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夏宁030

2、第二章

　　祁栎从墙根的阴影里走出来，那双打了一个通宵游戏的疲惫双眼猝不及防被阳光闪到，满眼泪花，一抬头把伊臻给吓了一跳。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男生在她面前哭，像是第一次养小狗那样手足无措，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干巴巴的安慰，“那个，你，你别哭了……”

　　哭？谁哭了！老子很man的好吗！！
　　祁栎气呼呼的刚想张口解释，脑筋一转又闭了嘴，甚至还配合着抽了两下鼻子。

　　伊臻：……
　　“你、你……”伊臻崩溃了，不是吧，这么大个男的就算是被欺负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这要怎么安慰啊？她这辈子就没安慰过男的啊！

　　“我没事的学姐，”祁栎装了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抽抽嗒嗒地说，“我等会就好了。”

　　“……行。”伊臻点了点头，刚准备走就又被人叫住了。

　　“那个学姐，”祁栎声音还有点哑，昨晚打游戏还是喊太大声了，嗓子现在怪难受的，“那群人还会来找我麻烦吗？”

　　伊臻脚步停下来，对噢她都忘了这件事了，“应该，不会了吧？”

　　“我、我有点害怕。”祁栎假装害怕低下头，努力给自己营造出真实的弱鸡感。

　　伊臻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过身去，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二维码，“那个，你有手机吗？扫我吧，以后再被人堵了你就叫我。”

　　祁栎目标达到，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才压抑住笑意，幸好他装害怕低着头，不然估计早就被识破了。

　　掏出手机来加上对方的微信，看见小姐姐的头像出现在自己的微信列表里才闷声闷气地说了句，“谢谢学姐。”
　　“我、我会尽量不给你添麻烦的。”
　　唉，他怎么这么会演，这都是天赋啊！

　　“不客气。”他的发旋一直对着自己，伊臻已经盯着看了好久了，头发看起来也太软了吧。
　　既然以后还要找她，那她收一点点保护费应该不过分吧？

　　这么想着，她直接上手揉了两下那颗看起来很柔软的头，触感果然跟她预想的一样顺滑又柔软，干干爽爽的。

　　啊，可爱！！

　　不是都说头发软的人性格也软，怪不得这个小学弟被人堵了都能哭出来，性格也太软了吧。
　　“以后有事找学姐，姐姐保护你啊。”也不多收费，每次收你一个摸摸头就好！

　　祁栎被摸的那个瞬间差点就炸毛了，没人教过她不要随便摸男的的头吗！不可以！摸了长不高了怎么办啊！

　　还没等他炸开，伊臻的手机就又震动了两下，她扫了眼就忙不迭地朝祁栎挥了挥手，“真的走了赶时间，掰掰小学弟。”

　　炸毛的祁栎被留在原地满肚子火还没来得及发作，愤愤地踢了一块小石子，“艹！男人的头摸不得不知道啊！”

　　伊臻几乎是跑着赶到小学门口的，老师一看见她就朝她招了下手，“伊臻！这里！”

　　小学早就放学了，门口几乎没什么人，只剩下老师陪着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卫室旁边等着她。

　　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的小女孩剪着一个蘑菇头，乍一看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朵小蘑菇。

　　小蘑菇感受到老师的动作也只是抬头看了，涣散的眸光在看到伊臻的那一刻努力聚焦了一瞬，但很快就又重新变得茫然起来。

　　“抱歉我来晚了。”伊臻喘着气在二人面前停下，汗水顺着头发滴在脸上。

　　老师看她浑身都冒热气，“没事，我也是很晚才收到糖糖妈妈的电话说今天你来接她的。你们高中这么早就放学了吗？”

　　伊臻嗯了一声把这个问题蒙混过去，蹲下来看向小女孩，“糖糖，认得我吗？”

　　叫糖糖的女孩被她的声音吸引过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幅度非常小地点了下头。

　　“那我是谁？”伊臻很有耐心地接着问。

　　等了很久才等到小女孩弱弱地回答，“臻臻姐姐。”

