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笑》阿比雅速

288、病隙观火

　　当艾森贝格的“蛛网”在维也纳无声地粘住并开始反向梳理来自波茨坦的毒丝时，巴伐利亚前线的战局，也在沃尔夫冈病榻旁的沙盘推演和远程调度下，悄然发生着微妙而致命的变化。尽管身体被困于方寸病榻，但伯爵的意志和智慧，依然通过电报线和加密信使，如同无形的手臂，伸向了数百里外的硝烟之地。

　　约瑟夫二世皇帝亲临前线督战，雄心勃勃，意图一举击溃普鲁士军，为收复西里西亚打开局面。然而，腓特烈大帝的军队以坚韧和战术灵活性著称，奥军虽然凭借改进的后勤（铁路转运部分物资）和兵力优势取得了几场小规模接触战的胜利，却始终难以取得决定性突破，战事有陷入胶着的风险。

　　就在这时，一批来自斯提里亚兵工厂和维也纳实验室、贴着“特别试验器材”标签的板条箱，在严密的护卫下，抵达了皇帝的大本营。随行的还有几名神色紧张却目光炯炯的技术军官——他们是鲍尔精心挑选并紧急培训的“新装备操作员”。

　　皇帝起初对这些“玩具”不以为然，他更信任传统的步兵方阵和骑兵冲锋。但在一次军事会议上，当前线指挥官再次抱怨普鲁士炮兵总能精准压制己方进攻路线时，随行前来、代表沃尔夫冈传达意见的戈德曼（他擅长游说和展示价值）小心翼翼地向皇帝和将军们展示了板条箱里的东西。

　　那不是普通的大炮。

　　那是六门经过特殊改装、倍径更长、炮管内部刻有浅螺旋膛线（早期线膛炮雏形）的12磅野战炮。它们使用了斯提里亚新型坩埚钢冶炼的炮管，能承受更高的膛压。配套的炮弹也不再是传统的球形实心弹，而是柱锥形、尾部带有凹陷软铅箍的“长弹”。更引人注目的是，还有两套笨重但精密的测距仪（基于三角测量原理改进）和简易的炮队镜。

　　“陛下，各位将军，”戈德曼尽量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这是伯爵大人在病中仍念念不忘、嘱咐一定要送来的‘小礼物’。这些炮，打得更远，更准。配合这些镜子（测距仪和炮队镜），我们的炮手可以在普鲁士人发现自己被瞄准之前，就测算好距离和角度。这些长条炮弹（柱锥弹）飞得更稳，不容易乱跳，指哪儿打哪儿……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将军们将信将疑。皇帝倒是想起沃尔夫冈之前信中提到的“技术降维”，决定给个机会。“找一处合适的普鲁士前沿阵地，试试看。但要保密，不许让敌人提前察觉。”

　　机会很快到来。普鲁士一个营在某个丘陵地带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地形易守难攻，用传统火炮轰击效果甚微，已阻滞奥军进攻两天。奥军指挥官决定动用两门“新玩具”和一套观测设备，进行一次秘密试射。

　　操作的技术军官们满头大汗，根据测距仪反复测算，调整火炮仰角和方向。装填手将那些看起来怪模怪样的长炮弹推入炮膛。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

　　“轰！轰！”

　　两声与以往略显不同的、更加沉闷而有力的炮声响起。炮弹划出低伸的弹道，几乎没有肉眼可见的抛物线，几乎是笔直地砸向近两公里外的普鲁士阵地。

　　第一枚炮弹稍有偏差，在工事前方几十米处爆炸，掀起的泥土和碎石让普鲁士士兵吓了一跳。但第二枚炮弹……精准地落入了工事的核心区域，炸塌了一段胸墙，并引爆了附近堆放的少量火药，引起小规模殉爆。

