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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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既有劝谏之责，臣自当义不容辞。”
眼见着针锋相对，谁都不肯善罢甘休时，诸如怀迈出列，正义凛然拱手道：“臣有一事想了许久，早想呈与陛下，一直不得机会，而今要面呈陛下。”
黎光远怒目而对，鄙夷道：“而今为武举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御史不行言官之责，反而要奏别的事情？是何居心？”
“谁有万斤力，徒手拦车马。”诸如怀答得铿锵有力：“战事一触即发，已是定局，又岂容你我置喙。”
“成何体统！公然献媚于陛下！”黎光远指着诸如怀，毫不客气地骂道：“诸如怀，你的御史未免太好当了些许！”
他们嘴里颠来倒去的就这么几句词，实在了无新意，让慕容纪觉得厌烦。
“陛下乾纲独断，奋振天威。”
诸如怀不管黎光远说了什么，自顾自地向慕容纪拱手拜了拜，黎光远气的连着你了几声，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
“贱籍历史悠远，从太祖建国，至今百年。风化成俗，礼义廉耻为先，贱民不开化，极易铤而走险成流寇。”诸如怀说的慷慨激昂：“而近年来，江南富庶多地，仍是有多起贱民暴起伤人之事。每年各地官府上报贱民聚众暴动，比例颇重，总需地方官府弹压，却也是屡屡不止。贱籍一向不得改业，不得冒籍，不得耕种读书，代代相传饱受其苦。况且，每逢灾年，民失去宅地尚可迁移，辗转求生，而贱民却只能固守一处，不得妄动，无异于坐以待毙。人逢绝路自然铤而走险，以换取一线生机。改贱从良，难于登天，贱民希望渺茫，自然愿意剑走偏锋。”
一番话说的群臣目瞪口呆，连刚刚想好骂女帝胡来的话都忘了。
连慕容纪也出乎意料。
慕容纪的手指下意识地婆娑着手心，这事苍海粟在时，曾婉转向她提及过，不过兹事体大，轻易不敢去做，也就耽搁了。
而今苍海粟过身，事多繁杂，若非诸如怀提起，她倒是忘的一干二净。
“陛下宽仁慈善，自来不忍见到百姓受苦。是以，臣奏请陛下，陛下既要移风易俗，大刀阔斧，不如改贱为良，准许他们应考出仕，耕种入伍，或许能大展才华。不再局限于出身，或许能为陛下寻得更多人才，为我大凤增更多精兵良将，更增国富民强。如若牧炎再燃战火，难免百姓忐忑不安，若要安抚人心，此为上策。倘若论天下好处，陛下不如废除贱籍，才是造福万代百姓。天下百姓人人而同，才是天下幸事。”诸如怀朗声道：“从此以后我大凤子民一视同仁，再不分良贱，皆可安稳度日。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臣恳请陛下三思！”
慕容纪沉默许久后，示意贾纨去将诸如怀手中奏本拿过来。
一目三行，潦草看完，慕容纪心浮气躁合上奏本：“此事从长计议，林谷峪你来看看。”
林谷峪站在台阶前，等着贾纨递给他后，仔细读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诸如怀啊诸如怀，你是要与天下士绅为敌啊。
“陛下糊涂！”等不及林谷峪说什么，朴相霖心急，高声道：“三教九流由来已久，天下已成规则，岂能因诸如怀一句话，而质疑根本？”
诸如怀不卑不亢地反问道：“同为大凤朝子民，又为何要分个高低贵贱？”
”诸御史包藏祸心，惟恐天下不乱。“朴相霖讥诮着：“当真是当所有人都看不出！”
“我为江山社稷，万千百姓，有何祸心？”诸如怀即刻骂回去：“朴尚书不要血口喷人！”
“贱籍子弟本就是资财，律比畜产，多是被贬黜或不思上进，汲汲钻营苟活之辈。子孙代代，偿还其业。日日赎罪，夜夜忏悔。”朴相霖不屑道：“而今诸御史一句话，要替多少家主赦免其罪？要替多少贱籍免受其苦？”
“贱籍被困出身，无有出头办法，自然心怀不满，加之受到的凌辱剥削，吃不饱穿不暖，不似做人，更似猪狗。无论他们是主动，还是被动成为贱民，皆是深受其害。而他们想说的，竟然无人肯听，无处倾泻的不公，只能被大力弹压，心中不满如同火焰，只会愈演愈烈。而今外患深重，实在是担不起内忧了。遏制地方乡绅宗族势力，迫在眉睫，这世间只有一个皇帝，容不得那些土皇帝！”
“荒唐！荒唐！”朴相霖连声怒骂着：“十分荒唐！”
诸如怀同朴相霖吵得面红耳赤，慕容纪听的头痛。
梅景行脸色一变，递个眼神给乔晟思。
“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岂容你胡说八道！门阀士族亘古至今，岂容你随意置喙？”朴相霖骂的铿锵有力：“数祖忘典，背弃祖宗！虽你诸家也不算是什么名门望族，也算是高门大户，地方士绅，岂能由得你如此放肆！今日，我便替你祖宗好好训斥，让你清醒清醒！”
