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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金鸦江·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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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来缚的耳朵临近文见喜的唇瓣,听她继续:“你究竟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靠这么近。”
他不回答,在文见喜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那力道似乎是想要在文见喜身上撕下一块肉。
文见喜惨叫了一声,仿佛反倒使他愉悦,他撕咬地更加用力。
直到他舌尖尝到一丝腥味,才松开牙齿收起来,安慰一般,轻轻舔舐文见喜的皮肉。
他满意地后退,看向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这是标记。
明明一切都在朝着他的计划进行,可是将她送入琼林苑的这两日,他总觉得府上少了什么,他似乎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
现下,他明白了。
所有送入他府中的玩物,都应该有他的标记才对。
她是第一个,以免年代久远以后标记模糊,他应该给她一个最深刻的标记。
做了标记,果然令他心驰神往,他的所有毛孔仿佛都在引吭高歌,为他做了这一正确决定而欢欣鼓舞。
“啪”地一声——
他兴奋的脸庞,被文见喜一巴掌打偏了。
章来缚回过头,望见那双愠怒的眼珠,没有了那些碍眼的东西。
那些名为惊慌失措的、厌恶的、恐惧的,通通都没有了。
只剩下因他而起的愤怒,一览无余。
他突地笑了,问:“你的手疼吗?”
文见喜冷道:“男女授受不亲,章国师从前拒绝我多次,如今我不舔着脸找你了,你应该收起你那些不安分的手脚滚远的才对,现在又主动招惹我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章国师本性犯贱,偏爱于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
她在心中骂道:想来他就是这么个贱人了,说不定从前对她爱得死去活来的日子,都是因为她不喜欢他,所以他心中有了执念,越发喜欢缠着她。
章来缚卡住文见喜的脖子,眼中盛怒,道:“你这零丁几句话,若换作旁人,早就死千万回了。”
文见喜直视着章来缚,道:“那还真是可惜,你与贵妃同盟,而我又偏偏是她的表亲。”
章来缚道:“你以为——”
他的话只脱口而出半截,还有半截话烂在了喉管里,堵得他再说不出其他言语。
你对我和她来说,是什么重要的人吗?
这是后半句,乍一听是句狠话,可是略作细想,他便困住了自己。
那么,他是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难道,他也有恻隐之心那种东西么?
他望着那双不服输的眼睛,突然止住怒气,阴森发笑,贴近文见喜耳边,哑声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啊,见喜仙子。”
文见喜立马便警惕起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良妃调换了身体的?”
章来缚微微歪了头,皱眉思索道:“什么时候?那就说来话长了。你一直很可疑呢?非要说的话……”
“是在你踏出国师府大门那一刻。”
文见喜轻道:“呵,那么早?难怪你像鬼一样缠着我呢。”
“怎么现在突然告诉我?是打算再继续把我囚在你府上么?”
她双眼冰冷,似乎能冻穿世界上任何一颗真心。
或者说,不那么纯粹的,只是单纯想占有她的心,一样也会被冻穿。
正如章来缚此刻,他罕见地沉默了。
良久,文见喜垂着眼睛,似乎也认命般收起了锋芒,愿意任他带走。
他低声道:“见喜仙子问我索要苦莲,想来也对此物有所了解。你可知道苦莲需要苦泪才能开花?只有开花后的苦莲,才有逆转时光之效。”
文见喜抬眼问:“你要逆转时光,做什么?”
“这与你无关。”章来缚继续道:“苦莲告诉我,苦泪在林朝夕身上,我和贵妃等了她很多年,可是她天生无泪。”
文见喜想道:这么一说,良妃这副身体似乎真的没有流过眼泪。
章来缚逐渐拔高了些声音:“直到你出现了,你和林朝夕换了身体。我猜——苦莲的指引,不是林朝夕,而是你。”
文见喜迟疑问道:“所以,你们想要我的眼泪?”
他是这个意思吧。
不待章来缚回话,贵妃忽然闯进来,喊道:“你想把她带走,带走就是,可是你怎么能用那个做幌子?”
文见喜看向面色震惊的贵妃,她身上终于迸裂出不属于端庄贵妃的粗鄙。
“什么幌子?”
皇帝从殿内几米开外走近,面上漾着一贯的笑。
文见喜松了口气:她请的救兵来了。
章来缚低低问了句:“你刚刚在拖延时间?”
