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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青色 ...

  •   林雾夕好奇:“为什么?”

      秦露说:“他初一因为殴打一个男同学被处分过。”

      “这么严重?”林雾夕不敢相信,随即想到他前额和侧腰的伤痕,以及那张冷戾的脸,不由得眉头紧锁。难道这些天的相处都是假的吗?

      她实在好奇:“因为什么打架,你知道吗?”

      “好像是那个男生谎称自己是……听障。”秦露瞄了眼林雾夕,看她神色没什么变化,继续往下说,“骗江宇给他带早餐。江宇发现他骗人就揍他了。”

      “那男的不是好东西。但江宇……下手也太狠了。”两人在走廊撕打的场景随回忆逐渐清晰,男生鼻血染红衣领,江宇像头疯兽追着他揍,眼神狠厉,几个男生合力才将两人拉开。秦露寒毛竖立,两手抱紧胳膊,“他太凶了。白瞎一张帅脸。”

      秦露勾指敲林雾夕前额,严肃教育:“不要见色起意。”

      林雾夕桃颊绯红:“我才没有呢。”

      “那就别想他啦。”秦露推着她往前走,“回班啦。”

      ~

      回到班级,校服厂的人来测量身高,同学们按学号去门口接受侧脸。

      秦露问:“你学号是多少?”
      林雾夕答:“15。”
      “我是17。咱俩差不多。”

      “喂。你呢?”秦露转身,问后排的男生。
      “31啊。”
      “那你有得等了。”
      费知星不屑的:“叫我名字会死啊?”
      “喂喂喂。”秦露故意多叫几次,“我偏要这么叫。”

      “你俩认识?”林雾夕问。
      秦露撇嘴:“不认识。”
      费知星皱眉:“很遗憾。我竟然认识她。”
      秦露解释:“我和他初中都是合唱队的。”
      林雾夕问:“你们都是南浦中学的?”
      “是的。”秦露特意点出:“他和江宇同班。”
      费知星疑惑:“为什么提江宇?”
      林雾夕尬笑:“没什么。”

      “新同学。你耳朵怎么了?”费知星视线下落,盯着林雾夕的耳朵。
      林雾夕说:“我的听力不好。这是助听器。”
      费知星惊讶:“你听不见吗?!”
      “能。但不戴助听器会听不清。”

      秦露锤他:“你是家庭信息调查员啊,问那么多干嘛。”
      费知星阴阳怪气:“奶奶。轻点打啊。这是肉。会疼的好吧。”
      “谁是你奶奶。”秦露锤得更用力,“变着法骂谁老呢。”

      费知星问:“新同学。你初中哪的呀?”
      “附中。”
      “这么远。你怎么没去八中。”
      “我……”林雾夕挠头,“我喜欢一中。”

      费知星瞄向秦露:“喂。你住校吗?”
      “不住啊。我家很近啊。你呢?”
      “我要住校。”
      “你家才几站路也住校?”
      “懒得早起等公交。”

      秦露问:“雾夕呢?”
      林雾夕摇头:“我要回家。”
      秦露拍手:“太好啦。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你早上坐公交吗?”
      “不。我骑车。”

      “啊……”秦露哀怨,“我不会骑车。”

      费知星笑开,拍了拍林雾夕肩膀,凑近她,像说悄悄话,但声音又很大:“她笨得很。我看过她在公园学骑自行车,摔得鼻青脸肿,笑死我了。”

      秦露咬牙切齿:“费知星!”

      班主任在前面喊:“14号!”

      林雾夕起身:“快到我了。”

      秦露紧跟着:“我也去。”

      完成校服尺码登记,班主任发了课程表。住宿生可以把暂时不需要的课本放宿舍,走读生不行,高中课程多,课本、练习册、教辅,堆起来厚厚一叠,教室门口有储存柜,但容量有限,大部分还得带回家。

      费知星颇为豪迈的:“哥帮你俩搬一点吧。”

      秦露分出几本给他,从林雾夕那拿了几本堆到他手上:“不枉我们认识三年。下周我不怼你了。”

      今天林雾夕没骑车,三人都要去后门的车站等公交,并肩往后门走。

      七班在楼上,江宇左手插兜,右手抱书,懒倦地走下楼,迎面撞上三人。

      费知星打招呼:“江宇。”

      “嗯。”他启唇,声带微震,好像多花一分力都是浪费,声音由着气息推出来,音调拖得很长,不带丝毫感情。

      他从三人面前走过。

      “还挺拽。啧。”秦露的胳膊肘戳了戳费知星,小声议论,“喂。他在你们班,和谁关系好啊?”

