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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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不是孤独的载体，他们从来都不会有放弃生机的可能。
“神爱世人，然而神不会为世人付帐单。”
低哑的呜咽声在类人体的喉间发出，意识回笼之际为时已晚。
“滴答滴答.”
小孩子懵懂的坐在冰凉的医疗床上，直愣愣的看着从输液管里点点滴滴流入他身体里的透明药液。
“砰！”
耳边突然响起夹杂着枪鸣的破门声，母亲扑过来扯掉他手背上扎着的针头，一把抱起来冲进仓库里早就停好的装甲车，将他塞进后尾箱。
箱门关闭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母亲的焦急的表情和唇语——快走！
黑暗重新来临，而他来不及哭泣。
喷溅而出的血迹沾染了大半边玻璃。
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掩盖住了他手背上流出来滴落在地上开出的糜烂之花。
“阿门，愿神保佑你。”
无人再会去在意他是死是活，小孩子只知道从今往后，他必须一个人在这世间奔波，生平第一次独自面向快速后移的大地，一如他那梦境般的童年。
装甲车后尾箱离黄土地的距离不算高，但在他跳下去的那一刻，手臂、膝盖与大腿上都被磨蹭出了大片血痕。
“嘶！”
小孩子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陌生而苍凉，是不同于研究室冷白的、没有人烟的昏黄。
四周弥漫着血肉腐烂的味道，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惨烈的嗦叫，像是某种野兽的声音，又类似是人在极尽绝望之时发出的挽歌。
变异的植株长得狰狞又粗壮，根本不复昔日的模样。
简直是地狱破土而出一般的场景。
被铺天盖地黄土覆盖的天，空气里飘荡着铁锈般腥甜的死亡气息，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人类头顶。
一如人类那看不见光明与希望的未来。
大地震过后的余波未平，使得昔日里的高高在上，成了现在的落魄无穷。
远方似乎有行走赶路的人，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哎呦，队长，这里有个小孩！”
“哪儿呢？！”
强烈的血腥味显然对八岁小孩子脆弱的大脑神经不太友好，过于灵敏的感知令才刚从剧痛中缓过来没多久的他就又昏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他看着朝他奔过来的模糊人影想，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会遭罪了。
珈玛公历二年
五年前，由于地球受到核污染的影响，地球不再适合人类所居住。
文明国度消失的一干二净，人与人之间只能尽释前嫌，团结在一起。
可依旧有不怀好意之人。
三年后正式废除公元制度体系，开始使用珈玛历。
“该死的！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来这里做什么破哨兵！还分那么多等级。”手持枪械的一个人对着他的同伴忿忿说，“现在这里吃穿住行都他妈的得受控制，见到的人都他妈的全是带把的！活的还不如之前呢。”
“就是啊，而且你听说了吗？现在向导少的可怜。”他的同伴附和，“能住进去的都是高管。”
在很久之前，地球才是给他们庇护所的地方，可是现在没有用了，却被丢掉了。
小孩子躺在废墟上，梦境里起伏跌宕，他就好像无脚鸟，永远也无法在任何一个地方落脚。
因为停在现在，对于他来说是死的代名词。
离开这里，到遥远的地方，去寻找缥缈的幻世都城。
至死不停。
模模糊糊中他好像看到自己似乎是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可能由于失血过多，他只能看着白花花的灯，仍由一群不相识的人在他的身上救治。
他好像永远也没有办法做到保护好自己。
母亲温柔的面容从脑海的最深处显现，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亲手给她心爱的儿子判定了“死刑”。
珈玛公历二十九年
“操！”一声咒骂从丧尸堆里传来，“上层这些人的脑子都他妈的被烧了吗？！不调查清楚情况，就让我们来送死？！”
子弹壳遍布于黄土，彰显这里发生过什么样激烈的战斗。
“他们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还有水喝吗？”几个人退守到废弃的烂尾楼里，一边数着剩下的子弹数目，一边盯着外面的丧尸潮。
本来有十八人的S级任务队伍，却由于这场太过于狂暴的丧尸潮而只剩下了不到五人，他们甚至来不及收检队友的尸体，只能放任昔日的好友在自己眼前被丧尸化，成为需要被他们绞杀的一员。
“没多少了。”队伍中剩下的一个较为年长的男人递过一个早就看不出颜色的水壶，“将就着喝点算了。”
一个年轻人沉默的坐在最边上，不怎么开口讲话，黑色的冲锋衣染上铺天的黄土色，灰扑扑的脸颊依旧俊朗。
他是整个队伍里最年轻的，平常总是被其他人当成小孩子一样宠着惯着，可他基本上对于很多人都是淡淡的点头之交。
在听到有一个年轻人来到他们小队前，是有人不太相信的，直到他在入队测试的近身搏斗中用剪刀脚锁喉和过肩摔弄得别人苦不堪言才终于信服。
他们小队这次的S级任务是对古城区进行扫荡。
古城区，顾名思义指的是在珈玛公历还未正式使用前就存在的、被核污染带来的危害所破坏的地区，在那些地区里，藏着他们需要的资源，如枪械、食物药物等。
他们都隶属于一个组织——“白塔”。
“砰砰砰！”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枪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他们都一致的看向躲在黑暗角落里的一个身影——那是还没有完全丧尸化的队友。
他开的枪声并没有对准自己，却引来了本来在寻找他们踪迹的丧尸群。