其实也不是问,那一句是陈述语气。
文见喜照例回他,道:“国师大人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她一根根摘开章来缚圈住自己的手指,笑盈盈走向皇帝。
文见喜想:这时,若是两人揭露自己的身份,那自己就和他们鱼死网破。如此大费周章,只为了这么一副躯体的苦泪,她会让她们永远也拿不到。再者,他们说了,皇帝也不一定会信。
贵妃原地给文见喜表演了个川剧变脸,唇角扯动那张正值艳丽的面皮,上前搀住皇帝的手臂,柔声道:“陛下。”
章来缚作揖,道:“陛下。”
文见喜原地屈膝,道:“见过陛下。”
皇帝坐上梨木椅,道:“朝夕说在摘月宫准备了些许佳酿,邀我来品鉴一番,没想到国师也在。”
得,这皇帝比谁都能圆场。
文见喜想:或许也不是皇帝能圆场,而是这场里,没什么值得他追究的人。
在琼林苑,她是不值得追究的人。
可在这摘月宫,真正的宠妃和坊间传言的宠臣也都未被他放在心上,那可就值得深思了。
她笑着接话,道:“是啊,我过来的时候,才知道章国师也在呢。”
这问题,就得抛给问题分子。
章来缚道:“我昨儿个替贵妃娘娘寻了一把好琴,今日特地送来。”
皇帝笑呵呵道:“那还真是赶巧了。”
章来缚道:“琴已送到,我就先告辞了。”
文见喜装模作样,笑道:“不若国师大人留下,同我们一起品尝佳酿吧。”
章来缚深深看她一眼,道:“不了,家有爱妻,我怕她久等了。”
皇帝道:“哦?爱卿何时娶妻了?怎么没有声张?”
章来缚应道:“我与她是在外相识,已经在她的家乡操办过婚礼,她初来乍到,胆怯怕生,便没有再办,也还未来得及告知他人。”
皇帝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且快回去吧,莫让国师夫人久等了。”
章来缚低头,道:“是。”
他拂袖而去,朝文见喜投去了淡淡一瞥。
皇帝又道:“朝夕,你的酒呢?”
文见喜应道:“姐姐,现在那酒冻够日子了,快把酒拿出来吧。”
良妃盯着文见喜,面色如常,道:“喜儿,快去拿,摆在咱们冰窖里的那瓶桃花酿。”
席间,文见喜无话。
皇帝问:“大皇子立储,你可有不满?”
“我儿喜游山玩水,本就全无继承大统的意思,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乐见其成。”
皇帝道:“那就好,我还怕你多想呢。”
文见喜心道:这皇帝看来也是顺着她的借口,来试探苏木舟的。不过她这下,一定被这贵妃恨透了。原本,她自己是叫巧碧带了一小瓶酒藏在袖子里的。可是谁知道这贵妃和章来缚那厮一伙,她气不过,自然要给他们俩下绊子。
酒后微醺,文见喜找着借口先跑了。
这天,她回寝宫直接睡了个昏天暗地,将什么向皇后贺喜的事情全然抛在了脑后。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巧诗着急忙慌地叫醒她,道:“娘娘,娘娘。”
文见喜闭着眼睛问:“怎么了,什么事?”
巧诗道:“国——”
“良妃娘娘,还在睡觉啊?”
丫的,怎么又是那厮的声音?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文见喜感到一阵飓风,身边的热气没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巧诗伸开双臂,用小小的身躯将她挡住。
巧诗急道:“国师大人,不可以进娘娘的寝殿。”
章来缚道:“让开。”
巧诗摇摇头,固执道:“不可以的。”
章来缚厉声呵斥,没了耐心:“让开!否则本国师将你剁成肉泥做仙药。”
他进一步恐吓道:“你这样的,正是上等药材——”
欺负她就算了,怎么连十岁小孩也要欺负?
文见喜从床上坐起来,抱头道:“巧诗,你下去吧。”
巧诗犹豫地看向她,踌躇道:“娘娘,我不怕。”
文见喜道:“放心,没事的,你下去吧。”
一阵窸窣声,寝内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
文见喜刚要吐出些刀子刺他,不料他竟然几步上前,去看她脖子上的伤口,声音轻柔道:“师妹,对不起,你还痛吗?”
床上的女人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
她寻了许久、等了许久的那个人。
他……回来了?
是他么?
文见喜将目光粘滞在章来缚脸上,寻找不出一丝那个狠厉国师的影子。
面前的人满面懊恼,小心翼翼在她的脖颈上呼气。
文见喜的伤口有些痒,好像是那里在慢慢结痂。
她听见自己声音轻颤,不确定地问:“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