      费知星耸肩:“都那样。”

      秦露转向林雾夕:“我就说他有点怪吧。”

      费知星补充:“其实他人还可以啦。中考前,我还找他借过笔记呢。”

      “他打架的事可是全校出名的哎。”一提这事,秦露就背脊发凉。

      费知星冷哼:“那人被打活该,嘴贱、抠门,又爱占便宜。我是江宇我也揍他。唉。因为烂人背个处分太不值啦。”

      三人在车站分别。

      新环境让人紧张又兴奋,昨晚林雾夕在床上翻来覆去,很晚睡,这刻有些疲惫,靠在车窗昏昏欲睡。32路公交朝着春江路方向行驶,隔着车流,她看见江宇抱着书在路上走。

      路上穿校服的学生不少,每个都抱着沉甸甸的书。只有他,挎包轻盈,手腕勾着几本薄薄的书,不知道其他书塞哪去了。

      他的步子是散的,随意踢出去,落得毫无章法,宽松的裤管随着步子晃荡,金贵的左手始终揣在兜里,透着股什么都不在乎的混账劲。

      车子往前走,林雾夕从孤寂的背影看到冷漠的脸,不由得想到他人尽皆知的‘光辉事迹’。

      到底什么事能让他打红了眼?

      —

      周一,林雾夕早早来到班级。班主任见她进门,招手唤:“雾夕,来帮老师一个忙。”

      “你会写粉笔字吗?”

      “还……可以吧。”

      班主任指着黑板几个角落:“在左下角写‘今日作业’,右上角写‘今日早读文章’。”

      林雾夕拿粉笔按照要求写好。

      班主任指挥:“今天早读读闻一多的《红烛》。你写上。”

      “好的。”林雾夕继续写。

      班主任说:“一会你来带读。”

      ‘啪’。粉笔断裂,应声落地。林雾夕想推辞,刚要开口,班主任已经夹着书离开班级。

      林雾夕最害怕的就是读课文,日常交流不明显,一到读课文,很容易听出来她某些音发不出来。刚开学,同学之间都不熟,她不知道找谁来代替自己带读。

      她站在讲台上迷茫、犹豫,早读铃很快打响,只好硬着头皮翻开课本说——

      “今天要读的是闻一多的《红烛》,在课本第5页。《红烛》,闻一多,预备齐……”

      尽管在心里读了千百遍,实际开口还是将‘烛’读成了‘足’,把‘预’读成了‘役’。她知道这些读音不同,但发不出来。

      声线颤抖,用书遮着脸,直到同学们的朗读声盖过她的,提着的心才放下,看了眼台下,每个人都低头,专注看课本,无人在意台上的她。

      读完一遍,还要读第二遍。

      又轮到她带读了,林雾夕深呼吸。

      班主任走进来打断:“宣布个事。”

      林雾夕坐回位置,心里高兴到放鞭炮。

      “周三有仪容仪表检查,有不合格的回去马上整改。”班主任特意强调,“男生头发不宜过长,女生长发的都扎起来,不许披肩,短发的不超过肩膀,刘海不过眉。”

      她重点指了几个人:“尤其是你,费知星,你那刘海真难看啊。”

      ~

      早读结束,费知星摸着刘海哀怨:“刘海长又不影响成绩。干嘛非得剪。班主任什么审美。寸头才丑。”

      秦露转身讥讽:“人丑才靠发型。你看江宇剃寸头影响颜值了吗?照样一堆递情书的。”

      “切。”费知星不屑,“你美,你不靠发型,你把长发剪了呀。”

      秦露护住头发:“我这发型是合格的,为什么要剪。”

      “胆小鬼。怕剪了现原形吧。哈哈。”
      “呸。剪就剪。谁怕啊。”
      “我拭目以待。”
      费知星追着怼:“谁不敢剪谁是丑八怪。”
      秦露叉腰:“你以为我是你啊。”

      互怼的时候,无所畏惧,冷静下来,秦露懊恼不已。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她和林雾夕坐在操场边的阶梯上休憩。从坐下来的那刻,秦露的嘴就没停过。

      她在操场边捡了个掉落的枯叶,在上面写上‘费知星’三个字,再用原子笔戳烂,嘴里继续碎碎念:“费知星故意弄陷阱诓我。死费知星。烂费知星。气死我啦。”

