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竹陵

14、第 14 章

　　穆城操控不了身体，他跟随着这人的步伐，终于看清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处应该是个地牢，空间狭小，墙壁潮湿，光线幽暗。但是奇怪的是，那些牢房里都是空的，并没有关着人，所以他们现在要去见谁？
　　转过一个接一个弯，两人来到了地牢尽头。
　　穆城看见一个人被铁链束缚住，孤零零的坐在狭小的床上，眼上蒙着白布。
　　四周太过昏暗，穆城看不清那人是谁，隐隐感觉很熟悉。他脑子冒出一个念头，又不可置信，因为他感受不到对方身上有一点灵力波动，和凡人几乎无差。
　　“你在外面等着。”身体的主人丢下一句话，只身进了牢房。
　　那人听到声音也没有动作，像是一具空壳。
　　穆城满腹疑问，急的不行。可这两人又偏偏不动了，跟杠上了似的。
　　终于，身体的主人动了。
　　他像那人靠近几步，语气疲惫：“饭菜不和胃口吗？”
　　那人还是不动。
　　“师尊，你说句话好不好？”
　　那人微微抬起头，透过白布看向虚空，声音飘渺：“穆城，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穆城脑子轰的炸了。
　　谁？穆城？所以这人是他自己！
　　那被囚禁的这人又是谁，总不能是时清吧！
　　时清的这一句话点燃了“穆城，”他刻薄的讥讽：“时清，你说我想要什么？我当年那么卑微的求你对我好，看看我，你不是依旧对我不屑一顾吗，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人吗。”
　　穆城还没来得及整理信息，脑子里铺天盖地的声音就砸的他想吐。
　　“清清，不要听他的话。”
　　“清清，他不是我。”
　　“清清……”
　　一句接一句，穆城根本听不清这人在说什么。
　　然而受到影响的不止只有身体里的穆城一个人。
　　“穆城”暴怒：“闭嘴，吵死了。”
　　嗡鸣，数不尽的噪音在他脑海里堆砌。
　　*
　　静山峰外，一人气喘吁吁的回来，连衣着都没换就赶去了念昔居。
　　秋离要累死了，一下子要照顾五个人，这边还没喘口气就装上了急匆匆的宣尹。
　　宣尹是静山峰的六长老，也是当年事发的始作俑者之一。
　　“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我还好奇你上哪去了？”秋离熟稔的同他搭话。
　　“我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听到时清出事了刚回来。”宣尹也不奇怪秋离为什么在这，他搓着手，局促的问：“他怎么样了？”
　　秋离心累，长吁短叹：“情况还好，就是人还没醒。正好你回来了，帮我一起照顾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宣尹听到时清没事，心里放松了。
　　他大手一挥，包揽道：“交给我吧。”
　　他又多问了一嘴：“几个人啊，累成这样。”
　　秋离微微一笑：“五个。”
　　“哦，”宣尹呆滞：“五个……”
　　秋离拍拍他的肩，委以重任：“我还有事要离开一趟，主屋里的两个你不用管，把次屋里的两个照顾好就行，沈白不用你操心。”
　　宣尹皱眉：“沈白也出事了？”
　　“哎，你不知道吗？不过也没大事。”
　　秋离连续一个月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忙什么。
　　柏尘在昏迷半个月后醒了，只是情况有些不太乐观。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透乎，动一下就生疼，尤其是眼上那块，几乎睁不开。可他还是强撑坐了起来，只为看一眼沈白。
　　宣尹进屋，啧了一身：“坐起来干什么，躺下。”
　　看人一脸防备，宣尹主动介绍自己：“我叫宣尹，是你六师叔。”
　　柏尘没见过宣尹，不过却听沈白讲过这个人，讲他的不靠谱，爱闯祸等等风流事迹。
　　柏尘本就对他没有好感，既然又是自己人，那就没有必要理睬了。
　　宣尹靠在墙上，冲他说：“你这小子好没礼貌，见到长辈都不打招呼。”
　　柏尘压根不理会他，呆呆的看着沈白，对于宣尹的话也置若罔闻。
