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梅景行迈出来，试图打破慕容纪和周生平僵持着都不肯退让分毫的局面。
“家国大事男人去做就可以了，粗活重活原不该女子所为，何必抛头露面？且不说边塞苦寒，还要上阵杀敌，怎能让女子自讨苦吃。”
“田地里，原野上，哪里耕作劳动的没有妇人呢？”白风华听不得梅景行假惺惺的好意，即刻反唇相讥：“许多事明明女子都在做，怎么成了梅太傅嘴里的女子做不得？”
梅景行高深莫测地看了白风华一眼，继续对着慕容纪拱手道：“陛下养尊处优惯了，自然不懂寻常女子辛苦。既然能少些辛苦，何必自讨苦吃。”
“梅太傅老了。”
慕容纪本不想与他为难，奈何梅景行不肯退步，坚持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即便武举艰难，广开门路，从男兵中选拔也就是了，自有熟识边塞地貌，熟读兵书的男兵可以担任。”
“梅景行，你是文官。”慕容纪的语气里带着警告。
“臣受恩于先帝，无从感念，深以为愧。倘若臣未曾尽力劝谏，先帝于九泉之下，也会怪罪臣，未尽劝谏之责。”梅景行说的肝肠寸断：“臣不想被天下人指责，不想有负先帝，更不想误大凤朝，恳请陛下听臣一句。”
慕容纪厌烦道：“按照梅太傅所说，前日里的女兵案该怪谁？难道怪没有守住男女大防的女子？”
“倘若不是陛下一时糊涂，准许女子入军营，怎会闹出如此丑闻。”周生平愤懑不平道。
“不怪男子犯错，倒是怪朕了？”
“敢爱敢恨的女子没有错，”梅景行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但因她是女子是要守礼数的，况且男子也是要守礼数的。哪怕今日，臣也认为，她不能因为男子犯错就不依不饶，实在是闹得有些过了。”
梅景行话一贯讲的虚伪，慕容纪强忍着心口怒火，没有直接将手指戳在他脸上开骂。
“不孝不悌的白眼狼，又何谈忠义，何谈信礼，何谈廉耻？”白风华高声骂了回去：“无耻之徒既然做得，如何说不得？”
“纲常礼数，男女大防。”梅景行痛心疾首着：“若是人人都讲七情六欲，随性而为的活，天下又该如何？”
“要人不讲喜恶，不论是非，只是按照黑白划分活着。”慕容纪冷笑着：“何其苛责。”
“失去礼数的约束，会让人不择手段，变得丧心病狂。难道是陛下想看到的吗？”梅景行义正言辞：“一时急功好利，不亚于与虎谋皮，祸患无穷！”
慕容纪气急败坏吼道：“朕不听你的，大凤朝就要颠倒阴阳，就要改朝换代了？”
她早知梅景行上了年纪，格外顽固，定然不会轻易转换念头，而今旧事重提是什么意思？群臣面前还敢质疑不成？他还要把男兵罪过颠倒成男女私事，慕容纪断然不能容忍。
“意气行事，就是迂执。”梅景行一板一眼道：“不知世事艰难，容易招致灾祸。”
“不懂变通，才是蠢笨。”慕容纪毫不留情地挖苦道：“好日子才过上几年，忘了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陛下既提及以前，臣不得不直言不讳。”梅景行宛若字字揪心：“因战乱被迫离开家乡，颠沛流离的百姓何其多，他们走着走着停下脚步，就死在路边。尸横遍野，哀鸿一片。妇持死儿，且烹且哭，难道陛下要再看到吗？”
“阖门而殖，覆族而丧，煮土而食，乃自相食吗？”
“陛下一意孤行，是要再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吗？”
“难道陛下要再看以此人间惨剧吗？陛下不在乎大凤万万千千百姓了吗？”
面对梅景行声声诘问，慕容纪气的冷笑不止。
“强者强，弱者亡。”慕容纪掷地有声：“而今你要困守礼教，固步自封，连带着大凤江山，万万百姓，一起陪着你所谓的尊卑有序，去赌吗？”
陛下是一点面子也不准备给梅太傅留了吗。看着眼前情形，季宗堂心内一惊。
“说着想要匡扶江山社稷，到底是真的匡扶慕容家江山，还是要建立你心底的秩序，并加以维系？几多龌龊和肮脏，你敢说出口吗？”慕容纪指着梅景行，毫不留情地怒骂着：“战乱时期，流离失所的百姓，饿死的将士，枉死的子民们都看着你们呢！看着你们一个个如何为非作歹，继续霍乱颠倒，该如何不得好死！”
梅景行颤颤巍巍跪下去，高声呼喊着：“陛下指责，臣不敢受！然臣有罪！臣无颜以见先帝！唯求陛下息怒！”
见到梅景行跪下去，黎光远登时急了：“如此逼迫老臣，陛下不怕百姓说你刻薄寡恩吗？”
“朕做了什么刻薄寡恩的事？”慕容纪怒道：“朕苛责了谁？”
“难道陛下真的不怕天下人的指点？”
“列祖列宗在上，朕问心无愧，有何惧怕？”慕容纪高昂着头，不屑道：“倒是你们一个一个，唱念做打，比民间的唱曲班子都热闹，都是想做什么？”
乔晟思心急，下意识想要冲上前，苏瑾年一个箭步在台阶上站定，拦住他的去路后，亮出三分长剑，方才问道：“何意？”
