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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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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憩不知为何愣住了一瞬,徐放带着微笑疑问地歪了歪头,却只见袁憩紧张地眨了眨眼,像是在平复再度停滞的呼吸。
袁憩轻轻咳了一声,而后温柔的声音响起:
“谢谢,那...去买菜吧,小放想吃什么?”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真的要想一想,
很久了,很久没有认真地思考过吃食。
很久未曾与人交谈,也很久,没有听到过‘家’这一字眼,
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轻松的空气。
如沐春风,
抛去含义,徐放觉得,不恰当的选词却最恰当地诉说着,他此刻的感受。
“先生,马上关门了。”
不知不觉购物车几乎被填满,店长的礼貌催促在不远处传来,二人对视后,立刻心照不宣地将那一盒精致牛排放回了原位,推着购物车飞奔到结算位置。
“抱歉,我们很快就好。”
在自助机器前飞速将各类食材装进袋子,徐放头也不回地将小票揣进口袋,在店员怪异的眼神中潇洒离开。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牌匾灯光熄灭,两人的笑声却和闪烁的路灯一同起伏,徐放不顾沉重的袋子将手心勒出一道痕迹,一脚踩着路沿,一脚跳跃着前行。
“你看我。”
袁憩故作沉稳地抬起腿,像是示范着跨栏动作的教练,
修长的腿平稳落地,脚步声传到耳朵里,却带着童趣。
“嘁~”
夜晚街边的人少了许多,徐放像是在追寻与旧友打闹的步伐,挑起眉毛继续蹦蹦跳跳。
手上的东西像是被旧友接了去,转眼便来到了门前。
“我来整理就好,你先洗澡吧。”
“哦好。”
长久未经锻炼的身躯这才感觉到了酸楚,徐放的大脑也开始宕机,对一切指令都全盘接受,拖着萎软的双腿走向了浴缸。
看着换洗的衣物,徐放这才找回了思绪,望向袁憩,“明天再去买些便服吧。”
挽起袖子的手随着注视停在了半空,袁憩感动地点了点,“好。”
浴室的门缓缓关上,水流与厨房微妙的响动几乎要将房间填满,徐放将衣物丢在一旁,仿佛也甩走了些许倦怠。
将柜子里的备用品整齐地摆放在洗手台,徐放甚至在脑子里排练起了,如何自然地演绎那种撞到同款的惊讶。
“罢了,临场发挥吧,今天的水温,好像正合适呢~”
只够一人半坐的浴缸里,徐放破天荒的没有打开音响,一门之隔的身影,在蒸汽里虚晃着,惹得人心生摇曳。
自己这个房东竟顺理成章地就使唤起了人家,徐放挽起湿发,半眯起眼。
“怎么他好像,知道我有泡澡的习惯似的?”
徐放自言自语着,只觉袁憩细心非常。
像是忽然想通了‘当下’二字的含义,徐放什么都不去深究,偏着头享受起了温暖的波纹。
“刚好我那些衣服也旧了,一起去逛街吧...嗯...”
困意袭卷,不知过了多久,徐放才被隐约的关门声唤醒。
冷掉的水流走后,徐放拿起浴巾,看着地上不知被自己怎么弄出来的水渍,小心翼翼走到门前,
“水都溅到门口了,真是,你也洗...”
徐放打开门刚要询问,就被屋内的漆黑吸走了声音,“...是睡了吗?”
房门紧闭着,没有透出一丝光亮。
身上的寒意在黑暗中瞬间放大,徐放裹巾浴巾,轻手轻脚地走到儿时的门前,悬起的手愈发冰冷,最终还是选择不去打扰,安静地走回了自己的床边,
“他也累了吧,都怪我霸占洗手间太久。”
半干不干的长发将枕头缠绕,徐放一瞬有些恍惚,
若不是厨房变了样子,徐放几乎要以为,屋子里还是只有自己一人。
湿着头发入睡的事,徐放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只是这一次的不适感似乎无比明显。
“...嗯...”
从半现实的噩梦中醒来后,太阳穴跳动着疼痛,呼出的气体像是迸发于炸裂的火苗,烫的人无法清醒。
“终于醒了。”
昏沉着睁开眼,袁憩皱着的眉头率先出现,
“...几点了?”