　　“那臻臻姐姐可以牵一下你的手吗？我们该回家了。”伊臻伸出了自己的手摊开在小女孩的面前，微笑着耐心等糖糖把手搭上来。

　　老师每次看着伊臻对待糖糖的那种耐心都会感慨要不是知道伊臻还是高中生，她真的会以为对方是专业照顾特殊儿童的老师。

　　她一直温和地笑着。

　　明明是那么好看又明媚的一个女孩子，到底为什么会缺钱到需要一边兼顾高中的学业一边接下照顾心理障碍小女孩的工作？

　　“那跟老师说再见吧。”伊臻站起身来跟老师道了谢，等着糖糖挥了挥自己的小手，这才牵着小女孩踏上了回家的路。

　　糖糖一路沉默着，回到家洗完手的就跑到坐在沙发的伊臻面前摊开了自己的手，伊臻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打乱的魔方递给她，“只能玩一个小时，然后就洗手吃饭。”

　　糖糖抓过魔方点了两下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伊臻拿起手机给糖糖的妈妈发了个报平安的消息，拿手上的皮筋把长发扎起来围上围裙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的存粮，又给糖糖妈妈发了一条补货的信息，这才自如地拿起为数不多的食材开始做饭。

　　简单地做了三菜一汤，她看了看时间，离一个小时还有十五分钟，她仰着头瘫在沙发上，伊臻长舒了一口气。

　　夕阳的光线形成的一道光柱直直从她面前穿过，让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都格外清晰，随着她的呼吸而不停奔涌的尘埃。
　　真累啊。

　　思绪随着这些翻涌的尘埃滑出很远，直到膝盖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伊臻才回过神，糖糖把拼好的魔方轻轻放在她的膝盖上，看着她，“一个小时。”

　　伊臻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脸上的忧虑被重新收拢，露出温和的笑意，“一个小时到了？那我们吃饭吧。糖糖洗手了吗？”

　　糖糖摇了摇头，伊臻就让她先去洗手，自己在沙发上又冷静了一分钟才起身去拿碗筷。

　　照顾糖糖吃完晚饭，玩了会玩具，洗过澡上床睡觉之后，伊臻就在餐桌上打开了自己的书包开始复习。

　　复习到将近十二点，大门才被打开，女人带着一身酒气从门口进来，踹掉自己脚上的那双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
　　伊臻从书本里抬头，给有些醉意的女人拿了双拖鞋，“月姐你又喝酒了？”

　　“嗯。”月舒摁着自己的太阳穴，“今晚来了几个客人，没躲掉。”

　　“珍惜生命啊，没有你糖糖可怎么办。”伊臻说。

　　“没有我就给你养吧，你陪她的时间都快比我长了。”月舒瘫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伊臻端来的蜂蜜水，一头长发散落在沙发上，配着点昏黄的灯光格外动人。

　　伊臻苦笑了下，“我连我自己都养不活呢。”

　　“那不至于，月姐养你。”月舒朝她抛了个媚眼，“这个月的钱我已经打到你账户上了，你等会看看。”

　　“行，谢谢月姐包养我。”伊臻笑了下。

　　“滚。”月舒朝她挥了挥手，“老娘不包养未成年，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赶紧去睡吧你，一学生明天还上学呢。”

　　“嗯，那我先去睡了。”
　　伊臻回了房间，关上门。

　　这是小三居原来的一间杂物房，月舒聘了伊臻过来带糖糖之后就把这房间整理了出来给她做卧室。
　　小小的一间不到五平米的卧室，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一个临时拼凑的潦草衣柜，还有堆了满地的各种书，构成了伊臻一个人的小世界。

　　是她唯一一个觉得安全的地方。

　　打开手机查了查账户里的余额，个、十、百、千、万、十万……
　　伊臻看着那串已经不算小数目的数字叹了口气，就算攒够了钱那又怎么样，只要母亲不愿意离开，她依然还是会留在这里。

　　倒头躺在小床上的时候，她的脑子里转悠的除了今天晚上做过的题目，还有暑假打工的事情。
　　虽然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可是没有钱总是不行的。
　　银行卡余额越多，她才越有可能带着母亲离开这里，不依赖任何人，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这是上高三前最后一个暑假了，哪怕她成绩再好她也没有信心在高三挤出时间来打工，所以这个暑假她必须得多攒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带着担忧和疲惫入睡，她做了一晚上噩梦。
　　第二天伊臻被手机吵醒的时候烦躁得想杀人，她看都没看就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男声，“那个，学姐……”

　　“我又被人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