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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想自由 ...

  •   “说好了。我们四个这个暑假是图书馆奋进小队,每天都得来图书馆打卡。开学测试就……”秦露拿着笔在本子上写目标,边写边说,“每个人比期末至少进步十名吧。”

      四个人的成绩都挺好的,又略有差别。林雾夕最好,长期在年段前五十,江宇紧随其后,秦露和费知星则在一百到一百五之间徘徊。

      费知星揶揄:“你这名次有机会进步十名。阿宇和雾夕往前进一名都挺难的。”

      秦露呸他:“你期末考的名字还不如我呢。你怎么有脸说我?!”

      费知星改口:“行行行。那就咱俩有机会。他俩很难。可以了吧?”

      秦露更改目标:“咱俩进步。他俩保持。可以了吧?!”她最后的问句带着愠怒,咬字极重,瞪着费知星,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就要生吞活剥了他。

      还是有人不满。

      费知星的‘堂弟’举手:“奋进小队为什么没有我?”

      费知星按下他的手:“你不算。你是跟我来的。”

      ‘堂弟’噘嘴:“凭什么不算。我不是人啊?”

      一句话逗笑众人。秦露填上他的名字:“算。你们学校期末考排名吗?”

      “没有唉。”‘堂弟’咬着AD钙的吸管,眼睛眨巴。

      秦露继续问:“你期末平均分多少?有开学测试吗?”

      ‘堂弟’诚实回答:“平均85吧。没有开学测试。”

      眼前的小孩才二年级,秦露给他定的目标很简单:“你能认真完成暑假作业,姐姐就奖励你一袋零食。”

      “啊……”‘堂弟’失落地碎碎念,“只有零食啊。”

      费知星加码:“我加码一辆四驱赛车。”

      ‘堂弟’的眼睛瞬间亮起:“好耶!”

      秦露颇为满意地看着拟定的计划书,拉着几人签名按手印,费知星嘴上说着像卖身契,手却最先拿笔签名。江宇眉头微蹙,犹豫片刻,才提笔签字。

      林雾夕注意到,补充一句:“好不容易放假,也别搞得太紧张了。有空就来。咱们就固定坐这附近吧。”

      秦露吹干墨迹,收进笔盒:“签字啦。我开学可要检验诸位的成果喔。”

      —

      进入八月,林雾夕体会到夏天的狠毒,热浪像融化的果冻,浓稠地裹住城市,知了的叫声都疲倦了,行道树被晒得卷了边,萎靡地挂在枝头。

      若不是和几人签了计划书,她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林雾夕背包下楼,犹豫片刻,还是走向自行车棚。公车有空调又快,但骑车可以走春江路。骑过那排低矮的平房时,她下意识放缓速度,往汽修店的方向看了一眼。

      铁门被完全拉开,里头有人影晃动。忽然有辆车驶出店铺,后面跟着几个穿工作服的汽修工。江宇个子极高,很好辨认。他不在其中。林雾夕撇了撇嘴,莫名地有些失落。

      汽车发动的轰鸣惊起一群麻雀。

      她的自行车一歪,单脚支着地,握着车把的手松了劲,仰头望向鸟群飞过的方向。城市在烈日下懒倦,它们却依然精力充沛。有只掉队的小麻雀打了个旋,挥动翅膀,欢快地扎进队伍。

      和麻雀通信的这一年,这叽叽喳喳的小东西也跟着扎入她的生活。以前,她都没注意到夏宜市有这么多麻雀,尤其是夏天,经过高大的梧桐树,总能听到它们的喧闹,像晒干的豆荚在高压锅里噼里啪啦地炸开。

      林雾夕望着天空愣神,余光却像被什么牵引着,倏地转向巷子口。

      江宇骑车冲出巷子。

      两人都骑车上学,她经常遇见他,他骑车很稳,但今天带着股凶狠的劲头,滚动的车轮将他从深巷的阴影里拔出来,一头扎进光里。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是亮的。

      江宇瞥见她,两手拧着车头扭转变向,同样单脚撑住地面地停在她身边。他的小麦色皮肤洋溢着属于夏日的生机,微扬的下颌带着些许不羁:“刚好。”

      “是、是啊。”林雾夕应和着,说出口才疑惑地蹙眉,反复琢磨他的话。什么叫做刚好?刚好在这个时间出门?刚好遇见他?想说的在舌尖滚了几遍,又默默咽下去。

      他那传来几声微弱的叽喳。像雏鸟的声响。

      林雾夕探头:“它怎么在这?”

      江宇闻言也愣住了,显然是不知情的。

      他的自行车筐角落蹲着只麻雀,像是受到惊吓,瞪大眼睛看着两人。麻雀是种灵巧的鸟,这种时候还蹲在这,大概率是受伤了。

      江宇小心地捧起它:“羽毛掉落导致飞不高了。”

      林雾夕一脸担忧:“那怎么办?”

