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汐时光》聆乔

2、第2章

　　许婧汐在虹城理工大学校内经济型酒店（感谢大学城的配套设施）住了一晚，梦里都在排练第二天“闪亮登场”的剧本，嘴角挂着姨母笑。

　　清晨六点半，许婧汐一个鲤鱼打挺起床，精神抖擞。她特意换上和苏念欢高中时一起买的闺蜜装——一件奶黄色的连帽卫衣，背后印着个傻乎乎的卡通笑脸（苏念欢那件是粉色的，印着哭脸，凑一起就是“笑哭”组合）。
　　对着镜子扎了个元气满满的高马尾，还偷偷抹了点苏念欢送她的桃子味唇膏。

　　“完美！欢欢看到我，绝对感动到哭！”
　　她对着镜子比了个耶，背上装满“弹药”（主要是零食）的双肩包，雄赳赳地出发。

　　七点十分，三号教学楼门口已经人来人往。许婧汐混在学生流里，根据昨晚研究的校园地图，顺利摸到302教室的后门。她扒着门缝往里瞧——

　　好家伙！阶梯教室，黑压压一片脑袋。讲台上还没人，但学生们已经坐了大半，聊天声、翻书声、吃早餐的窸窣声混成一片。
　　许婧汐眯着眼，像扫描仪一样一排排搜寻。

　　找到了！靠窗第五排，那个穿着粉色“哭脸”卫衣、正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样子啃着面包的，不是她家欢欢是谁！

　　许婧汐差点笑出声。她蹑手蹑脚溜进后门，弯着腰，利用前排同学的遮挡，像只灵活的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摸到苏念欢那一排的过道边。

　　苏念欢正对着税法课本上的天书文字灵魂出窍，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

　　许婧汐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做作、甜得发腻的夹子音开口：“同学~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

　　苏念欢头都没抬，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没人，随便坐……”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觉得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还透着一股子熟悉的欠揍感？

　　她猛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苏念欢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嘴里没咽下去的面包差点喷出来。

　　“Surprise！！”许婧汐张开双臂，脸上绽放出超大号的笑容，还附带一个wink。

　　“我靠！！！”苏念欢的惊呼脱口而出，在还算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嘹亮，引得前后左右好几道目光投来。她也顾不上，一把抓住许婧汐的胳膊，用力摇晃，“许婧汐？！真是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千里之外啃你的《民法典》吗？！”

　　“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不感动？”许婧汐得意地挑眉，压低声音，“刷到那个视频没？‘弱爆所有偶像剧’！姐妹我亲自来给你上演现场版！”

　　苏念欢看着眼前活生生的闺蜜，再看看她身上那件熟悉的“笑脸”卫衣，鼻子一酸，眼眶真的有点红了。“你个死丫头！来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学税法学出幻觉了！”

　　“说了还叫惊喜吗？”许婧汐从背包里掏出一盒苏念欢最爱的芋泥波波奶茶（保温杯装的，还是热的！）和一包辣条，“看，补给都带来了！陪你一起对抗‘税法恶魔’！”

　　苏念欢破涕为笑，接过奶茶狠狠吸了一口，感觉濒临崩溃的神经都被糖分拯救了。
　　“算你有良心！不过……”她打量了一下许婧汐，“你怎么进来的？我们学校门禁不是挺严？”

　　“咳，这个嘛……”许婧汐眼神飘忽了一下，脑海里闪过昨晚那张清冷帅气的脸和“顾淮序”三个字，脸上莫名又有点热，“山人自有妙计！遇到个好心的同学，借了卡。”

　　“男同学女同学？”苏念欢瞬间捕捉到闺蜜那一丝不自然，八卦雷达启动。

　　“就……一个路人同学！重点是我进来了！并且成功潜伏到了你身边！”许婧汐强行转移话题，把辣条塞苏念欢手里，“快，趁老师没来，补充能量！”

　　这时，教室前门走进来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教授，教室里顿时安静不少。苏念欢也赶紧正襟危坐，顺便把许婧汐往座位里拉了拉，试图用自己挡住这个“外来人口”。

　　税法课开始了。老教授果然如苏念欢描述，语调平缓得像在念催眠经，内容艰涩得让许婧汐这个法学生都听得云里雾里（隔行如隔山啊）。她看着苏念欢强打精神记笔记的侧脸，偷偷在桌子底下给她发微信：

　　【汐宝战斗员】：欢欢，坚持住！你是最胖的！

　　【念经不如念欢】：[刀.jpg]再胖也是你喂的！不过有你陪着，好像没那么难熬了。[爱心]

　　【汐宝战斗员】：那当然！姐妹就是你的法律援助！精神上的！

　　许婧汐正低头戳手机戳得开心，忽然感觉一道视线似乎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抬头，顺着感觉望去——

　　斜前方，隔着几排座位，靠走廊的位置，一个熟悉的黑色卫衣背影。

　　许婧汐心跳漏了一拍。

　　不会……这么巧吧？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那人微微侧头，露出小半张轮廓清晰的侧脸和那双颜色偏浅、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顾淮序。

　　许婧汐：“！！！”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把脸埋进竖起的卫衣帽子里。救命！他怎么也在？！

　　这什么孽缘！啊不是，这什么……神奇的巧合！

　　苏念欢注意到她的异常，用笔捅了捅她，小声问：“干嘛呢？见鬼了？”

