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笑》阿比雅速

124、信使与她的私心

　　莉莉安·卡文迪什小姐确实将她从南内尔那里“无意中”听来的、关于沃尔夫冈·莫扎特子爵对她叔叔亨利那种不寻常的推崇，原原本本地带回了卡文迪什家在伦敦的宅邸。
　　她在家族晚餐后，找到了那个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实验室或图书馆里的叔叔。亨利·卡文迪什正对着一堆复杂的电路图和验电器出神，对侄女的到来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叔叔，”莉莉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随意，“您知道奥地利的那个莫扎特子爵吗？就是那个既是音乐神童，又发明了许多奇妙机械的年轻人。”
　　亨利含糊地应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名人”兴趣不大，他的世界由数字、力和不可见的物质构成。
　　莉莉安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他的姐姐，那位才华横溢的南内尔·莫扎特小姐告诉我，她的弟弟非常推崇您的研究。说您对‘可燃空气’和那些自然本质力量的探索，才是真正窥见上帝奥秘的伟业。他甚至说……能与您这样的智者交流，胜过与十位王侯会面呢。”
　　她巧妙地润色了南内尔的话，使其听起来更加真诚和推崇。
　　这句话，终于让亨利·卡文迪什停下了手中的笔。他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有些讶异地看了侄女一眼。他是一个极度不擅社交，甚至有些社交恐惧的人，外界对他的评价往往是“怪人”或“难以理解”。突然听到一位远在奥地利、同样以天才著称的年轻人给予如此之高、且如此内行的评价，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小的共鸣在他孤寂的内心产生了。
　　“……哦？”他最终只是发出了一个音节，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确实被触动了一下。他没有再说什么，重新低下头，但思绪似乎已经飘向了遥远的维也纳，揣测着那个据说同样年轻的子爵，究竟是如何理解他的工作的。
　　莉莉安完成了“信使”的任务，看到叔叔的反应，她心中窃喜。这至少证明，她关注的莫扎特子爵，拥有非凡的品味和远见，连她这位古怪的叔叔都能被他欣赏。
　　然而，她本人的目的远未达到。
　　将话带给叔叔，是出于一丝家族责任感和对叔叔才华的隐性维护，但更多的，是她为自己创造机会的借口。她立刻给南内尔回了信，语气更加热切：
　　“亲爱的南内尔，感谢你的回信！请放心，我完全理解你弟弟需要静养。请务必转告他，我将他的敬意带给了我的叔叔亨利。令我惊喜的是，我叔叔似乎对他的评价也颇为在意呢！这真是一次美妙的、跨越领域的智慧共鸣，不是吗？”
　　“另外……不知莫扎特子爵在休养期间，是否偶尔会阅读信件以作消遣？如果他精神尚可，我能否冒昧地直接给他写一封信，表达我对他在音乐和机械领域成就的仰慕？我保证，这只是一封纯粹的、来自遥远崇拜者的问候，绝不会打扰他的正事。期盼你的回复。”
　　看，她并没有放弃。她巧妙地利用“信息已传达”和“叔叔的正面反应”作为铺垫，再次提出了直接与沃尔夫冈建立联系的请求。她试图绕过南内尔这个“艺术屏障”，直接触碰那个被工作和秘密包裹起来的核心。
　　这封信很快又摆在了沃尔夫冈的桌上。
　　“这位卡文迪什小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执着。”伊丽莎白评论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她看得出来，这不仅仅是崇拜，已经带有了少女怀春的意味。
　　沃尔夫冈揉了揉眉心。他成功地播下了吸引亨利的种子，但随之附带的“莉莉安问题”似乎也变得棘手起来。直接粗暴回绝，可能会影响尚未开始的、对亨利的笼络；但放任不管，又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给她回信吧，南内尔。”沃尔夫冈做出了决定，“以你的口吻。告诉她，我感谢她的好意与她叔叔的关注。但鉴于身体状况和繁忙事务，我目前确实无法处理私人信件。不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计算的光芒。
　　“你可以‘不经意’地提到，我近期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筹建一个专注于‘自然哲学基础研究’的私人学会上，旨在支持像她叔叔那样纯粹探索真理的学者，可惜琐事缠身，进展缓慢。如果卡文迪什小姐真的对‘智慧的事业’感兴趣，或许可以多向她叔叔请教一下，哪些研究方向是她认为最值得这个未来学会关注的。”
　　他将一个皮球，又轻巧地踢了回去。既维持了疏离的姿态，又将莉莉安的注意力再次引导向她的叔叔，甚至可能通过她，获取一些关于亨利·卡文迪什当前研究兴趣的非正式信息。
　　这是一场精妙的微操。在猎取世界上最聪明大脑的同时，他不得不分神应付一位被他的传奇所吸引的、聪明而执着的贵族少女。
　　莫扎特业绩进度：452% （成功将欣赏之意传递至亨利·卡文迪什，并初步引导莉莉安的注意力服务于更大目标，人际操纵手段愈发细腻。）
　　个人理想准备度：562% （在处理复杂人际关系时展现出高超的平衡技巧，能同时推进战略目标并管理潜在风险，对人性动机的利用已臻化境。）
　　远在伦敦的莉莉安·卡文迪什小姐，此刻正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南内尔的回信，并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为一场宏大智力掠夺战中，一颗被精心引导的、带着些许粉色幻想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