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还好我建了小号》整点天妇罗

51、镜中影

　　质疑声四起，万虚只微微一笑充耳不闻，负手遥看向空中。

　　不过须臾，只见剑光划过，又一人御剑而至。

　　镜外的寒天忍不住对照了一下外面这个封玄和里面这个新登场的封玄——神情姿态一模一样，甚至连发型服饰偏好都大差不差，看得出来是同时期的产物。

　　万虚对着众人笑道：“我这徒弟入门虽才十年，修行倒也有小成，只是平日里深居简出，未曾在门中得到多少试炼的机会，不如让他也试上一试。”

　　“不妥。”扶长音断然拒绝，“听闻你的这名徒弟确有天资过人之处，然而今日并非寻常试炼，是为分配灵山资源，在场弟子也皆为门中精英翘楚，多数已经出师。不论是实力还是辈分，都没有他出手的资格。”

　　万虚掀了掀眼皮，老神在在道：“入门时间他确实比不过，但是实力高低，倒真不好说。既是为了分配资源，我不过也只是想为了我这小徒弟争上一争。”

　　此言一出，再加上他颇为可恶的说话语气，立刻激得在场众多精英弟子不满起来。

　　“宗主，便由这位小师弟一试又如何？”一名弟子傲然道，“万虚长老的爱徒，想来实力定有过人之处，我等也想见识一番。”

　　另一名弟子却质疑道：“时间将尽，难道要为了他更改比试规则？”

　　“不用。”出声回答他的是封玄。

　　所有人向他看去。

　　扶长音还未说话，边上另一名长老却好像产生了什么兴趣似的，盯着他道：“就算是我，如今要赶去爻春山再带着九霄云樱折返怕也是来不及，你有什么办法？”

　　说话间，又一段香灰掉落，青烟渐细，眼看着那炷香就要燃到了尽头。

　　封玄看向远处爻春山的方向。

　　半隐在山岚之中的峰顶上，可见一株巨树悍然直撑天际，密布着雪白花朵的树冠如浓云般笼罩着整个山头。

　　然而那些花眼下正在飞速凋谢，树冠也开始渐渐往内收缩，浓云化作薄雾，山顶逐渐裸露出来。

　　封玄缓缓伸手，一柄缠绕着暗金色纹路的长剑自掌心抽出。

　　镜外，寒天不由睁大了眼睛。

　　世人皆知封玄本命灵剑名曰同归，但是见之者甚少。自寒天成为封玄的徒弟以来，也是一次都没见过封玄拔剑——可能是修炼到他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再有需要他拔剑的场合了。

　　“这就是同归剑……”寒天喃喃道，“好……”

　　一旁的封玄接口：“好看？”

　　寒天：“好眼熟。”

　　到底是哪里眼熟她也想不起来，似乎是花纹和材质，但是努力回忆游戏中的武器好像也没见过这一把，也不知道这股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就在她一晃神的功夫，镜中的封玄已使出了手中那一剑。

　　寒天微微吸了一口气。

　　虽然当初在东流宗时她已经听过不少版本的关于封玄的一些经典“传说”，但是亲眼见到这“一剑出而万木春”的奇景，依然令她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犹如一支从天落下的画笔，蘸着春水舐过东流宗主峰，一笔横向顺着爻春山而去的连绵山峦，所过之处草叶青绿，枯木生花，成片的锦绣之色在所有人眼前蔓延开来。

　　而爻春山顶，已几乎凋零殆尽的九霄云樱竟似感受到这一剑之威，逐渐缩回的树枝重新开始向外生长，一朵朵花蕾接二连三地开始绽放，不过片刻便蓬然如初，如云如雪，团团簇簇地笼罩住了爻春山上空。

　　线香燃尽。

　　一片沉默。

　　所有此前还争得你死我活的弟子个个面有菜色，神情晦暗，连此前第一个归来的弟子也咬紧了牙关，一个字说不出来。

　　不错，这名小师弟确实到得最晚，甚至都没有带回九霄云樱——但是这又如何？

　　原本这番比试便只是实力之争，唯有拔得头筹者才有资格率先选取灵山资源，即便是这样都还有人心中不服。

　　可如今，谁言能与这一剑相争？

　　在场精英弟子个个心高气傲，心知若在此时还论及比试规则，简直是自取其辱。

　　扶长音眼中涌动着震惊和说不清的情绪，先是看了一眼万虚，然后才牢牢地将视线凝在了封玄身上，沉声道：“神木通玄，九霄云樱感应天地，重新开花并非只因你剑意独到……”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般天资机缘，我平生未见。今日之试，我看结果已无须多言，诸位长老意下如何？”

