隐约有失控迹象的孩子喊到：
“冷静一下！你的伙伴还在这里呢！他的情况也……”
“……好不到哪去，你知道颅内出血再加上高压环境会出现什么情况吗？是想杀了我吗中也……”
这不是还能说长句子吗！看起来状态也还行啊。
中原中也没有还嘴的时间，他还是第一次将异能力这么突然的用在其他人身上，而且看上去那个人受的影响远不如他想象中大。
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把Ray带走，对方那脆弱的身板已经因为之前的撞击流了血，如果再拖下去，指不定真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但在他撤去重力的瞬间，银发神父几乎就是以“瞬移”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什——”
“闪开！”
在那只手再度伸向他的时候，如同羽毛一样的黑影一闪而过，在一侧墙壁上留下漆黑的痕迹。
沙条绫香趴在地上大喘着气，右手戴着的戒指发射出提前储备好的鸟羽，打断了桑格雷德的动作。
“真是烂透了的准头啊……”
“是你太天真了！”
出发前由少年改造的黑魔术羽戒，不仅有了可以媲美Gandr的力量，最重要的是附加的追踪魔术。
哪怕第一击没有命中，只要魔力足够，“子弹”就能根据魔力残余，自动蓄力并且攻击原定的目标。因为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很容易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很有少年欺诈的风格。
中原中也自然没有错过对方愣神的机会，他减轻自己和Ray的重量，将其一把抱起，朝着门外冲去。
抬手挡掉二次攻击，桑格雷德轻蔑地说：
“净耍小聪明啊，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比起逃掉，我更想直接弄死你……”Ray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口气，摸了一把自己被血染湿了一半的头，手瞬间垂了下来，一晃一晃。
“你别说话了……！”
眼看着通往外面的路再次被对方堵上，中原中也犹豫之际，从地上爬起来的沙条绫香对他喊到：“去外面的花园！那里有可以保护你们的东西！”
魔术师的结界。
幼年时曾经听父亲说过，是母亲特意留给自己的东西。
哪怕花园没有打理，但只要自己注入魔力就能启动，也是目前唯一的活路。
中原中也几乎是拿出了全身的力气来移动，但那个诡异的神父速度比他更快。不对，那也许根本不是“速度问题”，对方似乎是直接“瞬移”。
他看上去颇有玩心，像打地鼠那样阻拦在自己面前，再这样下去，很难说自己肩上的Ray会不会血先流干净。
差点失控的重力异能反而给友军带来了麻烦，沙条绫香强忍着呕吐欲挪动着身体，但距离花园仍有一定的距离。她第一次讨厌起自己家那么大。
“似乎要先给不听话的你一点教训呢。”
男人的虚影出现在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
“真是个愚蠢的女人啊，我最喜欢了。不但自己没用，还把两个孩子卷入其中……”
混淆黑白，胡说八道。这种程度的话对她来讲没有什么作用。只要意识到这个男人是个多么低劣的存在，就不会因为他的贬低而感到挫败。
“你以为我就只会那一招吗……”
“嗯？”
家族流传的魔术系统虽然没能掌握好，但前辈说过自己适合的是元素转换。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比起下不去手使用祭品的黑魔术，沙条绫香对元素转换更加得心应手。
“火”元素的破坏，“水”元素的改变，先将法阵的一部分撬开，再进行转变。改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只要让它原本的效果发挥不了就是胜利。
虽然效果并不明显，但已经给全力逃跑的中原中也他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接下来只需要输入魔力——
“咳啊、咳咳……”
灼烧般的疼痛从背部传来。男人的声音终于失去了之前的轻快。
“真是不入流的小把戏啊……所以说你们魔术师真的蠢得要死。特别是你，在我见过，不，杀死的人中，你也是能排前几的啊。”
眼镜已经不知道掉在了何处，被踩在脚下的少女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神情晦暗不明的男人。
“当年把你带走了的那个人是谁？哦……似乎是他，那想直接杀了你还真有点麻烦。但如果是一些意外事故的话就没办法了呢，真是不幸啊，沙条家的小姑娘……”
“……”
“真是意外，我还以为会听见你的求饶呢。”
“啊……”
“怎么？这个突然害怕起来的眼神。难道现在才意识到吗？所以说像你们这样的生物啊……”
该发现了。
脚底的少女看着的并不是“他”。
虽然拼命地抬头，仰起脖子，但她的视线实际上落在了另一处。
于是，他也跟着抬起头来。
不远处的客厅里依旧亮着暖色的光，和花园连接的过道上方本应该是美丽的夜空。
但实际上，那暖黄色的光有些过于明亮了。
灿金色的立方体悬浮在空中。
而站在那上面的，是白日来到教堂拜访的客人。
阿蒂尔·兰波扶了一下自己歪掉的耳罩，哈出一口白气。
死吧。
他说。
紧接着，半个别墅被关入了亚空间之中。
——————————
“只要拖到兰波过来，我就万事无忧了……”
“你少说几句吧！我们怎么通知兰波先生啊！”
Ray缓缓地摇了下头，另一只没有染上血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没能握紧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懂不懂紧急呼叫和GPS的重要性啊……哇，三个中也……”
推开玻璃门后的地方相当荒凉，中原中也不由得怀疑起这地方的“安全性”。但现在看来，哪怕那个神父没有追上来，Ray的情况也乐观不到哪去。
他和兰波的身体素质都相当不错，或者说，兰波记起来异能力的使用方法后，物理攻击几乎就和他无缘，自己的重力异能也能直接把人按趴下。反之异能尚且不明效果的Ray就是个真真正正的小孩子身板，一上场就可以和世界说再见了。
血液一点点从眼前的人身上流走，哪怕是操纵重力，也很难让它们重新回去。更何况这是相当精细的操作，人体内部的器官是如何运作，血液怎么流动，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也一概不知。
“不要……别……”
“……死不了的，我就是有点困。区区失血过多而已，脑袋晕乎乎的……”
这种感觉似乎并不陌生。只是和以往相比要更冷一些。是因为血液的流失吗？还是单纯的因为天气？Ray努力转动自己的脑子，试图得出一个答案。
多余的想法都逐渐消失了，只有一个念头是如此的清晰。
不想死。
这太突然了。或者说，身体太脆弱了。被踢开，然后撞上什么东西，流血，然后就会死。
分明几个小时前还在同他人交谈，现在连声音都快听不见了。太奇怪了吧。
不想死。
也不能死。
遗愿，念想，愿望，什么都好。因为它们的存在，所以不想死。
很久以前好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具体是什么呢？想不起来了。那就不想了吧。
事到如今，只有一点还存在疑问。
……天堂，原来这么亮吗？
———————————————
少女的手抚上染血的伤口，下一刻那里恢复的干净如初。
没有疼痛，没有污渍，像是一切都从未发生那样。
像童话里的妖精那样突然的出现，突然的予以帮助，然后成为了伙伴，带来奇迹。
在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时候，第二次东京圣杯战争的第一对主从，就这样悄然诞生了。
御主的姓名、性别、年龄皆为不详，魔术回路、魔术体系和魔术特性均为未知。
从者的职阶为Assassin（暗杀者），真名为——
“你好呀，我的小小君主（My litter Roy），我的名字是爱歌。”
从者微笑着说。
“沙条爱歌。”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一个从者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