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竹陵

12、伤情

　　饱经风霜的秋离回到村子，看着废墟似的屋舍、死了一个人量的血、从二楼开始被炸飞的屋顶、以及消失不见的蔓夭，久久没有动作。
　　秋离沉思，自己应该只是出去了不到一个月对吧。
　　他无语，他悲愤，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骚藤蔓然后剁成十八块！
　　秋离去到破损木屋一楼，随意找了一根只剩一小节的藤蔓握住，闭上眼，两天之内村子里的事情就全部呈现在了他的脑海的。
　　看完的秋离：“……”
　　呵，这破藤蔓，真能给自己找事。
　　他怒气冲冲的去往静山峰。
　　念昔居内，时清，沈白，穆城和柏尘四人均未醒，那个令秋离头疼的骚藤蔓正在照顾时清。
　　他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擦去时清额头上的汗，生怕把人闹醒。
　　亦辰在一边看的不耐烦，“我说你怎么还不走。”
　　蔓夭收起帕子，对着亦辰这个掌门也没个好脸色，高高在上的说：“哼，我还就赖在这不走了。”
　　他看着亦辰，狡黠道：“你还不知道吧，仙君可是收了我为徒的。此时师尊还没醒，我这个做徒弟的怎么能离开呢。”
　　亦辰晴天霹雳，指着他骂道：“放屁！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他收谁为徒都不会收你这个浪荡徒子为徒。”
　　蔓夭冷下脸，声音粹冰：“你再说一遍。”身旁，藤蔓竖起，根根朝向亦辰，仿佛下一秒就会攻击过去。
　　亦辰紧绷着背，目光忌惮。
　　“咳咳。”
　　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剑拔弩张。
　　蔓夭白了亦辰一眼，去看时清了。
　　时清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一小团白色的光晕。他听到有人走了过来，一开口却声音沙哑：“谁。”
　　蔓夭脚步一转，去倒了杯水。
　　“是我，你感觉怎么样？”他将时清扶起来，还贴心的在人腰后垫了一个软枕，慢慢的把水喂给时清。
　　时清现在使不上一点力气，也就随他去了。
　　喂完水，时清用没有聚焦的眼睛盯着前面，问：“沈白呢？他人怎么样？”
　　蔓夭眼神飘忽，嗡嗡的回答：“他人没事，就是出了点状况，暂时醒不过来。”
　　说到最后已经没有声音了。
　　时清转过头，没有再作答。
　　这件事他没有解决办法，他不知道是去怪让沈白他们出任务的亦辰，怪因为无聊谎报案情的蔓夭，还是去怪踩到炸药的人。其实他最该怪的还是自己，为什么当时要让他们离开呢。
　　明明每个都不是大事，可桩桩件件却造成了如今的场面。
　　屋内的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气氛陷入死寂。
　　亦辰慢慢挪到时清身边，观察他。然后他发现，时清的眼睛似乎不对。
　　他不敢出声，用胳膊捣捣蔓夭，示意他去看时清的眼睛。
　　蔓夭俯下身，脸贴着脸，要不是亦辰看他瞧得认真的样子，早就一把把他扫出去了。
　　时清静默，好一会才忍无可忍的出声：“蔓夭，我虽然看不见。但我不是感觉不到。”
　　听他这么说，蔓夭也没有收敛，反而更放肆了。
　　他上手摸摸眼前人的眼睛，语气有些心疼：“不疼吗？”
　　时清挥手的动作迟疑了一瞬，又像丢了面子一样重重将蔓夭的手拂开，从鼻子里哼出几个字：“不疼，旧疾而已。”
　　力道软趴趴的，根本没有感觉。蔓夭一屁股坐到时清床上，问他：“现在能看见多少？”
　　时清垂眸，额前的头挡住了他眼底的悲楚。
　　“能看见一点。”
　　门外，秋离闯进来，一眼就看见那个穿着黑衣，靠近时清的藤蔓精。
　　他咬牙切齿：“蔓！夭！”
　　蔓夭直起身，头都不回，继续和时清说话。
　　亦辰急忙拉住秋离，把人拽到一边，狐疑：“你怎么来了？那藤蔓精是你朋友？”
　　秋离烦躁：“不是我朋友还能是你朋友啊，让开，我有事找他。”
　　他几步冲到蔓夭身旁，一个巴掌就拍在了他头上。
　　蔓夭恼怒，又不能还手，嚷嚷道：“你干什么！我又怎么了！”
　　时清寻着声音看向秋离，疑惑：“秋离？你怎么在这？”
　　秋离与时清是旧识，当年出事时还是秋离帮的忙，所以时清对秋的容忍度比某些人好了不知道多少陪。
　　秋离叹出一口气：“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时清：“……”
　　“村子的事情我知道了，给我看看人怎么样了。”秋离开门见山。
　　亦辰终于开口说了时清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这儿，跟我来。”
　　秋离拉着蔓夭转身要走，倏然，时清伸手拽住了眼前人的衣服。
　　“等等，我也去。”
　　蔓夭没有与他叫这个话题，而是调笑他说：“仙君，虽然你主动的样子使我很开心，但这里毕竟这么多人呢，再喜欢我也得收敛一点不是。”
　　“？”时清看不见，疑惑：“什么？”
　　蔓夭皱眉，心里思忖：看来能看见一点的话是骗他们的。
　　这一发现让他有些失望，因为时清根本不信任他们。
