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凝眸》轩泽

13、第十二章

　　我挣挣杂杂地想要醒过来，奈何眼皮太重，始终撑不起来，拼命想要动动手脚，却又似缚着千斤巨石般地沉重。

　　在我暗自努力的当头，他又来了。在我床边坐下后，他又开始了。

　　“今天你还是没醒，那我还是继续说吧。

　　从那以后，举凡打听她会出现的宴会，我都巴巴地赶去，即使明知她是我永远不可企及的，还是希望至少她的眼光能在我身上多停留一下。

　　我知道她喜爱淡雅的颜色，喜欢吃素，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饮茶非西湖龙井不饮，最爱的花是紫薇花，而最重视的人是——御林军统领余世高！

　　世人皆被她的表象所迷惑，以为她长袖善舞，以为她贪恋权势，以为她魅惑皇上，其实她只不过想好好地，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重视的那个人。她的情绪动摇只为他，她插手的事情全都与他有关，只不过她的秘密守得太好，没有人看得出来，那一样也是为了保护他！

　　我第一次痛恨自己可以那么清醒地看明白一件事。第一次见她，虽然遗憾她的身份，但是我至少知道她，不爱皇上。但是却让我发现她还是有喜欢的人的，我那日一夜未睡，喝了整夜的酒，吓坏了府中上下的人，都道原来那个不沾凡尘的无尘王爷哪里去了。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很痛，平生第一次痛就痛得这般厉害。

　　但是，痛到最深处，才发现爱也已经深入骨髓。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守在她身边。

　　皇上派她前去河南赈灾，我恨不能同去了才好。只不过为了不引人注意，我只得压下了这个念头。谁知却听闻她在河南遇刺，还好终于保住了性命。我暗中调派人手，把那些刺客都找了出来，他们如何待她，我便如何待他们！至于那个主谋的，如今也已在我手中！

　　在皇上最后一次生辰宴会上。我又见到了那个徘徊在我心中，日日不曾离去的那个女子。那日的她光彩照人，惊艳全场，我又是幸福又是心痛，因为知道她的精心打扮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那个即将离开的男子。宰相对她出言挑衅，她应答的慧黠灵敏，又让我再沦陷几分。我终于忍将不住，第一次主动要求为皇上吹奏一曲，其实我真正却是想要为她吹奏的，让她认识我，记住我！这一次，她的眼光终于注意到了我，如我预期的那般震惊于我的萧艺，那一刻是我最欢喜的时候！

　　宰相一派的动静我早有耳闻，可是以往我都不会在意，谁掌权，谁主天下，与我有什么关系。以我的身份背景，一样可以一直逍遥自在，游戏人间。可是我知道如今不同了，因为宫中有她，我怎么能让人再伤到她！

　　我有没有说过我一只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一旦我决定了要做某事，我一定会做到。我派人混入他们中间，我掌握他们每一个人的行踪。我终于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她，没人知道，当我率众直奔皇宫而来时，整个背都湿透了。我知道自己计划周详，不会有错，但我仍是患得患失，怕自己仍是漏算了什么，怕来不及救她！

　　我到的时候，看到皇上已死。我没料到宰相真下的了手，但是我心中浮现的念头竟然是欣喜，因为那样——她就自由了，再不属于任何人！那日我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真正令我狂喜的是，我看到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也投注了埋葬过去的决心！

　　我处理了所有的先皇的妃嫔，独留了她。仍旧供给她一切最好的，一切她熟悉的，因为我知道她始终都是个娇贵的人儿，她不喜欢受苦，除了爱情，她从来不让自己委屈。

　　我没有去看她，因为我想她需要一点时间追悼过去，认识现在。可是十天后，已经是我的极限，我去看她了，我想和她说话，我想接近她。然后就习惯了，日日都要见到她。

　　有一天她失踪了。我开始以为她可能又晃到哪儿去赏景了，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她！下雨也不见她回来。我顿时心慌起来，以为自己终究还是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你相信吗？一向以优雅安宁著称的我，那日竟连杯茶都拿不稳。还好终于找到了她，但是那个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她又令我害怕非常。你回答我，她会好的吧？