“我给你们开路。”很久都没有喝过水的嗓子哑的不像话，但还是继续下去，“我的搏斗能力在我们小队里最高的，比较有胜算。”
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白子沫温和的拍拍他的肩膀，朝他温和的笑笑，突然用力把他推进在烂尾楼里自然形成的狭小空间。
只留下淡淡的一句，替我们回家。
年轻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相处了还不到三年的队友跳下二楼，冲到丧尸群里，一丝丝血腥味在他的口腔里蔓延。
枪声、低哑的嘶吼、刺入骨肉的微响、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张开嘴想说什么一些早就来不及挽留的话，一股恶心的反胃感却直冲他的天灵盖而去，迫使他低下了头。
冰凉的触感从脸上划过，他愣愣的呆了几秒，才摸了摸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他原本以为在八岁那年之后，就再也不会哭了。
空间实在太小，等外面吵杂的声音彻底安静下来，年轻人才终于用了一个看起来极其诡异的姿势从空间当中急救出来。
他从二楼的窗户边上跳出烂尾楼，手腕上缠着的铜钱红绳被风吹起，刺目的红与黑让人恍惚来到了地狱的彼岸。
抽出身上一直带着的瑞士军刀，克制住强烈的心悸感，像从天而降的黑豹一刀干净利落的砍下大半个嘴里还咬着肉块的丧尸头颅。
目测还剩六个，他这么想着。
借着那个丧尸作为缓冲，一个滑铲和撑手跳，刀枪的转换极致优美，如果不看现在的场景的话。
白子沫是“白塔”出色的向导，他的精神体是一头白狐，浑身遍布满了伤痕，它的头呜咽着放在主人的头侧，似是在挽留，可它也撑不了多久了。
年轻人甩掉刀锋上的血迹，黑色的作战服上也沾上了污渍，不过他现在也没有注意这些。
蹲下去阖上他的眼睛，一个个的轻轻扯下代表他们身份的铭牌。
他来“白塔”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还不太了解精神体这种东西。
核污染爆发那年，一个知名制药公司也研发出一款传播性极强的病毒，本来并没有什么事情，但在那一刹那，不小心被打破了的试管瓶成为了这个新时代最大的噩梦。
他只来得及注意到，那个完全丧尸化的队友正神智全无的咬向这边，枪托被塞入腐臭的口腔，尖利的指甲刺入了肩膀，剧痛让年轻人眉头一皱，刀光一闪，头颅应声落地。
早就枯瘦脏乱不堪的手臂上好像刻着什么花纹，让孟凡霖的眼角猛然一跳。
把刀插回后腰，觉得最近他的感知觉总是意外的强烈，再者加上环境的加持，不受控的被人从身后刺向脆弱的脖颈。
“白塔”上阶层会议室没有开灯坐着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亮起又熄灭的电脑屏幕，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白泯全灭。
白泯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只有总部接收到了任务结束的消息。
可就是在她关门前的一秒里，一条求救信息的弹窗出现，却没有一个人看到。
“近期塔中已经派遣相关工作人员去寻找医疗物资，请各位群众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广播播报的机械声并没有停止在人群中慢慢散开的恐慌情绪，只有小孩子懵懂又谨慎的看着周围陌生的人。
疫病来势汹汹，根本束手无策。
从“塔”对面进来一队队伍，为首的面上带着一副银色框架的眼镜，身上的尘土飞扬，后面的人连忙扫干净。
他的手上拎着的包装袋往旁边的旧桌子上一放，露出白色的包装盒。
“东西我都给你拿到了，也该让我见见那个名人了吧。”
站在只放置了一张画像的屋子里，走进来的人看着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沾满尘土的作战靴旁坐着一只云豹。
“他们还没回来。”
戴着银色眼镜的男人挑了挑右边的眉毛，仿佛不太相信这句话，“他不可能还没有回来，你一定是不想让我见他罢了。”
“严琨，注意你的态度。”
他敷衍的点点头，垂下眼，“你先给我看报告单。”
报告单上白底黑字的写着任务：古城区扫荡，难度系数：S级。不是一般的任务都有这种难度系数，证明了这次的任务绝不是他们可以小瞧的。
本来这次任务评定为S级，也单纯是因为盘踞在那一块的丧尸能力及数量都比较高，可是没人想象得到，居然突发了丧尸潮。
云豹烦躁的低吼，半弓起身体向前方对质。
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看不太出具体的轮廓，只有严琨拍拍云豹毛茸茸的头，“别闹腾。”
他再慢慢往下看，看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名字——孟凡霖。
配着的图片上是一个年轻的人，右眼眼角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身体强度等级：B级，战斗能力：S级，精神体：暂无，精神力等级：判定中。
严琨皱了皱眉，他没听说过“塔”里还有着这样一位连精神体都还没来得及拥有的人物，更何况他的精神力等级居然还在判定中。
究竟是到了什么样地步的精神力才可以让“塔”中的技检人员迟迟不敢下定结论？
在报告单的最末尾，只写着一句干净到简洁的两个字——结束。
太过于蹊跷了。
孟凡霖在地上昏迷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转醒，一个骨碌翻身坐起，扯到了还没有痊愈的肩伤，小声的“嘶”了一下。抓住后腰的军刀，靠着墙壁听外面的声响。
这里显然不是他记忆里的地方。
他被其他组织抓了？
孟凡霖神色淡淡，思考这种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听到外面像是为了掩盖什么而刻意压低的嗓音，又轻叩身边的墙壁，勾起嘴角，几乎是同时，反手给了刚进来的人一个手刃。
后面显然没有想到这么一出，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刀塞住了口腔。
“我有事问你，不想死就别乱动。”
珈玛公历三十年
京城，东区街道.