      “我带回家养着。”江宇放回自行车筐,跳下车座,推着车往回走。林雾夕牵着自行车跟上,“这麻雀可不好养。有的麻雀会认生。”

      “这只不会。我认得它。”

      “啊?”

      江宇解释:“院里有棵芒果树,它们会来啄果子,胆子大的就宿在角落的废轮胎里。这只就是胆大的。”

      “可你怎么……”

      “它头顶有撮杂毛。和别的不一样。胆子大,打架也凶,这毛可能是被其他鸟啄掉的。”江宇笑着点了点麻雀的嘴。

      小家伙也没躲。

      看样子确实是认识他的。

      两人走到巷子口时,江宇忽然说:“你在这等我吧。”

      “哦。好吧。”林雾夕站在树荫下扶住他的自行车,看他捧着麻雀走进院子。她将两辆车停好,抬手遮住树荫漏下的光,好像没出门时那么热了。

      江宇刚出门又折返回来引起江力的注意,打手语问:“怎么了?”

      江宇抬手:“捡到只麻雀。”

      江力比划:“管它干嘛。”

      “好歹是条命。”江宇将它抱在怀里,踩着楼梯往上走,“我放在窗台上,每天丢点谷子就行,不麻烦的。”

      江宇将它安顿好,挎着包往外跑。远远就看见坐在巷口的林雾夕。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被光划出了一道锐利的分界线。青苔从墙根蔓上灰砖,爬满墙壁,恰好停在她的脚边。

      江宇的脚步在狭窄的巷子里被放大。

      即将触及巷口那片白得晃眼的光时,他下意识抬手挡了下。林雾夕像是有感应,也在此刻转身,随手将手里的书抬起,为他遮住刺目的光。

      她站在光里朝着他笑:“江宇!”

      江宇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仓促地牵过自行车。侧脸的线条有些紧绷,耳尖却悄悄染红。他没看她,也没再停顿,直接抬腿跨上自行车,低声招呼:“去图书馆吧。”

      —

      而后的几天,林雾夕都是在这个时间出门,骑车路过春江路,想着也许能再‘偶遇’江宇。有时候能,有时候不能。

      不管他们是怎么去的图书馆,傍晚回家,江宇都会骑车陪着她走南浦街,看着她进小区,再离开。

      这些天,林雾夕在睡前有个固定项目——

      打开聊天页询问‘一撮毛’的情况。

      一撮毛是她给那天救助的麻雀取的外号。江宇说夏天结束,这小家伙就不会在这了,没必要取名。林雾夕说取个名字它就不一样了。江宇问有什么不一样的。林雾夕支支吾吾半天也没答上来。

      [山雾]:今天一撮毛怎么样啦?

      江宇发来很多张它的照片。

      [風]:吃了谷子就睡,睡饱继续吃。
      [風]:能吃能睡,没烦恼

      林雾夕突发奇想的问——

      [山雾]:它的同伴有来找它吗?我每次看到麻雀都是三五成群地站在枝头。
      [風]:我不知道。
      [山雾]:你把它养在房间里么?
      [風]:在窗台上放了个纸盒。
      [風]:它偶尔会啄玻璃,可能是想出去。
      [風]:可它还飞不起来。

      [山雾]:你把它养在院子里试试呢?

      这句话难住江宇了,院子里经常有顾客的车子进出,人多车多,乱得很。江力也讨厌这只麻雀,这些天没少提醒他别把鸟放出来弄得到处是鸟屎。

      白天去图书馆,只有晚上回来,他才能打开盒子,带它去院子里练习飞翔。

      江宇听不懂鸟语,但能感觉到这鸟也很郁闷,每次起飞失败,就蹲在角落啾啾叫,鼓起的胸膛蓄满怒火。

      忽然,房门被推开。

      江力比手语:“水果店老板的微-信。你有?”

      “有。”江宇抬头回答他的话,手指却一刻不停地在虚拟键盘上敲打,回了林雾夕今晚的最后一句‘我要去忙了,不聊了’,然后熟练地删除对话。

      江力招手示意他交出手机。

      江宇说:“你要和他说什么?我帮你问。”

      江力比划:“我自己问。”

      江宇交出手机。

      江力很快发完信息,把手机又还给他,用手语吩咐:“去水果店拿苹果。明天。你。我订的。”

      “知道了。”江宇坐回书桌前。

      江力打手语表示疑问:“去图书馆那么久。作业还没写完?”