      林雾夕安慰:“你剪短发也会很好看的。”

      “才不呢。我剪过。没有长发好看。”秦露噘嘴,挽过林雾夕的胳膊,“以后你一定要劝住我,不要跟费知星这个大喇叭说话。”
      “每次和他说话,我都吃亏。气死我啦。”
      秦露跺脚:“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林雾夕环过她肩膀:“我陪你剪。”
      “真的?”
      “嗯。”

      整个暑假,蒋新柔提了好多次让她开学去把长发剪了,因为短发好打理。林雾夕没有长发情节,只是逆反心理作祟,一直没答应。她还没剪过短发,借这次机会试试也不错。

      下课铃打响,两人挽着手,有说有笑地往教学楼走。经过办公室时,江宇站在门口,神情凝重地看着两个人。

      不。

      准确地说是盯着林雾夕。

      空气忽然沉重得让人呼吸不畅。

      秦露敛笑,目光极快地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意识到自己的多余。松开挽着林雾夕的手,推说要去拿作业,匆匆离开。

      江宇狭长的眼眸微蹙,冷静地审视着她。他走下台阶,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气朝林雾夕逼近。

      下一秒,她被他的阴影笼住。

      “你能说话。”

      语调平直的一句话砸在凝固的空气里,却比问责、咆哮更具重量,压得人心脏骤缩。

      林雾夕的手指下意识揪紧衣角。

      “我……”干涩的喉间艰难地滚出一个字,又止住了。沉默片刻,她继续,“我会说话。也会手语。”

      “我听力不好。”她指了指耳朵上的助听器。

      林雾夕两手无助地背在身后,站在原地承受他的审视,眼中慌乱无处遁形,被迫看向别处。

      “嗯。”

      依旧是没有丝毫情绪的一个字。

      江宇的目光掠过她,投向楼梯。大步流星地从她身侧擦过,衣角带起的风都是冷的,没有半分停留。

      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令人窒息。

      仿佛她这个人,她试图隐瞒的秘密,她的紧张不安都与他无关了。

      林雾夕神情恍惚地回到座位。

      “你果然认识江宇。”秦露凑近。

      林雾夕说:“我是暑假才搬到南浦街的。搬家那天,见过他,他帮我搬东西了。”

      “原来是这样。”秦露沉思,对江宇的看法有所改观,“那他人还挺好的。”

      “是啊。”林雾夕却叹气。后悔没早点跟江宇说实话,他会帮她,大概是看到她和蒋新柔用手语交流,误认为她是聋哑人。其实她也不算骗人吧,她真的会手语,也是真的有听力障碍。

      江宇在七班,林雾夕在三班。

      两人的班级正好是一上一下。

      大课间、体育课、午休,他要下楼,都要经过她的班级。林雾夕的座位靠窗,在一下楼就能看见的位置。几次江宇下楼,目光落在她身上,都很快转走,像是故意冷落她。

      林雾夕捧着脸发呆。

      他的脸本来就凶,这刻更像阎罗王了。

      林雾夕转身问:“费知星。江宇是住校生吗?”

      “不是吧。”费知星不太确定,“住宿生大会的时候我没看到他。”

      他两手环胸:“怎么?你找他有事?”

      “没有。”林雾夕脑袋耷拉下来。找到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人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不解释难受,去解释又显得多余。

      “好烦呀。”她轻叹。

      ~

      晚自习的时候,班上男生都剃了寸头,费知星也是,但他没放弃时髦,两侧削薄,还用剃头刀贴着头皮刮了两道白条。

      秦露捂着肚子笑:“你的后脑勺竟然是扁的。”

      费知星揪住秦露的马尾:“我都剃了。你呢?”

      秦露脸一扬,马尾抽过他侧脸:“今天没空。明天去。”

      “夕夕,你要去哪剪呀?”

