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爱无常[2023]》匿见渊

36、自杀

　　【第三十六章自杀】

　　有常拖着箱子坐上机场巴士的时候，实在是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一半留在百岛，一半回赢安。

　　刚过了一个顺心无比的年，她以为自己至少能在百岛消消停停地过到夏天。可复工期刚过没多久，许久不联系的高中同学突然找她，问她知不知道李雪洁住院了。

　　有常上一次见李雪洁还是她刚回赢安的那会儿，第一次去万达的那次。

　　当时李雪洁开心得很，因为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有常，还因为她找到了工作——她入职了赢安当地的一家证券公司，给经理做文员——不用再被家里人念叨。

　　李雪洁是有常的小学和初中同学，虽说小学也是同班，但到了初中才真正成为朋友，连带着两人的母亲都变成了熟人。

　　李雪洁性子温和，虽然也会跟朋友们闹一闹，开开玩笑，但她就是那种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同学，打扮得规矩，行动也规矩，就连学习成绩也是中规中矩。

　　马尾辫，黑眼镜，白球鞋，长袖校服，背一个毫无特色的黑色书包，李雪洁在班中来来去去，像是一个沉着的影子。但有常知道，她不是一个影子，她的所有“规矩”都是外力所为。

　　就连现在这份工作，都是她的家里人帮她张罗的，理由是：稳定，清闲，工资够用，好找对象。

　　李雪洁自己心里颇有微词，但是她不敢反抗家里的安排，只能老老实实地入职。想着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明年考个研究生，离开赢安。

　　当时有常听了这事儿还觉得暂时可以忍受，毕竟这样的工作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风险，再加上李雪洁现在没法立刻去上学，权当是个缓兵之计。

　　但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份工作，把李雪洁逼进了医院。

　　有常接到消息后，其实没有立刻决定要回去。李雪洁的姑父就是医生，自然不会让她的身体出什么大岔子。可就在第二天，恩爱就打来电话，说家里出了事。

　　“你哥闹自杀。”

　　“哪个哥？”有常问。

　　“姜飞宇。”

　　“为什么？”

　　“他女朋友怀孕了，想结婚，但是你大伯家现在没钱。所以他……”恩爱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有常一皱眉，脱口而出：“不会又找我们家借钱吧！”

　　恩爱赶紧否认：“没有没有。但是，就是……”

　　有常又猜：“难道是怪我之前给姜非凡介绍去镜濠工作，让他们家没钱了，现在跑来闹？”

　　恩爱一时语塞。

　　有常撂了电话就开始看机票。

　　若拉从公司回来的时候，有常坐在地板上叠衣服收拾行李。

　　“上哪儿去？”若拉问，把一份章鱼小丸子放在桌上。

　　有常扭头把沙发上的一个文件袋塞进她手里：“回来的正好，这个你帮我收着。我这次回赢安就不带这个了。”

　　若拉看了看文件袋，是那份对有常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有了这个东西，不怕有常没地儿去。

　　“你又要回去，回去干什么？你家亲戚又发疯了？”

　　“这次一定要把钱拿回来。如果我不回去，怕是我们家会丢掉更多的钱。没准还会被那一家子彻底粘上。我再努力一次，”有常抬头看若拉，目光坚定，“我就只会给他们这一年的机会。我的容忍和仁慈是有限的，我受够了，姜恩爱也该受够了！”

　　若拉轻叹一口气，其实想劝她静观其变，但是看有常现在的样子，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有常把一件外套摔进箱子，啊了好几声：“烦死了！地球什么时候爆炸！”

　　若拉吃吃笑了几下，一边往嘴里塞小丸子，一边含含糊糊地道：“不急，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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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有常站在赢安的家门口，敲了几下门，没人理。

　　她掏出手机问恩爱家里怎么没人，恩爱那边沉默了几秒就打来一个电话。

　　“你在哪儿？”

　　“我在家门口。没有钥匙，我进不去。你在哪儿？”

　　“我在学校。有点事，你过来找我吧。”

　　有常又拖着箱子去了恩爱的小学。学校离她们家不远，走路五分钟就到。她到了门口，一个年轻的门卫还不让她进。

　　“你找谁？”

　　“我找姜老师，姜恩爱。”有常拿起手机给他看自己和恩爱的通话记录，“她是我妈。”

　　年轻的门卫喊来了一个老头，是有常上小学时就在的。老头眯着眼睛看了她几眼，点点头，一挥手让她进去。

　　她拉着行李箱哐啷哐啷地穿过一楼天井，楼里的学生都走光了，只剩几个孩子在操场上踢足球。有常看了一会儿，这才往一年级办公室去。

　　一切都是儿时的样子，她也曾像那些孩子一样喜滋滋地在假草坪上奔跑翻滚，不知道什么叫脏什么叫累，只知道“我要玩我要玩”。当时的她做什么都全身心投入，眼里只看得见小小的一个学校，小小的一片天空，活得纯粹又恣意。

　　如今，就连拉着行李箱去找母亲的几十步里，她都得一边默默感叹过去时光，一边思考怎么和恩爱解释自己突然回来的事和如何去看李雪洁，她还要在脑中画时间表，以求用最少的时间做最多的事。

　　几十步走完，她出现在一年级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变得好小，窝在办公桌后面的恩爱和其他相熟的老师阿姨们，好像也比记忆中的小了不少。有常把行李箱放在门口，摘下防风的口罩，冲那一张张熟悉的脸笑。

　　有几个老教师惊喜地看着她，却有些不敢认，只是把目光转向恩爱。

　　待恩爱说：“你来了啊。这是有常！”她们才敢站起来招呼她，说“好久不见啊”“这都多久没回来了”“哎呀，这不是镜濠的大学生常宝吗？”“都认不出来了，好时髦！”……

　　有常和她们一一招呼过，有的老师她甚至忘记了姓什么，不敢随便喊人，只能堆出笑意加上适当的谦虚，以礼貌开一条到恩爱身边的路。

　　恩爱就坐在原地没有动，享受着同事们对有常的夸赞，她觉得与有荣焉。

　　“怎么回来了？”她笑容满面地问有常。

　　有常把口罩折好，塞进外套口袋里：“回来看看姜飞宇死没死。”

　　恩爱的表情立马僵了，想让她住嘴，却又觉得这话说的好像没毛病。

　　等学校的事儿都处理完，恩爱和有常同几个老师一起回了小区。她们家在最里面，渐渐的，只剩了她们母女两个。

　　有常没给她数落自己的机会，直接把李雪洁的事同她说了，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她。恩爱摇摇头，她还是不去了，但可以补贴有常一些钱，买点东西去看她。

　　“不要对她家里人说什么过分的话。”恩爱这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滑稽，她甚至已经默认有常会口无遮拦。

　　两人说着，转过一个弯，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正横在她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看车牌号，是姜明建的车。

　　“大伯的车。我们家的车也在停车位上，我爸也回来了。”有常说，捏紧了行李箱的拉杆，“他们有跟你说今天要来我们家吗？”

　　恩爱摇摇头：“估计有事吧，上去看看。”

　　有常一把拽住恩爱的胳膊：“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能松口借钱。”

　　“到时候再说。”恩爱想摆脱她的手，却发现挣不开，“放开我。”

　　“你敢借钱，我就一辈子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