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金鸦江·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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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来缚将文见喜的头颅搂入自己怀中，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背对着文见喜眼神闪烁，润声道：“是我。”
一刹那的温情过后，文见喜便一把将他推开，掐住他的脖子。
她厉声道：“说，你为什么要盗走苦莲，背叛师门！”
章来缚仰着脖子，作出一副任她宰割的神情，哀伤道：“你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
“我在师门被人暗算，后来失忆了，受当朝贵妃苏木舟利用，如今侥幸清醒过来，也不知道是何人暗算。”
他解释完，双眼射出精光，压抑着怒气。
“暗算我的人竟然还将苦莲放在我身上，编排出我背叛师门这等谎话来，实在是可憎至极。”
文见喜道：“纵使你无辜，也得和我回师门，给众人一个交待。”
章来缚轻轻拢着她，将头依偎在她肩膀上，道：“好，都听你的。只是你得要先从皇宫里出去，我才能和你回虚无山。最最重要的事情是，你得和真正的良妃换回来。”
文见喜点头，若有所思道：“现在光明正大出宫有点困难，要么你带我夜里逃出去，要么我今夜和陛下说我明日出宫探亲。”
章来缚应道：“恐事情变化多端，我今夜就将人带进宫来，你与她换回身体，我们一起回山。”
文见喜道：“好。”
说罢，章来缚的目光在文见喜脸上停留了一眼。
他道：“等我。”
文见喜笑道：“你不要跑了就行。”
望着章来缚离去的背影，文见喜陷入了长久的恍惚。直到天幕变换，章来缚一身黑衣逮着“文见喜模样”的女人站定在她面前，她才确切感到：章来缚，他似乎回来了。
那个与她成亲，共苦过的师兄。
文见喜瞅了一眼被随意放在地上的女人，她问：“你怎么把她撵到这来了？”
章来缚眼中冒着冷气儿，急道：“师妹，你快和她换回来吧。”
“好。”
门外传来哥哥高亢的一声：“皇上到！”
完了。
文见喜连连推着章来缚，压着声音道：“你快带着她走。”
章来缚却一动不动，定在原地，执拗道：“我不走，你这会赶紧和她换回来，我们一起走。”
文见喜急了，道：“你没听见吗？皇上来了，我们来不及换回来了。”
眼前人压根儿听不进她的话，问道：“那你今夜难道要侍寝吗？”
她笑了，双手抱臂，好整以暇，道：“你不是说了吗？我从不侍寝。”
“我当国师的时候，好像是说过，但是其实我不知道，那是骗你的。”
“哦，这样啊……”
脚步声响起，文见喜推了章来缚一把，摆手驱逐。
章来缚提着昏睡之人的衣领，一个翻身，便跳到窗外了，转眼间又消失匿迹。
文见喜挥挥衣袖，整理身上的衣服，迎上前去。
她满脸笑意，屈膝道：“陛下。”
皇帝将她扶起，拉着她一起走到床边，双双坐下。
房梁上忽然一阵声响，一片瓦掉下来。
文见喜连忙起身，跑过去查看，她仰头，正对上章来缚怒气蓬勃的脸。
“怎么了？朝夕。”
文见喜回头，道：“没事，陛下，许是屋外风大，有片碎瓦被狂风吹下来了。”
说罢，她回头往上瞪了一眼，发出警告。
章来缚将瓦片盖回去，寒风刺骨，脚旁昏睡的女子打了个激灵，似乎是被吹醒了。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尖叫声被蒙在一团衣服里。
章来缚臭着脸道：“别感冒了，明天你就要和我妻子换回来了，我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林朝夕猛地点头。
“还有，不许大声说话，皇上就在这间屋子下面，你要是想死，我也不会拦着。”
林朝夕又一番猛点头。
章来缚才松了手，那衣服滑落在林朝夕身上。
她哆哆嗦嗦将衣服套在身上，委屈巴巴道：“阿缚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章来缚投去一记眼刀，道：“闭嘴，不该问的别问。”
林朝夕往下看了一眼，道：“是我的琼林苑啊。”
她瞥了眼章来缚不悦的神色，道：“你放心好了，陛下从未宠幸过我，他每每来我这儿，都是给我讲述他的那些陈年旧事，提供写作素材的。”
章来缚面色稍缓，再次确认，问：“没碰过你？”
林朝夕却会错了意，面上浮现可疑的红云，道：“没碰过的，阿缚哥哥。”
章来缚立马掐灭了她心里胡乱纷飞的小心思，道：“那他就没碰过我妻子了？”
他在心中暗想：也是，像她这样又傲又倔的女人，怎么可能和这么一个能当她爹的男人同床共枕。
这么一想，他那如同浓雾般阴沉的神色才终于散开了，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浅笑。
林朝夕有些生气，道：“阿缚哥哥，现如今我才是你的妻子了。”
章来缚睨她一眼，道：“你再说一遍。”