钱瑞昌听不下了，也迈出列，站在诸如怀身边：“压良为贱，前朝弊政。为了天下苍生，国家安定，取消有何不妥？”
朴相霖转头啐了钱瑞昌一脸，骂道：“算得了什么东西！佥都御史又是替谁说话？”
“布衣出身，跟着捣什么乱。”黎光远指着钱瑞昌轻蔑着：“也不回家翻翻自己的族谱，记录了几页，往上翻几代能看到个读书人？还是，潦草一本也无？”
“诸如怀是奸臣！请陛下明察！”朴相霖痛骂道：“数祖忘典的东西，背弃祖宗，背弃恩师，连出身的荣耀都不顾了吗？”
“乡绅世族由来已久，贱民依附存在也是应当，怎么诸御史一张嘴，就要破了所有的规矩了？”乔晟思即刻附和道：“是要撼动祖宗根本吗？”
慕容纪扶额，诸如怀倒是惹了个巨大的麻烦。
诸如怀不卑不亢继续道：“陛下要开女子科考，武举，你们说是颠倒阴阳。我说改贱为良，你们说是动摇国之根本，而今你们倒是说说！还有什么好办法能够破旧立新，推陈致新？不是固步自封的毫无建树！”
“呸！”朴相霖满脸怒火，重重唾了一口：“巧言令色的无耻之徒！鼎新革故被你说的道貌岸然！当然是恬不知耻！”
诸如怀不肯退缩半分：“朴尚书好大的官威！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济世救民的良方！”
“姓诸的！今日里，宁愿与你同归于尽！以正视听！也算是全了君臣之义！”
边说着话，朴相霖边冲到苏瑾年身边。
眼见着朴相霖冲向自己，虽是措不及防，但苏瑾年仍是有些看热闹的心态，玩世不恭的笑着，由着他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砍向诸如怀。
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是想要看他们如何收场。
眼见着横空而来的长剑，钱瑞昌吓得毛骨悚然，下意识死死抱住诸如怀。
引得朝臣们下意识想要退后，离这两人更远点。
一时殿内跌倒的，惊呼的，不可谓是不热闹了。
眼见着事情失控，苏瑾年瞬间眉头紧锁，大步上前，毫不留情地抬脚踹朴相霖的手臂，朴相霖手臂阵痛，被迫松开了手。
剑叮当一声落地，引得周边朝臣纷纷后退。
朴相霖被苏瑾年按在了地上，在殿外候着的锦衣卫即刻冲了进来，长剑出鞘三分，虎视眈眈的盯着殿内所有人。
生死一瞬时的紧紧相拥，总会给人相爱的错觉。
回过神的诸如怀抬起头看向钱瑞昌，他用身体隔绝了自己和朴相霖，他不敢想，倘若朴相霖那一剑真的砍下来...
惊魂未定的钱瑞昌，背对着朴相霖不依不饶继续骂着，偏偏手还是轻轻的不断拍在诸如怀的背上，是无言的安慰。
诸如怀心急如焚想要打断钱瑞昌，心内又是直觉，不对的，不可以说。
眼见着台阶下乱的像是一锅粥了，慕容纪忍无可忍，拍桌吼道：“都吵什么！这是朕的朝堂，不是天桥街口，菜市场！你们一个个是朕的朝臣，不是言行无状的疯子！”
台阶下，朝臣们即刻跪成一片。
“而今本事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在朕的面前舞刀弄枪，”慕容纪铁青着脸色，指着朴相霖怒骂：“朴相霖你是好大的本事啊！”
被按住的朴相霖反抗不得，强忍着剧痛，不服气道：“臣是为了陛下，以正朝纲！”
“你是好本事！你有规矩！你能做出在朝堂上夺剑砍人的事！下一个要砍谁了？难不成是朕？”慕容纪毫不留情面地挖苦着：“你守的是谁家的规矩？朕倒不知道，谁教你的规矩如此大？”
“大奸似忠者，动摇国之根本，还请陛下明察啊。”朴相霖咬紧牙关高呼：“此等奸佞断不能留！
“谁再与你意见相悖，你就还要砍谁？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礼仪法度此时倒是不讲了？”慕容纪嘲弄道:“朝堂上吵成这个样子！便是天桥底下说书卖艺的，断然也没有朕的早朝精彩！”
慕容纪怒气冲冲地从台阶上迈下去，想要抬脚踹朴相霖两脚，以泄心中怒火，柯宸微微侧过身子，对着女帝摇了摇头。
慕容纪恢复些许冷静，叫苏瑾年松开朴相霖，转身坐回了龙椅上。
“你倒是好本事啊！”慕容纪不住地冷笑着，群臣跪的俯首帖耳，屏息凝神，谁也不敢抬头。
“臣是为了陛下！是为了以正视听！”朴相霖虽是跪在地上，仍是挺直腰板，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臣为刑部尚书，自然有职责！”
“你是刑部尚书！不是吏部尚书！不是户部尚书！”
“臣是为天下间百姓鸣不平！是为天下士绅鸣不平！贱民本是不事生产，不学无术之辈，而今竟要与百姓平起平坐！”朴相霖几乎要哭了出来：“诸如怀一句话，就要天下士绅为之退让，世间公道何在？”
“而天下士绅岂容如此对待？臣为天下士绅不公！不公！”
听闻朴相霖的话，梅景行等崖州一众脸色难看。
朴相霖自己想死，别带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