　　沈白看着太过于平静，如果不是能感受到起伏的呼吸，柏尘真的不相信他还活着。
　　“别看了，你师父没事，过一段时间就醒了。”宣尹看不下去，出声提醒他。
　　柏尘还是呆坐着，他在思考，想蔓夭的话。
　　自己真的喜欢沈白吗？这个名义上的师父。
　　其实他刚听到时是愤怒的，因为他觉得蔓夭是在羞辱他，抹黑他与沈白的关系。
　　可现在他又在想，自己喜欢沈白也很正常对吧。
　　他师父那么好的一个人，性格热情开朗，对谁都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个人？既然如此，那他喜欢上对方又有什么不对呢？
　　一切都不对，身份不对，时机不对，就连基本的门当户对也不对。
　　那他又该拿什么去喜欢沈白呢？
　　柏尘迷茫。
　　此刻他又有些痛恨蔓夭，为什么要指明。他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明明对方也是无心之举。
　　宣尹不知道柏尘在想什么，他只看到那小子像是在发呆，过了会像是想通了似的表情痛苦。
　　宣尹不确定问柏尘：“喂，你没事吧？”
　　柏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睬宣尹。
　　宣尹受够了冷暴力，一挥袖子，怒目离去。
　　秋离得知柏尘醒后的三天内回来了。
　　一下子接触了两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柏尘对谁都没个好脸色。
　　“冲我拉拉个脸做什么，”秋离嘴角上扬，挑眉看着他：“还是说你不记得我了，南逖？”
　　柏尘猛得转过脸，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个状似毫无威胁的人。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柏尘压低了声音，却仍旧能看出紧张。
　　秋离对他笑：“放松，我又不会说出去，毕竟，你这条命还是我救的。”
　　柏尘一开始其实不是流浪儿，他的家在锦官城那带，当一个小官，不说大富大贵，但也算小康。
　　父母对他很好，稀罕玩意供给他玩，属实是过了几年的公子哥生活。
　　可后面贪官被查污，连着他们一家都跟着遭受牵连，流放边疆。
　　柏尘那时也不过五岁，对一切懵懵懂懂，他只是听他爹娘的话跟着一个男子走了。
　　不过那男人靠不住，几个月之后就消失不见了，留他一个人流浪，如果不是后面遇到沈白，估计早就死了。
　　柏尘眼神狠厉，一眨不眨的盯着秋离。
　　柏尘盯着他，一口否决：“不可能。我那时早已记事，那人不长你这样。”
　　秋离无语：“要不说你这小孩死脑筋呢，我易容了。”
　　秋离被他盯得受不了，啧了一声：“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那时候有事，不能带着你，又瞧着沈白人不错，这才放心把你放那的。”
　　沈白捡到柏尘是在几天后。
　　那时候的柏尘饿的头晕脑花，秋离留给他的吃食早就没有了，闻见菜的味道都想上去咬一口，更何况是沈白递过来的肉包子。
　　沈白瞅他可怜，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家里人呢？”
　　柏尘擦擦嘴刚要回答，脑子里想起他爹急迫的声音：“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和别人讲你叫南逖，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爹娘叫什么，家住哪里，知道了吗！”
　　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
　　沈白心软：“那你以后跟着我，给我当徒弟。至于你的名字……”
　　沈白拧眉思考，几秒钟后豁然开朗的同他说：“这样吧，我叫沈白，你又脏兮兮的，以后我就叫你柏尘怎么样？”
　　眼前的灯光将柏尘的思绪恍了回来，他不耐烦的挥手：“做什么。”
　　秋离扔给他一个瓷瓶，到：“这个药虽然不能完全去掉你脸上的疤，但可以淡去一点，不想用就扔了，我还有事，等他们醒了再找我。”
　　说完没等柏尘反应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