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式财神在西关》深海Sorceress

27、从前的故事（十八）

　　伍见英得到消息，带着伍昌盛和阿财开车到方便医院，飞奔似的奔向伍见怡的病房。此时，詹臣、蒲新凤、蒲人凤和蒲人凤的跟班都在。

　　“她怎么样了！”伍见英一眼便认出躺在床上的伍见怡，瞬间就红了眼睛，近乎疯狂。

　　“肺炎，高热，冻疮，皮肤感染，大大小小的问题，但总算是活下来了。”蒲新凤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伍见英走到病床边，怜惜地摸了摸伍见怡的头发，却没想到将她惊醒。

　　起初她还是一脸恐惧，等看清来者，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阿哥！救我！”她抱住伍见英痛哭流涕。

　　“你怎么回事，爸爸生日也不回，打电话给你也找不到人。陈子豪说你生病了，我本想着你病好了会回个电话，你也不回，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我都想过几天去香港找你了……”

　　伍见英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动作还是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我本来就打算回来的！我真的打算回来的！”伍见怡情绪激动地说。

　　“但是我跟陈子豪说我要回广州给爸爸祝寿的时候，陈子豪突然很生气，还打我，说我不应该这么频繁回广州，还羞辱我！我就打算和黄妈逃回广州，当‘不落家’妇女一辈子不回去了。”

　　“但是……但是……我们登船那天，陈子豪让人在登船口守着要抓我们，我和黄妈没有办法只能分开走。她上回广州的船，我坐去澳门的船，再从澳门坐船回来。可是……可是……”

　　“陈子豪最后带着手下登上了去广州的船，黄妈被逼无奈跳海了，然后……然后……我看到陈子豪拿枪打死了在海里的黄妈……阿哥，他把黄妈打死了！他开枪把黄妈打死了！呜呜呜……”伍见怡抱头痛哭。

　　“阿哥，从小，我看小姨她们和姑丈吵架闹矛盾都能走，闹完和好就回去，可为什么，为什么到我这里，却是黄妈死了……阿哥，我好怕！真的好可怕！”

　　“我到澳门，下船没多久，那些乞丐见我一个人，就抢了我所有东西。我怕一个人太扎眼……从路边冻死的乞丐身上扒下一套衣服，扮成乞丐走了两个月走回的广州……一路乞讨走回的广州，你都不知道那些乞丐有多可怕……呜呜呜……”

　　这其中的担惊受怕、风餐露宿、饥寒交迫对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几乎没有生活经验的年轻女性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噩梦，可以想象。

　　冻死的乞丐，身上的衣物又怎么会保暖，甚至，衣服的原主人很可能就是得病死的，她还能活着走到广州，还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说到被乞丐抢走所有财物时，詹臣下意识回头怒瞪了蒲人凤一眼。

　　“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所有乞丐都归我管，别把这笔账记我头上。”蒲人凤轻飘飘地说。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要气炸了，如鲠在喉。

　　伍见英几乎要咬碎了牙，但他还是极力克制自己，轻声对伍见怡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交给阿哥处理，我们回家。”说罢，就将伍见怡连着床单打横抱起。

　　“阿盛，去找医生到东山！阿臣，去开车！”

　　“是，少爷！”

　　“是，少爷！”

　　回到东山别墅，伍家上下自然经历一番鸡飞狗跳的混乱。

　　“见怡？见怡怎么会这样？见怡！”伍夫人直接老泪纵横，几乎昏厥。

　　“快快快，赶紧送房间去，医生叫了没有？赶紧去叫医生！”伍老爷也是心慌手抖，还好有伍管家在后面扶他一把。

　　听到父母的声音，伍见怡的眼泪又流下来了，但脑袋疼痛欲裂。她依偎在伍见英颈肩，小声哭着说：“阿哥，我头疼……”

　　“嘘，安静，见怡需要静养。爸爸，妈，你们先在客厅等着，等情绪稳定再来看见怡，我安顿好见怡就下来，医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阿芙，送壶热水到小姐房间来。”伍见英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是，少爷。”

　　来到伍见怡以前的房间，伍见英轻轻将她放到床上，盖严实被子，然后说：“冷不冷？有没有想吃的？我马上让厨娘去做……”

　　伍见怡摇了摇头，说：“我头痛，想睡一会儿……你下去陪爸妈吧，他们肯定有很多话想问……”

　　“那我等阿芙上来，让她陪着你，你先睡吧。”