      “高三作业很多。”江宇再次强调。

      江力撇了撇嘴,指着桌上的纸盒:“它。扔掉。有时间写作业。你。”

      “它快好了。”江宇护住纸盒,“爸。明天有预约修车的,你早点休息。”

      —

      这天,江宇和往常一样,看林雾夕进了小区,再骑车回家。

      刚下过雨,窄巷里充斥着青苔霉斑的气息,海报脱落的墙壁慢慢渗出黏稠的汗。江宇蹬得更快,自行车的链条咔咔作响,像一把钝剪刀剪开雨后的闷热。

      一点猩红的光在阴影里忽明忽灭。随着拉近的距离,那张令人生厌的人逐渐清晰。那人单脚支在墙面,烟雾从他嘴里缓缓溢出,他在和馄饨铺的老板聊天,听见车轮碾过坑洼的声响,撩起眼皮,扫了眼江宇,嘴角扯出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哟。这不是江宇嘛。”

      上挑的尾音带着尖刺。

      江宇没理会,蹬着自行车往前骑,停在食杂店门口:“我来取我爸的订的东西。”

      老板指着门口的三箱啤酒:“都在那。”

      “三箱?”

      “对。”

      江宇先搬了一箱放在车后座,再用绳捆住。

      老板问:“你不一次性拿走么?”

      “剩下的我一会再来。”

      “能拿就都拿走吧。”老板面露难色,有些抱歉的,“我今天想早点关门,家里有事。”

      那人提着打包的馄饨凑近,贱兮兮的:“我可以帮你。”

      江宇继续无视他,埋头干活,将另外两箱抬到自行车后座,找老板多要了根塑料绳捆住。

      “跟你说话呢。”那人指尖的红点晃了晃,弹落一截灰白的烟灰,见江宇仍是冷着眼眸,拉着个臭脸。那人更气愤,抬脚踹了下自行车,“骑个破车。装什么呢。”

      江宇的手握着车头,车子晃动两下,再次停稳。他抬眸,瞪了眼那人。那人没被激怒,笑容多了几分戏谑。

      那人侧着脸和老板说话:“爹是哑巴。儿子也是。”

      老板劝:“大阳,你少说两句吧。”

      周旭阳将烟头按灭在玻璃柜台:“这是你的崽?你这么护着?”手指捻了捻烟头,玻璃台面登时烧出个黑点,“给我拿包红塔山。”

      周父是个锁匠,原来在春江路开五金建材店,生意忙没时间管教儿子。周旭阳没考上大学,也不去工作,就在街上混。后来犯了点事,周父赚的钱都拿去赔偿也没捞出他,判了三年。五金店的生意每况愈下,入不敷出,店面被街道收回,低价出租给有残疾人补助的江力。江力的修车手艺不错,不会说话,只埋头干活,第二年,把隔壁铺子也租下,汽修店再扩大,又招来两三个工人。

      周旭阳出狱后,发现家里的店铺没了,记恨上江家,隔三差五来找茬,街道来调解,见他只是嘴上骂骂咧咧,没什么实际行为,便不再管了。

      周、江两家有矛盾是春江路人尽皆知的事。周旭阳是个很混的硬茬子,还坐过牢,老板不想惹事,撇了撇嘴,转身去拿烟。

      这人不是第一天说话这么难听,江宇只当是狗叫,给他一个眼神都觉得是浪费时间,拧过自行车,推着朝家走。

      周旭阳捻了根烟叼在嘴角,牛皮胶似地跟在他后面,追着骂。骂江力是摇尾乞怜的哑巴狗,骂江宇是酱油缸里泡出来的黑皮种。

      “喂。黑皮种。你找的对象还挺好看的嘛。”

      此话一出,江宇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周旭阳更来劲了:“那妞真是你对象啊?皮肤真白。腿也细。两条腿直直的,像藕……”

      转身出拳的江宇像一把拉到极限的弓骤然反弹,利落地挥向周旭阳的脸,掐断他粗俗的话语。

      周旭阳歪头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嗓子眼腥,他定睛一看,地上的唾沫带着血丝,抬手摸了摸嘴角,嘴角被打破了,流着血。

      “艹。狗杂种。”周旭阳挥拳迎上去。

      ……

      林雾夕回到家,屋内关着灯,她觉着有些怪,边给蒋新柔打电话,边开灯往里走。餐桌上放着晚餐,电话接通,蒋新柔说她和何乐仪去逛街了,让她先吃。

      林雾夕想到前些天蒋新柔说家里有袋快过期的羊奶粉。

      商场购物送了两袋试用装,泡了一包,味道太腥,另一包就搁到现在。与其放在家里心烦,不如拿给江宇喂麻雀。

      她等不及明天,揣着奶粉下楼,跑向自行车棚。

      车子刚扎进巷子就看见江宇揪着个人的衣领在打架。那人已经被他打趴,摔在地上,短T沾染污水,鼻青脸肿的。江宇脸上也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扬起的手臂青筋凸显,拳头攥紧。

      “江宇!!”林雾夕惊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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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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