“据有关消息报道，在这里发现了尚留于世的避难所。近期国家相关单位将会搬迁到这里……”
车上的收音机实时播报着最近京城的情况，女记者的话音未落，一只修长而又苍白的手从后面的座位伸出来把它关掉了。
“……褚哥，你确定这么做吗？”开车的司机好像终于没忍住，问副驾坐着的人，“其实我再争取一下，你就不用去了的。”
被称为褚哥的人没接话，只是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多说话，看向后座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的身材好像不是一个正值青春的年轻人所拥有的，他过于瘦了。
黑色的冲锋衣显得其更加瘦削而锋利，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长鞭。
背后只露出刀鞘的军刀证明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那人又把帽子往下扯扯，带上耳塞，摆明了就是不想听别人说话。
越野车穿行在破旧的大路中的废墟上，不一会就到达了目的地。
“恭喜你，欢迎回来。”
孟凡霖嗤笑一声，似乎觉得这句话不过是一句客气的场面话，抬头看着坐在副驾上的人。
“失忆了不代表我蠢，你们只不过是有着我之前在这里任职的经历，你觉得我真的信得过你们？”
“因为不管我回不回来，你们都是有办法把我弄过来的吧。”
毕竟我对你们来说，是个值得利用的物品，这句话他倒是没说出来。
话音刚落，不等前面的人有反应，利落的开门跳下车，一气合成。
坐在车上的人好像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匆忙的跑下去拉住他的手。
“我知道你因为之前的事对我们很是抗拒，但是不管怎么样，这里都是你的家。”
家？怎么会呢？他对姓褚的男人的话感到悲哀，他怎么可能还会有家呢，更何况那件事才发生了多久。
即使八岁时他还很小，但他却已经知道了很多事。
那个时候是他人生的分水岭，他开始无意识的出现边缘型自杀行为。
不是割腕，就是把自己弄成重度大出血，差点抢救不回来的那种鬼样子。
这种情况总算在被人带到了“塔”里缓解了许多。
用力甩开他的手，直视着中年人沧桑的面孔，缓缓吐出冰冷的几个字。
“诚意呢？让我看看。”
从大门望向里面，大厅里人来人往，有在职工作人员、也有寻求庇护的普通人。
灾难带来了毁灭、也带来了生机。
有些人通过灾难觉醒了不一样的特质，被“塔”收纳，成为哨兵或者向导。
孟凡霖被挡在大门入口，门却没有打开的迹象。
“出入证呢？！”
他一挑半边眉，恰到好处的表示了自己的疑惑，以前离开的时候可不记得还有过这么一出。
被人称为褚哥的中年人匆忙的跑过来，向着卫兵展示了自己的出入证，一边往里带他，一边说，“现在找到的受难生还者越来越多，所以我们不得不这样来保证其相对性的安全。”
孟凡霖并没有多在意这些小事，他现在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他的名字，甚至更不记得那段在别人口中与队友一起战斗的日子。
可只要是熟悉他的人，就基本上明白，看起来没有变化的人，才是真正的蜕变。
他不愿意再去深想以前的东西。
刺入皮肤血肉的针管孔早就已经重新长回，只有身体里的免疫系统才知道，有什么来过。
越野车后尾箱装着的是他们找到的物品，除了可以维持生命的食物外，他们也没有找到其他了。
最近军械装备总是感到欠缺，他们目前还没有能力来制造火药这些热兵器。
孟凡霖无意识的勾住手腕的铜钱红绳，冰凉的触感让他有了一丝小小的安慰。
这枚铜钱他藏的很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各位哨兵向导们请前往会议室，注意不要迟到。”
广播突兀的响起，每个人脸上都开始变得灰白，被点名的所有哨兵向导纷纷放下手中正在干的事情，往集合地点方向走。
孟凡霖正准备随着大流去一趟，一枚飞镖穿过他的头发飞过来扎在对面的墙面。
人群顿时间哄闹不堪，离他近的人转过身看着他，面色不善。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有点规矩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