      “我家附近有一家理发店。”

      “那我也回家剪吧。学校后门那家店人太多了。”秦露念念不舍地摸了摸长发。

      费知星得意洋洋的:“现在认输不丢人。”

      秦露昂头:“姐的短发照样美瞎你。”

      住宿生和走读生的晚自习时间不一样。走读生上到八点半,住宿生要上到十点。

      晚自习结束,林雾夕骑车去理发店。

      老板很热情:“一中的呀,要剪刘海?”
      “刘海修一下。还要剪短发。”
      “多短?”
      “到肩膀。”
      “好的。”

      老板解开她的皮筋:“先洗头吧。”

      店面很小,只有四个座位,洗头期间陆续来了两个客人。老板招呼那两人先坐,边洗边感叹今天剪头的人真多。

      店内只有老板一个人。

      他给林雾夕洗完头,擦干后,按照要求将长发剪短,再削薄。剪刀在她发间穿梭,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头发一缕缕掉落,后脖颈一阵清凉。

      轮廓在镜子中逐渐清晰,刚剪短的发梢尖尖的,扎着脖颈,她挺直背脊,短发不像温顺的长发那般垂坠,每一缕都有自个儿的主意,不听话地翘着尾巴,少了些许乖顺,多了几分俏皮。

      最重要的是,垂落的短发恰好遮住两耳的助听器。

      林雾夕后悔怎么没早点剪短。

      老板教:“你买个卷发梳,每天这么朝里梳一下,它就不会往外翘。”

      “好的。”林雾夕记下。

      “你要剪什么样的刘海?”老板拿着剪刀在她眼前比划,“还是斜刘海吗?”

      “呃……”林雾夕不知道什么刘海适合短发,咬着唇迟疑。

      老板翻开发型书:“你可以参考这个。”

      店门口挂着的风铃又响了,老板热情招呼:“帅哥。是要剪头吗?”

      “对。”

      尽管耳边声音嘈杂,林雾夕还是精准捕捉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猛然抬眸,从雾蒙蒙的镜子里看到江宇走进来,坐在她身边的理发凳上。

      老板抱歉的:“今天人很多,可能要等久一点喔。”

      江宇应声:“可以。”

      老板在门口挂上‘休息中’的牌子,再折返回来:“帅哥,你前面还有两个。你坐这等一会,我马上帮你洗头。”

      江宇摆手:“不用洗。我只剪。”

      老板走向另一边,问前面来的两个男生有什么要求,一个要染发,一个要烫发,老板拿来造型册子给两人挑:“你们挑着。我先剪这个小姑娘的。”

      林雾夕支支吾吾:“我、我还没想好。”

      “那我给这个帅哥先剪。”老板走到江宇身后,“想怎么剪?”

      “修短一点就行。”

      “好嘞。”

      剪刀循着他头顶的轮廓下刀,削薄一层。

      林雾夕低着头翻杂志,眼尾却悄悄瞄向他。

      修短后的头发粗粝、坚韧,江宇右侧眉骨上的疤痕格外突出。漂亮的眼睛藏星星,但江宇的眼睛像藏着刀片,又亮又冷又锋利。

      林雾夕忍不住想,那道疤是那次打架留下的吗。

      老板用毛刷扫去碎发:“这样可以吗?”

      “可以。”他低头掏钱,“多少钱。”

      “十块。”

      “放这了。”

      “好。”

      他从座椅上站起身,新修剪的寸头透着一股干脆利落的气息。

      他没有马上离开,抬眸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

      林雾夕慌张地低头:“你、你好。我想好要剪什么了。”

      老板站到她身后:“你说。”

      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咚,江宇走了,林雾夕松了口气,指着发型书上的齐刘海说:“剪成这样吧。短点,不要超过眉毛。但也不要太短。”

      老板比划:“比眉毛长一点。我给你烫一下?”

      “烫要多少钱呀?”

      “妹妹这么好看。不要钱。送你吧。”

      “谢谢。”

      剪好后,他在刘海涂上药水,卷上发卷,连接加热棒。然后带着一个男生去洗头,洗完头出来,再拆掉林雾夕的刘海,用吹风机吹干她其余头发。

      “好啦。”老板扫走碎发,解开围兜,“你看看。”

      镜子里的她顶着头蓬松的短发,发丝像羽毛般轻柔,又像一个个小精灵随着她的动作,会短暂地飞起,再妥帖地落回原位。

      她很满意。

      “多少钱呀?”

      “三十。”

      林雾夕付款。

      老板目送她离开:“下次再来。”

      对林雾夕而言,剪的不是三千烦恼丝,是释放出被试卷压住的鲜活俏皮。

      门口的风铃响动,她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理发店。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线刺破喧闹,扎进她耳朵。

      “喂。”

      没有指向性的一个单字却把林雾夕钉在原地。

      她敛笑,望向声音来处。

      江宇从屋檐的阴影走出,两手插兜,折腰俯身之间,身上的清冽悄然取代周围浑浊的空气。

      他问:“你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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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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