　　蔓夭语气轻松：“仙君，你要是真这么喜欢我，我们回头可以慢慢聊，但现在不行，你能不能先松手？我裤子要掉了。”
　　时清那一拽，直接拽在了蔓夭的裤腰带上，敞胸露怀的衣服直接往下掉了一大截，腰带也松了，裤子就有些不受控制的想下滑。
　　时清尴尬，收回手，歉意道：“抱歉。”
　　蔓夭保护住他那为数不多的面子，并且大方的原谅了时清。
　　沈白修为不低，即便抵挡了大部分伤害，伤势也在可控范围内。偏偏就是醒不过来，像是神魂离体了似的，令人费解。
　　柏尘伤势较重，身上有许多细碎的口子，更让人难过的是他的脸上从右耳贯穿到额头的伤口，以后留疤是跑不掉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眼睛。
　　相较之下，穆城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他伤的太重了，胳膊与腿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有的地方肉都被擦掉了，白花花的骨头就那么暴露在外。
　　右边眼眶的位置也不知是怎么伤到的，肉都被磨下去一块，正巧是那颗小痣的位置。
　　他的血流的太多，身上的伤又遍布，蔓夭给他清理的时候可真是废了不少功夫。
　　只能说，穆城还活着全靠一口气吊着。
　　秋离站到沈白床前，盯着看了一会，扒开眼皮，又很快收手。
　　看的及其敷衍。
　　他转身对另外三人说：“他遭受重创，问题虽不大，但多久能醒的看他自己的能力。”
　　时清和亦辰还未放下心，秋离有道：“短的话一两年可能就醒了，长的话十几二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时清松口气，点头：“能醒就好。”
　　秋离指指柏尘：“他没事，几天就能醒，但是会留疤。”
　　蔓夭嘀咕：“这还用你说，那么长一道口子不留疤就怪了。”
　　秋离瞪了蔓夭一眼，威胁他别说话。
　　蔓夭撇撇嘴，不再言语。
　　秋离对着穆城，神色为难：“他情况比较麻烦，本来结丹就没多久，现在元丹破碎，普通的药材对他也不起作用。”
　　“如果可以，让他重新结丹最好。不过问题就在这，人昏迷着，感知不到外界，更没有办法结丹。”
　　亦辰看他点子多，忙问：“没有其他办法了？”
　　秋离犹豫：“有是有，只是条件艰可。”
　　“穆城是木灵根与水灵根，其中木灵根的根骨远超水灵根，若是有木灵根且天赋极大的人为他输送灵力，帮助他结丹，醒过来的几率就会增加。”
　　这番话一出众人陷入了沉默。
　　时清虽是水灵根，但秋离也说了作用不大，所以他帮不上忙。
　　亦辰也不用说了，他是火灵根，更是无用。
　　至于蔓夭……
　　秋离问蔓夭：“艰可，这个忙你愿不愿意帮？”
　　服了，原来条件艰可指的是这个。
　　蔓夭捂着心口，矫揉造作：“我自是愿意帮忙的，就是不知仙君愿意出什么条件。”
　　时清不想理他，亦辰也听的火大，哼道：“我们静山峰这么多弟子，难道还找不出一个天赋异禀的木灵根来。”
　　蔓夭无视他，靠到时清身边，降低条件同他商量：“这样仙君，我救你徒弟，你把我留在你身边怎么样？”
　　时清诧异，他以为按照蔓夭的性子会顺势提出不要脸的要求来，没想到这么简单。
　　时清同意了，秋离却反对。
　　“不行！蔓夭得和我回去。”
　　蔓夭冲他笑：“你反对没用，我同意了。”
　　蔓夭提前和时清打预防针：“我是妖族，你那小徒弟是人族，他不一定能吸收我的妖力，但凡反噬了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而时清的重点在于：“你是妖族？”
　　蔓夭无语：“仙君，尽管我这个藤蔓修炼成人的不像，但我确实是妖族的人。”
　　时清询问：“他要是能醒，会有什么变化吗？比如和你一样什么的？”
　　“唔……”蔓夭思考：“应该不会和我一样变成藤蔓，但是有可能会和我一样可以操纵藤蔓。不过这个也说不准，毕竟还没有人族可以得到我的帮助。”
　　时清向他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要开始前，蔓夭又强调时清：“之后我会昏睡一些日子，你不能趁此期间让秋离带走我，听到没有！”
　　时清叹息，表示知道了，挥手让他快去。
　　亦辰这个掌门有事忙先走了，闲散人员只剩下了时清与秋离。
　　秋离一早就注意到了时清眼睛的问题，不过后面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秋离说教他：“你的眼睛之前受过伤，本来看的就不是很清楚，现在又伤，一点也不知道爱惜，又不是别人的。”
　　他找来药材，将布条浸到碾磨成汁的药材里，干透后给时清带上，嘱托道：“一日换一次，不可碰水，腥辣，刺激的东西，还有不能长时间被强光照射，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好。还有之前给你的叆叇你也不戴，那眼睛能看见吗，熬坏了怎么办！”
　　时清打断他：“秋婆子，你嘴下留点情吧。”
　　秋·老妈子·离：“……”
　　秋离怒道：“我就多余管你。”
　　秋离拂袖离去，看样子气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