　　普鲁士阵地顿时一片混乱。他们完全没搞明白炮弹是从哪里、以何种方式飞过来的，射程和精度远超他们的认知。奥军前线观察哨通过望远镜确认战果后，立刻兴奋地报告。

　　皇帝和将军们闻讯赶到观测点，恰好看到第三轮试射：两门线膛炮经过微调后，进行了一次齐射。两枚长炮弹几乎同时命中普鲁士阵地上另外两处疑似指挥所或弹药点的位置，引发了更大的混乱和火光。

　　“上帝啊……”一位老将军喃喃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有效射程几乎翻倍、且具备可观精度的情况下，传统野战工事的防御价值大打折扣。

　　约瑟夫二世皇帝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好！太好了！这就是沃尔夫冈说的‘技术碾压’！立刻组织更多炮手学习使用这些新炮和观测设备！不要吝啬炮弹，我要让腓特烈老儿的军队，好好尝尝我们‘新玩具’的滋味！”

　　随后几天，装备了早期线膛炮和简易观测设备的奥军炮兵分队，开始有选择地在关键战线进行“精准点名”。他们专挑普鲁士的指挥节点、炮兵阵地、后勤枢纽和坚固支撑点下手。虽然新装备数量有限，操作也不够熟练，故障率不低，但其展现出的超视距、相对精准的打击能力，对普鲁士军队的士气和指挥体系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普鲁士前线军官的报告里开始频繁出现“遭到异常精准的远程炮击”、“无法判断敌军炮兵位置”、“工事防御效果大幅下降”等字眼。

　　腓特烈大帝很快收到了这些令人不安的报告。他立刻意识到，这绝非偶然，一定是奥地利那个病秧子伯爵又弄出了什么新花样。“又是他！”腓特烈在指挥部里恼火地踱步，“躺在病床上还能给前线送‘礼物’！”

　　更让腓特烈焦虑的是，这种技术优势一旦被奥地利扩大并熟练掌握，将彻底改变野战攻防的规则。普鲁士军队倚重的严密阵型、工事防御和机动炮兵战术，都可能面临严峻挑战。

　　与此同时，戈德曼按照沃尔夫冈事先的指示，开始通过隐秘渠道，向普鲁士方面释放一些模糊的信息：大意是，这种“新玩具”造价昂贵、工艺复杂、产能有限，目前只是试验性质。但如果战事持续，奥地利不排除扩大生产，并可能考虑向“其他有共同关切的方向”（暗示法国或俄国）提供“有限的”技术咨询，以分摊研发成本……

　　这是典型的心理战和技术讹诈。既给普鲁士施加压力，又埋下离间的种子。

　　病榻上的沃尔夫冈，通过戈德曼和艾森贝格送回的加密战报，密切关注着前线“新玩具”的初战表现和普鲁士的反应。尽管身体依旧虚弱，时常被疼痛和疲惫打断思考，但他嘴角还是露出了些许苍白的笑意。

　　“线膛炮……只是开始。”他在一次精神稍好时，对守在一旁的莉莉安低声说道，眼中闪烁着熟悉的、属于探索者和规划者的光芒，“精准打击，配合电报指挥和铁路机动……未来的战争，会是另一个样子了。”

　　莉莉安握紧他的手，既为他病中仍不熄的思维火花感到骄傲，又为这份过于超前的、仿佛能预见更多血火的智慧而感到一丝复杂的忧虑。她只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亲眼去看看他正在塑造的、这个既充满希望又潜藏更多未知风险的新世界。

　　巴伐利亚的炮火，映照着工业革命投射在军事领域的第一道凛冽寒光。而点燃这道光的火种，正虚弱而固执地，在维也纳的病榻上，持续燃烧。

　　莫扎特业绩进度：1040% （将早期线膛炮、测距技术等“技术降维”手段成功应用于巴伐利亚战场，取得显著战术优势与心理威慑效果，工业革命成果开始实质影响战争形态。）

　　个人理想准备度：1052% （即使在重病中，仍能精准把握技术转化战场优势的关键节点，远程指挥实现战略意图，展现出对“技术-军事-政治”联动的极致掌控力与前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