林朝夕被这一眼看得后背有些发麻，她心里发怂，可是这些天来，她在国师府备受冷落，积怨已久，今日恨不能一吐为快。
她指着屋顶，小声道：“她说了，你就是喜欢这副躯体，可是这副躯体如今是我住进来了，那我……理所当然地是你……”
她说着说着，又被章来缚丢来一记眼刀，声音愈发小了：“妻子，你喜欢的人……是我……才对。”
林朝夕在心中给自己打气：照理说，是这样，没错的。
章来缚冷笑一声，道：“我喜欢这副躯体？喜欢你？”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讽刺的笑话，但是其中讽刺的是他自己。
林朝夕闭上眼睛，弱弱道：“当然，你既然只是喜欢这副躯体，那么躯体里的芯子是谁，自然不重要。虽然这和我写书的逻辑相违背，但是能和你在一起的话，我可以将这件事情正常看待。”
她那纠结的模样，好像是做了一个什么违背祖宗的决定。
章来缚挑眉，道：“我的妻子喜欢开玩笑，又爱说反话，她逗你玩呢。我不喜欢她这副躯体，我只喜欢她的芯子。”
林朝夕大受打击：“啊？”
她仔细回想，继续道：“这不可能，她当时绝对不是在骗我！”
章来缚反问：“你不是喜欢我吗？见喜仙子可是你的情敌，你信她不信我？”
林朝夕不知如何作答：“嗯……”
说来也对，可是怎么说呢？见喜仙子当时说得非常诚恳。
当然，她没有阿缚哥哥不诚恳的意思。
章来缚直截了当，道：“不信的话，等你之后要和她换回身体的时候，你可以看她的脖颈，上面有我的牙印。”
他顿了顿，看向今夜皎洁无比的月亮，道：“我就是——只喜欢文见喜这个人。”
他也怀疑文见喜有什么循序渐进的手段，叫他着了魔似的，一步步想要靠近这个人。
林朝夕跟蔫了一样，耳朵也垂下来，道：“这样吗？”
寝内，文见喜躺在床上，安静聆听。
皇帝今日倒是记起来自己讲到哪了，自顾自便陷入了回忆。
他讲到了他刚登基为帝的日子，那时天下还未太平，他常常熬夜批奏折，皇后那时候便会为他备一碗甜腻的银耳莲子羹。
他打趣道：“那时候，她总睡在御书房那张美人榻上，说什么也不肯走，陪我熬了一年又一年。”
帝后恩爱，天下清明，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苏贵妃进宫。
陛下在一次宫宴中醉了酒，与前朝公主同榻而眠，此事传到了皇后耳中。
皇帝叹道：“那天大雪深三尺，我在慈宁宫跪了一整夜，病了几天，皇后狠心，一次也没来看过我。我赌气，便给了苏贵妃一个嫔位。不过我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端，皇后愈发地冷落了。”
自那以后，好像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走到了尽头。
苏贵妃的位分越来越高，皇后的面色越来越平静。
事情的转折是苏贵妃诞下了二皇子——
皇帝道：“二皇子出生那日，皇后破天荒地邀请我去她宫中小坐，这比我得知二皇子出生的消息，更加令我高兴。”
文见喜初见皇帝那夜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这位天子，心中最最在意的，终其一生想要探究的，只有一人。
那便是深居慈宁宫的那位皇后。
文见喜想：或许贵妃也知道这件事，才更加将皇后看作眼中钉肉中刺。
皇帝絮絮叨叨，终于将良妃入宫以前的事都讲完了。
文见喜道：“陛下，我都记下了。”
她适时提出请求：“陛下，朝夕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明日想回家探亲，将我写的那个话本拿回来，可以吗？”
皇帝替她抻被，道：“这有何难？朕允了。”
文见喜眼睛一亮，道：“谢陛下。”
皇帝道：“好，睡吧。”
文见喜闭上眼睛，听见皇帝也如释重负般舒出了一口浊气。
夜半，皇帝前脚离开琼林苑，章来缚后脚便揪着林朝夕的衣领登堂入室。
章来缚指着床道：“你也睡上去，不许把人吵醒了，不许受寒。”
林朝夕幽怨地瞥他一眼，心中暗骂：这个不许，那个不许，你是皇帝吗？皇帝也不带这样的！
她偷偷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叫他阿缚哥哥了，也不会再给他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不过眼下，还是先睡个好觉吧。
她瞅了章来缚一眼，他刚才那火急火燎的模样，与现在判若两人。
她心道：这没良心的，倒是挺会心疼见喜仙子的，还知道半夜人得睡觉呢。
林朝夕露出一个苦笑，翻身上床了。
章来缚坐在屋内的圆桌旁，趴在上面睡着了。
并且，他是被文见喜戳醒的。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金鸦江·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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