虽不甘愿，看着剑锋闪烁，乔晟思也退后半步。
周生平心知，自己不宜再出面解围。
奈何周生平对着梁承奕眼睛狂眨，眨的要抽筋了，梁承奕垂着头，毕恭毕敬只做没看见，倒是引得朝堂上其他人不断侧目。
周生平心一横，索性自己迈出来。
“陛下体恤百姓，本应是万民之福，但陛下矫枉过正，难免操之过急，更应该静待来日，何必争一时长短？”周生平振振有词：“难道军国大事，岂是一朝一夕能为之改变的？”
“倘若有人得力有用，何必劳烦别人？”周生平刚张嘴，即刻被跳出来的归鸿寿阴阳怪气着：“牧炎侵扰至今数年，饱受其害，不得解法，难道一直坐以待毙不成？”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今朕也要说，王侯将相，宁有性别！天下苍生万万，岂能因女子之身，就要循规蹈矩，困守才华，屈居方寸之间，而用不能展？难道打起来时，因为是女子能够不被残害，得以苟且，置身事外？因为是女子而保全性命？福祸相依，如何不能上战场了？”慕容纪怒火未消，继续骂道：“满朝文武在列，为何一言不发？你们一个个心怀鬼胎，难道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言说？”
周生平被骂的面红耳赤，又无力还嘴，强撑着底气对着慕容纪拱拱手道：“可惜臣唇笨舌愚，不是能言善辩，巧言令色之人，无法劝阻陛下。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广开言路，听一听所有人看法。看看这世间如何能允许大逆不道，颠倒祖宗家法的谬论！”
慕容纪轻蔑的笑，不咸不淡轻描淡写的一句，就想恐吓住她？
好似失望至极，周生平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看一看陛下的话是不是能震惊天下人，如此颠倒阴阳，能不能被所有人接受理解！”
扑通一声，是雀鸿义脸色惨白，单膝跪了下去发出的声音。
慕容纪脸色瞬间难看，倒是口无遮拦了。
雀鸿义重重一跪，打断许多人的话，心里暗恼坏了坏了，倒是忘记他了。
“臣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罪。”雀鸿义神情中是难以言说的悲凉，毕恭毕敬着：“臣既效忠陛下，对陛下决策绝无二话。”
年过七旬的老将老态龙钟跪在慕容纪面前，慕容纪如何忍心，示意归鸿寿扶起雀鸿义。
面对归鸿寿的搀扶，雀鸿义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双膝跪下呈五体投地之态，语气诚恳着：“陛下，臣犹记得当年血战，死在沙场的每一位将士，倘若有一丝报仇雪恨的机会，臣都当全力以赴，以慰将士英灵！”
慕容纪连忙奔下台阶，亲自扶起雀鸿义，诚恳道：“雀老将军不必担忧，你对朝廷的付出，朕心里清楚，实在不必过于自责。”
虽然被慕容纪扶起，雀鸿义仍是一脸羞愧难当，归鸿寿连忙扶住雀鸿义，只怕他再跪下去。
“臣对不起上苍，对不起将士，对不起所有人，无颜再见先帝。”雀鸿义语带悲凉，痛心疾首：“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倘若天下百姓要追究臣的过错，臣无言以对，只有以死谢罪！”
见到雀鸿义如此，不等慕容纪反应，朴相霖即刻咄咄逼人道：“陛下何忍心见到雀老将军如此悲愤，难道仍要一意孤行，不肯广开门路，从优选拔吗？”
慕容纪不屑搭理他，示意梁承奕扶起雀鸿义后，落座在龙椅上，抿了口茶水。
她倒要听听，朴相霖还有什么幺蛾子！
“陛下口口声声说苦觅人才，求而不得。臣数次举荐，陛下却是从不肯理会。”说起来，朴相霖的怨气冲天：“难道不是陛下为了自己私心，一意孤行，不愿承认世家子弟的优秀？”
慕容纪放下茶盏，冷笑一声：“你所谓的人才，是高家子弟？”
“正是高家子弟。”
朴相霖昂首，像是极为荣耀的事情。
慕容纪摆了摆手，好心劝说：“以高家的才干，朕不如从女将中选人，免得浪费时辰。”
“高家毕竟是男子！”朴相霖不敢置信地厉声吼道。
“男子又如何？难道因为他是男子，就不会带着大凤朝走向灭亡了，就会战无不胜了？”慕容纪眉宇间染上狠厉：“文不能提笔，武不能上马，要他带着大凤朝去死吗？”
“陛下对高家有偏见！”朴相霖恼火着：“所以才不敢见高家人，只怕知道自己是管中窥豹，不识全貌！”
“放肆！”宋矜熹厉声喝道：“朴相霖你是如何同陛下说话！”
朴相霖微微低下了头，神情中却没有丝毫后悔。
“胸无点墨，不过是个废物！要来误我大凤朝的国吗？凭他也配？”慕容纪被气笑了：“你凭何保证他是稀世将才，而不是纸上谈兵？你能为多少将士子民负责？你敢为他立军令状吗？朴相霖！你倒是越发胆子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