　　也许是回到了伍家，伍见怡悬着的心才终于敢放下来，她很快就睡着了。

　　留下阿芙照看伍见怡，伍见英下到客厅，大致和伍老爷、伍夫人说了一下伍见怡这两个月的经历。

　　“可恶！真是可恶！陈子豪这个混蛋！我怎么也想不到他是这种人！养不教父之过，我一定要找陈廉伯讨个说法，真是太可恶了！”伍老爷气得手发抖。

　　客厅里回荡着伍夫人的啜泣声。

　　伍见英想抽口烟，但一想到等会儿医生到还要上楼去，就熄了心思。他盯着茶几，暗暗发誓，必定不会让陈子豪一家好过。

　　没过多久，与伍家相熟的家庭医生到了。

　　看过诊后，医生说：“伍小姐没什么大碍，只要烧退了就都好说，但还是要提防反复发烧，注意保暖，注意营养，剩下的皮肤问题再慢慢养就行，找个人跟我回去拿药吧。”

　　“有劳医生。”亲耳听到医生的话，伍见英的心才终于定下一点。

　　等医生走后，伍老爷虽是关心，但也是严父，他恨铁不成钢地对伍见怡说：“你也是，怎么这么冲动，受到委屈，可以等回到广州再跟家里说，为什么非得一个人跟陈子豪硬碰硬呢？这不是作贱自己吗？”

　　“你看看你现在这身病，原本本可以避免的，怎么就学不聪明，做事前多想想！你说你这一路，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们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伍见怡红了眼睛，红着鼻子，皱了皱眉，没有反驳，而是直接翻身背对他们，显然拒绝继续谈话。

　　伍见英离得她近，看到她眼角有泪。某一瞬间，他甚至能共情她的感受。

　　他忽然想到:他这个妹妹一向内向，心思沉重，很多话都能忍着不讲……她不愿意讲，某种程度来说，又何尝不是对他们的不信任……他心疼地暗叹一口气。

　　“见怡需要静养，我们先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他帮她下“逐客令”。

　　重返客厅，伍老爷还在不依不挠，又对着伍夫人发火：“还有你，都怪你给她请什么自梳女做大妗姐，什么自梳女、不落家，思想都是一套的，黄妈肯定经常给见怡灌输自梳女、不落家那一套，搞到好好的家庭经营不下去……”

　　“爸爸！”伍见英眼看伍老爷越说越不像样子，厉声喝止他。

　　“别人这么欺负您女儿，这是耻辱！你不先去找陈子豪算账，首先在这数落见怡和妈，不让人寒心吗？而且，如果她好好的站在你们面前，说要成为不落家妇女，也不见得能得到称心的结果。”

　　“如果她真如您所说，在陈家千般万般忍耐，回来广州和您说要成为不落家妇女，甚至要离婚，您会答应吗？鞭子不落在您身上，您是不知道疼！”

　　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楼上的伍见怡，门外的詹臣和伍昌盛。

　　“我相信见怡这么决定，肯定有她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您的女婿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就亲眼看过他在陈塘南风花雪月，谁知道他在香港鬼混成什么样子，烂人始终都是烂人！”

　　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点心情，然后又说：“我决定让见怡成为不落家妇女……不，我决定帮见怡离婚，请香港最好的律师来打官司，还要报警抓陈子豪替黄妈主持公道。独身没什么不好，至少还活着，我能养她到老，我要是死了，我儿子也能给她送终……”

　　伍见英在说这话时看着伍老爷，伍管家却觉得他余光在看着自己，似乎话中有话，含沙射影，当下怒道：“伍大少！你不要含沙射影！”

　　伍见英很聪明，头脑一转就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个反应，当下一个嗤笑，笑出声。

　　伍管家恼羞成怒，“老爷，这份工我是干不了了，告辞！”说罢气哄哄地甩袖离开。

　　“哎！伍管事！唉……这又是怎么了？”伍老爷还是不明所以。

　　“他是不是以为见英在说祝娴的事？”伍夫人后知后觉。

　　伍见英嘲讽地说：“当初嫁女儿的时候不觉得丢人，女儿死别人家的时候不觉得丢人，现在我讲两句就觉得羞耻了？我都还没有指名道姓呢，他自己就先对号入座，这不就叫心里有鬼。最恨这种倚老卖老的老东西，愚蠢，无知，还不自知。”

　　伍老爷身体一顿，也不知他是在骂伍管家，还是连带着指桑骂槐在骂他。

　　“他要走便走，多大的谱，我们也留不下他这樽大佛。他有种就真的别回来，他但凡再踏进这里一步，我都耻笑他。你们所有人都听着，以后不准给他开门！”

　　“……是，少爷……”

　　到最后，各自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