　　各位长老互通眼色，算是看明白了万虚这“以绝后患”的法子。

　　个个皆以为自己攀到了山峰高处，抬头一看，竟有一人如月高悬。从今往后，这群精英弟子怕是闭门苦修尚且不够。

　　众长老道：“我等没有异议。”

　　扶长音点了点头，看向封玄：“如今门中灵气充沛且无主之山，东有拂光、西有溯潮、南有爻春、北有鸣秋，可由你挑选。”

　　“多谢掌门。”封玄眼尾轻抬，目光掠向了南方。

　　九霄云樱花开正盛。

　　“所以你是因为它才选了爻春山？”寒天抬头看向身边的这株树，悻悻道，“我在山上呆了这么些年，还以为这就是一棵普通的树呢，没想到开起花来这么壮观。”

　　封玄却轻描淡写地说：“不是，爻春山最小，打理起来方便。”

　　虽然这话说得已经很是懒散，但是其实你比你想象得更懒——寒天脸上恍然大悟般点头，内心忍不住腹诽。

　　除了在山上建了几座堪称简约风的屋舍，记忆里的爻春山从头到脚好像都只有“自然生长”的痕迹，真没想到年轻时的封玄竟然还曾经有过打理这座山的宏愿。

　　……不，不能这么说，眼下这座山应该就是封玄刚刚入住的时候的样子，日后四季如春的爻春山其实还是美化过的版本。

　　思维发散了一下，寒天又及时想起了正事。

　　虽然真实的七伤阵和游戏中的副本存在不同，但是这个副本的套路应当没有变。每个伤境中都会根据不同主题，映照出游戏中的重要NPC的回忆，从中产生的心魔便是玩家在这一关需要面对的BOSS。

　　一开始看到树中出现的水镜她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随着这一段往事的复现，寒天心中逐渐提防起来。

　　镜中画面仍跟随着封玄，看他御剑落于山顶，像是在随意打量着这座从今往后属于他的灵山。

　　寒天伸手按在了九钱上。

　　身边的封玄瞥了她一眼，“你很紧张？”

　　等开怪，能不紧张吗。

　　她不答反问：“这是喜伤境，你因何而喜？”

　　封玄提起嘴角，朝着九霄云樱走上前一步，将手掌缓缓按在了树干上。

　　与此同时，镜中的那个封玄也面朝着二人走近几步，像是从另一面将手按在了树干上。

　　镜中人与镜外人双掌相对，闭目垂首，宛如双面倒影，让寒天一时恍惚，竟然产生了无法分辨二者孰虚孰实的念头。

　　渐渐的，一种十分难言的情绪漫上了她的心头。

　　是喜悦，却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喜悦。

　　九霄云樱历经千万年，沧海桑田，日升月落，花开花败。伸手按在树上的瞬间，人与树便神识相通，透过它的记忆看见了万物生灵在这片大地上枯荣轮转，星移物换却亦是一种亘古不变。

　　便是这一瞬，凝结起了巨大的圆满与豁然。

　　寒天猛地睁开眼，就像是酣睡于美梦中的人无来由地惊醒。

　　封玄的声音在旁响起：“你如今灵力稀少倒也有些好处，这阵中之力无法轻易影响你，令你沉溺其中。”

　　寒天抽了抽嘴角：“你听过一句话吗，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很显然，这份陌生的情绪来自于喜伤境的主要攻击对象封玄。阵法虽然试图令阵中之人陷入过往至喜的心境中，寒天作为一个旁观者却实在无法领会封玄的所思所想——这种类似于通过一棵树看完了地球起源全集纪录片之后产生的巨大喜悦感真的和她这种俗人有精神隔阂。

　　“哦？”封玄漫不经心道，“也是，不过此境以你我二人而生，你不要放松得太早。”

　　寒天愣住了，正要追问，突然神色惊变，猛地向后撤了一步。

　　一条腿，从树干中迈了出来。

　　树中水境徒留空影，镜中之人缓缓脱离树干，出现在二人眼前。

　　很好，boss真的是封玄的镜中影，而且还是手中提着同归剑的完全体。

　　寒天不动声色地往边上移了一步，发现镜中封玄的目光毫无波澜，视线焦点仍然沉沉落在外面这个封玄本尊身上，终于略感安全了些。

　　“现在要怎么办？”她压低了声音问。

　　封玄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轻轻一抬手，一道剑气虚影出现在指尖。

　　“试试便知。”

　　剑气如雾如风，既不带杀气也并没有任何存在感，只在他话音落下时便已穿透了镜中封玄的心脏。

　　镜中封玄似有所感，只不带感情地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胸前什么都没有留下。

　　整个人站在那里，可谓是毫发无损。

　　而他手中的同归剑，也同时飞出了一道金色剑气。

　　在寒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封玄已出现在她身边，瞬息间拎着她飞上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