　　“比见鬼还刺激……”许婧汐从帽子缝里露出两只眼睛，偷偷又往那边瞄了一眼。顾淮序已经转回头，正低头看着桌上的书（或者笔记本？），侧影沉静，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

　　但许婧汐的脸又开始不争气地发热。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怎么会在这里？电气工程的学生来听税法？跨界学霸？还是……他也陪朋友？不对，他看起来就是那种会独自一人占据最佳学习位置的高冷独行侠。

　　一节课，许婧汐听得心不在焉，眼神总是不受控制地往斜前方飘。她发现顾淮序听课很认真，偶尔会低头记笔记，手指修长干净，握笔的姿势都显得格外规整。阳光从窗户溜进来，在他发梢和肩头跳跃，给他那身冷冽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边。

　　“喂，回神了！”苏念欢掐了她一把，压低声音，“你老看那边干嘛？认识？”

　　“算……算是吧？”许婧汐含糊道，“就是……昨天借我卡那个‘好心同学’。”

　　“哦——？”苏念欢拉长了语调，眼神变得玩味起来，“就是那个让你‘山人自有妙计’的‘路人同学’？长什么样？帅不帅？”

　　“就……还行吧。”许婧汐嘴硬，耳朵却红了。

　　苏念欢看着她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她顺着许婧汐刚才偷瞄的方向看去，正好顾淮序因为教授提问而稍稍抬头。

　　苏念欢：“……”

　　她默默转回头，看向自家闺蜜，眼神复杂：“许婧汐。”

　　“嗯？”

　　“你管这叫‘还行’？”苏念欢用气音咆哮，“这叫帅得惨绝人寰好吗！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你都不认识？电气工程的顾淮序啊！高岭之花！多少女生的梦中情……呃，学习榜样！”

　　许婧汐眨巴眨巴眼：“这么有名？”

　　“废话！成绩好，长得帅，虽然话少高冷但据说人品不错，关键还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我们宿舍夜谈会重点研究对象之一！”苏念欢激动地科普完，突然眯起眼，“等等，他借你卡？你们发生了什么？详细说说！一个字都不许漏！”

　　许婧汐被闺蜜炯炯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只好简略（且美化）地复述了昨晚校门口的“借卡事件”。

　　“就这样？”苏念欢表示怀疑，“他没多问你什么？没要你联系方式？你就没趁机……”

　　“没有！什么都没有！”许婧汐捂脸，“我当时就跟做贼似的，刷了卡就跑了好吗！” 现在想想，确实有点蠢。

　　苏念欢摸着下巴，露出标准的“嗑到了”的表情：“缘分啊，汐宝。茫茫人海，偏偏是他借你卡；诺大校园，偏偏今早又坐在同一个教室。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是巧合！是概率！”许婧汐试图用理性分析，“他们电气工程可能在隔壁或楼上教室有课，他只是路过或者来自习！”

　　“那他为什么偏偏坐在这里？这教室都快满了，他那个位置明明有更好的选择。”苏念欢指出疑点，“而且，我刚才好像看到他看了你几眼。”

　　“那是你的错觉！”许婧汐坚决否认，但心里的小鹿已经开始撒丫子乱撞。

　　这时，下课铃响了。老教授合上书，宣布下课。学生们顿时如同出笼的鸟，收拾东西的声音哗啦啦响起。

　　许婧汐下意识看向顾淮序的方向。他已经站起身，正在往书包里装东西，动作不疾不徐。

　　“快，欢欢，我们走！”许婧汐突然紧张起来，拉起苏念欢就想从后门溜。她还没想好如果再面对面，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位“借卡恩人”兼“高岭之花”。

　　然而，她们刚走出教室后门，拐进走廊，就看到顾淮序正从前面不远处的教室前门走出来，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朝着楼梯口走去。

　　走廊里人流穿梭，许婧汐和苏念欢混在其中。许婧汐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跟着那个背影。

　　突然，顾淮序脚步停了一下，似乎是书包带子滑落了，他侧身整理。

　　就在他侧身的瞬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身后的人群，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正偷看他的许婧汐脸上。

　　许婧汐：“！！！”

　　她像被定身术击中，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脑子里的弹幕疯狂刷过：他看见我了！他认出我了！怎么办怎么办？要打招呼吗？笑一下？还是装作没看见？

　　顾淮序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大约一秒——也许更短。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种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样子。然后，他平静地转回头，拉好书包带子，迈开长腿，汇入下楼的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扫过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许婧汐站在原地，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气，但随即又涌上一点莫名的……失落？

　　“哇哦——”苏念欢凑到她耳边，语气夸张，“‘就还行’的顾同学，刚才好像看了你一眼哦？那眼神，啧啧，毫无波澜呢。”

　　许婧汐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捶了闺蜜一下：“苏念欢！你闭嘴！”

　　“哎呀，被我说中了吧？脸红了脸红了！”苏念欢嬉笑着躲开，“走吧，‘缘分’汐宝，为了感谢你千里迢迢来给我惊喜，姐们儿带你吃遍理工大食堂！顺便……”她挤眉弄眼，“看看能不能再‘偶遇’一下你的‘借卡恩人’？”

　　“谁要偶遇他！”许婧汐梗着脖子，拉着苏念欢往相反方向的食堂走去，但耳朵尖的红晕却久久没有褪去。

　　心里某个角落，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顾淮序……原来他叫顾淮序。真的……好帅啊。而且，好像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至少，他借卡了，对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之旅”，似乎，多了一点计划之外的、扑通扑通乱跳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