火苗似乎更烫了,徐放不自在地支起手臂,
袁憩立刻伸出手,却无处安放。
徐放努力半坐起身,立刻将胸前在睡梦中崩开的扣子系好,
散乱的发丝顺到肩膀一侧,发红的脸并未露出过多的尴尬。
“已经十点了,你发烧了。”
看样子袁憩已经在床边守了许久,虽然没有给予更多的照顾,但久违的陪伴也令徐放感到安心。
袁憩将被子向上拉了几分,绅士般抬起两根手指,又在徐放的额头上探了探。
“...我没事。”
早在感动的瞬间,徐放感觉自己就好了大半。
触碰的瞬间并未察觉出温差,甚至觉得袁憩的骨节,也是烫的。
“你再躺一会儿吧,我去烧点水,再煮些粥,备用药品在哪里?”
“在电视柜第二个抽屉。”
第二个柜子几十年如一日地放着些常用药,从前只要生病了,母亲便会一边责备,一边勒令父亲再添些备用的药品。
“好,等一下我拿给你,你躺好。”
袁憩慢慢起身,挽起袖口走向了厨房。
“谢谢。”
徐放轻轻开口,袁憩侧过身,回以标志性微笑,“我应该做的。”
“...啊...”
徐放拢了拢被子,床边没了身影后,屋子里的温度似乎也随着僵住的嘴角,降了几分。
其实徐放还挺享受生病的,可以在昏沉中肆无忌惮地撒娇,可以逃避繁重的任务,还可以得到更多的关心。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撒娇,难受的大脑反而泛起了矫情。
是啊,自己只是,遇见了一位,很好的房客。
短短一天,自己展现在袁憩面前的,俨然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病弱之躯。
徐放努力提高声调,以显示自己的气力,“我真的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独居的日子里,睡觉真的成为了最方便好用的良药,徐放觉得自己不需要这样的照顾。
“粥很快就熬好了,喝了粥吃过药你再睡。”
不停搅动着锅底的人却露出了不由分说的表情,明显气力充沛的声音传到徐放耳朵里,倒带着几分震慑,
“昨晚我真不该那么早睡,你是不是怕吵到我,所以头发没有吹干就睡下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就像不许挑食的老师,不许放纵的医生,不许不爱爱惜自己的亲眷。
“哦...一个房客,像侦探似的,管得也这么宽...”
“你说什么,这边声音有些大。”
收起嘟囔,徐放泄气一般再次开口:
“没什么,我说知道了!”
地板随着蒸腾的气泡一同作响,徐放看不太懂,煮个粥哪里需要这样忙碌?微酸的四肢也连同着累了起来。
看不清袁憩的表情,徐放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手中的汤勺,“不管怎样,身体还是第一位。”
徐放也应付着点起头,对抗不过房客,更抵抗不过生理,不情愿地掀开被子走向马桶。
余光望向晃晃悠悠的徐放,袁憩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
“对了,我发现,洗手台上的两副口杯,好像是同款哎。”
多次的排练被不配合的对手打乱,徐放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而后只好接上自己浮夸的演技,
“啊?这么一说还真是哎,好巧啊呵呵呵...”
“证明...我们审美一致,你快进去吧,也可以简单洗漱一番,我会把碗端进卧室先凉一凉。”
像是看破演员毫无演技却无意喊卡的导演,甚至一条便过了,
袁憩被逗笑,不再为难紧张的男主角。
关上门在镜子前无声尖叫的人,一次次将冷水抚上自己火红的脸颊,
却在触碰到蓝色杯沿的瞬间,又再一次乱了呼吸。
‘漫长’的洗漱完毕,徐放将头发挽起,深呼吸着走向在床边等待的背影。
慌张的脚步却被稍长的鬓角安抚,随着呼吸微微晃动着发梢,将白粥与身体的温度都缓缓带走。
不忍打破,徐放驻足将洒下来的光束也印在脑海,才轻轻开口:“我好了。”
袁憩转过身,“那来吃吧。”
被角又被掀开,徐放像是被魔力牵引着,乖乖到达指定地点,倚在床头。
“...谢谢。”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一瞬,微风也凑起了热闹,轻轻拉起晨光,一同驻足,
徐放忽觉此刻,才是更应该被烙印的。
直直的眼神投进袁憩的眸子,像是被高温夺走了神志,担忧的手指再次抬起,
“是不是又严重了?简单吃些,我去拿药。”
失了神志的人还没来得及感受,额头的触感就已消失不见,微湿的碎发卷起一丝弧度,却什么都抓不住,
徐放咬了咬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没,没事。”
“真的?给。”
袁憩迟疑着将床头柜向徐放的身边拉动,又将筷子递给了红着脸的病号。
而徐放在转头望向床头柜时,音调瞬间升高,“这个?你在哪里找到的?”
吸引视线的不是白粥旁的多色配菜,而是下方的小黄鸭图案。
他怎么也没想到,早就被压在橱柜底部的宝宝餐盘竟被翻了出来。
都是用来怀念的古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