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美味的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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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的问题一句话说来就能总结：失去对世界的兴趣，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要解决却很不容易。对于正常人来说，意义可能来自丰富生活中的很多细节，对于黄福来说，塔里的生活是单调的没，没有细节。战场是残酷的，不愿回想。退役以后是可怕的，比之前还不如。至今为止的岁月，好像就没有什么值得怀念，能产生意义感。
瞿嘤鸣的任务，就是从零开始，一点点新建那些看似最普通的链接。比如最最基础的，对于美味食物的情感。
瞿嘤鸣之前看到过一个上古的小故事，说曾经有个男人经历了超级倒霉的一天，觉得人生无望，本来下班准备去买些木炭回家，通过一氧化碳结束一切。但是当他买木炭的时候发现旁边摊位的秋刀鱼很新鲜，很诱人，忍不住买了几条回去，想最后吃一顿好的。结果当他回到家，在炭火上烤秋刀鱼，油滋滋地冒，味道那么香，他怀着郑重的心情仔细品味这最后的秋刀鱼。他想，就算这个世界再怎么糟糕，但是至少秋刀鱼还是美味的，还有值得留恋的美好，于是内心又燃起一丝希望，熄灭了炭火。
瞿嘤鸣喜爱美食，看过这个故事后，更觉得美食是具有力量的，甚至因为这个故事，之后如果遇到了不好的失去，就会晚上专门去烧烤摊买两条烤秋刀鱼吃。吃完，好像就会有勇气了。
可惜培育哨兵和向导的组织“塔”是个冰冷的地方，为了哨兵向导们的健康着想，配置了营养均衡健康的流体食物广为推广，小时候不能选只能吃这个，长大后也提供简单的餐食，但食堂的大部分地方还是放着各种口味的营养液。
像东北虎这样具有反叛精神的哨兵开窍后就总是溜出去吃外食，像猎豹这样老实的哨兵，就靠营养液活到现在。瞿嘤鸣发现，黄福家厨房柜子里放满了营养液，没有一点真正像样的食物的痕迹。
说来也是万幸，瞿嘤鸣因为向导力太弱，没有被选到“塔”里作为向导来培养，他就作为一个平凡的人类小孩在人类社会中吃正常的食物长大。虽然瞿嘤鸣想马上带黄福去吃烤秋刀鱼，给他讲那个故事，但是他也知道，从来只吃流食的黄福肠胃功能肯定很弱，得一点点来。
瞿嘤鸣去买了宝宝吃的胚芽米，熬很长时间煮出厚厚的米油给黄福吃。黄福觉得看上去似乎和营养液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你好好感受一下，这里有浓浓的大米的香味。米油很纯粹，没有任何复合的营养物质。但是食物本身的香气，就足够有吸引力了。”瞿嘤鸣盛了两碗，坐在黄福对面示范着：“你可以先问一问，和营养液的复合香精味是不一样的，很清淡，但是很自然。”说着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瞿嘤鸣没有吃过哨兵的营养液，他不知道，其实哨兵营养液基本没有什么味道，因为哨兵有着强化的五感，刺激的味道会让他们不适。相比起来，米油的大米味道，已经是很浓烈的味道了。
瞿嘤鸣继续闭着眼睛，轻轻地吹了几口气，把表面一层米油吹凉，然后小小地尝了一口：“浓稠，有很醇厚的米香。你可以想象，稻米生长在土地里，吸收太阳的能量，从青苗到金黄的稻穗，我们吃的是太阳的光芒。”
黄福闭着眼睛，听着向导的声音，好像眼前真的出现了一片金色的稻田。把嘴里的米油咽下去，像是把一个小太阳吞进了肚子里，从里到外都暖洋洋的。这种感觉很神奇，营养液都是打开直接喝冷的，从没有过像这样的感受。
从一碗米汤开始，之后还有鸡蛋羹、肉饼、藕粉、甚至还有果冻这样的零食，瞿嘤鸣都都这样用正念的方式一点点引导黄福吃正常而普通的食物，用牙齿去一点点咀嚼，去感受每一样食物丰富的滋味。黄福没想过吃东西是这样一种神奇的经历。
之前东北虎他们总是要去外面吃饭，虽然约过他，第一次吃外食就是一顿大鱼大肉。猎豹当晚就进了急诊，各种催吐洗胃，他都不记得吃过什么，印象里只有医院里折腾一晚上遭的罪。之后他再也没有过吃外食的心，老老实实喝营养液。
第一次有人那么耐心地教他怎么吃东西，一点点等他的肠胃适应。他渐渐改变了对食物的看法。以前他觉得吃东西只是为了维持生理机能的一个最简单普通的环节，就像猎豹在自然界捕食动物，吃带毛的生肉并不会想到对口味的追求，只要能吃饱就是万幸。营养液不过是简化了捕食的过程，目的也依然是吃饱就行。
瞿嘤鸣给他吃的食物却不一样，制作过程那么复杂，内容五花八门，滋味也丰富多彩。他会静静地看着瞿嘤鸣在厨房花很多心思做饭，从一开始的不太理解到后来觉得很享受。他会很认真地咀嚼，仔细品味食物的味道，渐渐觉得每天的吃饭时间，都是值得期待的。
终于有一天，黄福能吃油吃辣了，瞿嘤鸣迫不及待地带他去自己喜欢的烧烤店吃秋刀鱼。瞿嘤鸣给黄福讲了那个故事，黄福这时候已经可以理解那种了。
跟着黄福吃了那么久的清淡饮食，瞿嘤鸣看到熟悉的烧烤不禁有点激动，街道上露天的小桌子烧烤凉得快，退化的吃辣本领又觉得嘴里的微辣又有点刺激，来不及贯彻自己正念吃饭的观点，风卷残云地吃着面前的烧烤，中途还招呼老板多炒一份米线。
坐在对面的黄福惊呆了，吃着吃着嘴巴都忘了合起来。第一次见向导又这副吃相，和之前教自己一口饭嚼20下的向导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看着面前菜越来越少的盘子，莫名又很自发地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吃东西的节奏。
略有饱意的瞿嘤鸣吃完炒米线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失态。放下空盘有点尴尬地抬头笑了一下：“抱歉啊，好久没吃了有点激动。”
黄福也笑了下，看了看手边的一小把空签子：“没事，看你吃东西还挺下饭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8 美味的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