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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无处安放的乡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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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曼与伊丽莎白关于乡愁的讨论,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沃尔夫冈(钟蔷)小心翼翼维持的、专注于当下绩效的心理屏障。那份被刻意压抑、几乎要被繁忙事务磨平的记忆,带着腥咸的潮气,汹涌地反扑回来。
是的,他(她)理解伏特,甚至羡慕伏特。
伏特的科莫,至少还存在于同一个时空维度,那份乡愁尚有寄托之处,那份犹豫里还带着一丝甜蜜的负担。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回去,触摸故乡的湖水,呼吸熟悉的空气。
可他(她)的“川渝”呢?
那个她生活了四十九年的地方,那个有着火锅、茶馆、轻轨穿楼、夜色中洪崖洞璀璨灯火的地方……在哪里?
不在这个时空。
她此刻所处的18世纪,那片广袤的东方土地,确实存在着,名为“大清”。但那不是她的中国,不是她的川渝。那里没有她熟悉的语言(此时的官话与后世的普通话、四川话差异巨大),没有她习惯的社会结构,没有她赖以成长的科技与文化环境。那里对她而言,是一片更加遥远、更加陌生的“异乡”。
她甚至无法像怀念一个逝去的亲人那样去怀念她的故乡,因为故乡在时间上已经“死亡”了。这是一种双重的、彻底的流放——被放逐于时空之外。
一股冰冷的、深入骨髓的绝望感,在夜深人静时,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站在维也纳的夜空下,看着那些由她亲手点亮的人造星辰,感到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这些成就,这些权力,这些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无法填补那个巨大的、名为“过去”的空洞。
她创造着这个时代的未来,却永远失去了自己的过去。
这份无处安放的乡愁,化作了更深沉的沉默,偶尔在她凝视远方时,会从那双过于冷静的灰色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钟蔷”的疲惫与哀伤。
但也正是这份彻底的、无法挽回的绝望,反而催生出一种奇异的释然和力量。
既然无处可归,便只能向前。
她将那份对故土所有的情感和记忆,连同这份深刻的孤独,都深深地、深深地埋藏起来,如同埋藏一颗不会再发芽的种子。然后,她更加专注地、甚至是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狂热,投入到“沃尔夫冈·莫扎特”的角色中,投入到“帝国引擎”的宏图里。
这个18世纪的欧洲,这个奥地利的舞台,成为了她存在的唯一意义,也是她对抗那庞大虚无感的唯一武器。
她或许永远无法治愈那份乡愁,但她可以让自己忙碌到无暇去感受它。她可以用创造一个新时代的喧嚣,来掩盖内心那片关于旧时代的、死寂的沉默。
莫扎特业绩进度:845% (内心经历深刻的情感冲击与存在主义危机,对自身处境有了更清醒也更绝望的认知。)
个人理想准备度:865% (在彻底的绝望与孤独中,将全部生命力投入现世事业,行动力与目标感因情感的极致压抑而更显纯粹与决绝。)
这份无人知晓的、跨越时空的乡愁,是她王冠下最深的阴影,也是驱动她永不回头的、最悲怆的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