　　我为她双手染了血，我为她再不能笑看风云，凡事置身事外，我为她揽了许多俗事，我为她再不是那个纤尘不染的无尘公子。可是我始终没有后悔过，因为这一年多来我的心被填的满满的，不论是痛苦，悲伤，还是欢喜，开心。

　　你说，我能不能幸福呢？我事事都为着她，她可会愿意为我驻足？”

　　他每天固定在我耳边说一点故事。最后，他为我弹了一首曲子，他的琴弹的也极好。他是边弹边唱的，我记得他唱得是：

　　早已明知爱她的苦，当初就不应该。
　　我却宁愿改我生命，痴心决不愿改。
　　在我心中，这份浓情，没有东西能代。

　　弹完后，他静默了很久。幽幽道：“为什么你还是不醒？”语气中的沉痛，让人揪心。

　　今天，我努力了很久都睁不开的眼睛居然睁开了，我努力了很久都无法动弹的身体也莫名其妙的能动了。我起了床。

　　旁边日夜伺候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大喜过望。一半人过来嘘寒问暖，一半人过来跑去禀报他们的主子。

　　我来不及填饱自己数日未曾进食的肚子，坚决要到御花园中的那个高山流水的亭中去。他们拗不过我，只得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陪着我去。

　　我今日的精神好像特别好。坐在那亭子中，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最后想起了那个外表清高脱俗，内在却执着狂野的人——定宣王应无尘！

　　正想到他处，他已经带着御医急急而来。一进亭子，他就让御医赶快给我诊断。御医一搭我的脉，脸色大变。

　　我却仍旧笑意盈盈。该来的总要来的。

　　他见了御医的样子，又见了我的样子，不解道：“到底怎么了？”

　　御医颤抖道：“仪妃娘娘，只怕……只怕不行了！”

　　“你胡说什么！”他脸色一下刷白：“她的脸色那么好，而且精神也……也……”他已说不下去了。

　　御医跪倒在地：“这，这只是，只是回光返照！”

　　是的，并不是我还放不下什么，只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所以作最后的巡礼而已。

　　“你这个庸医，拖下去……”他开始有点狂乱。

　　“应无尘！”我轻轻唤道。

　　他听得我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走到我面前，蹲下，与我平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吗？”我歪着头一笑。

　　“你平日就最喜欢来这儿了！”他拿开飘落在我身上的落叶。

　　“终于也有你不知道的事了！”我的笑声如银铃：“是因为在这里开始，所以也要在这里结束！”

　　“那也好，可以开始另一个人生！”他的声音听来恍如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抬头：“你知道吗，我最喜欢这个亭子，还有一个原因，我喜欢那几个字。”

　　他也抬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那你也知道吗，那四个字‘高山流水’是我写的。”

　　我惊喜地：“真的！”

　　他看向我，温柔道：“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天天写给你看！”

　　我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他果然是个罕见的美男子，尤其眼中含情的时候，世上只怕没人能拒绝的了他。看着他，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一样的痴情，一样的情殇！我爱上那个男子的时候，还是年少无知，心如白纸的时候，而且那个男子并没有那么难懂。他爱上的我，却已经七窍玲珑，将心事深深藏起，带着面具的贵妃了。怕是受的苦比我多多了吧！

　　“喜欢我，很辛苦吧？”我好奇道。

　　他望向我：“虽苦犹甜！”

　　我觉得身子有些漂浮的感觉了，眼前的如暖玉般的容颜也变得有些模糊了。我伸手抚上他的脸，细细描摹他的容颜：“这一世，只怕来不及了！下一世，我再赔给你，我会记得你的样子的！”

　　他接住我软下的身子，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赢得了天下，却要失去你吗！”

　　长歌当哭。

　　ps:谢谢大家的关心，其实我不是不想把新文贴上来，可是因为最近网络不好，所以～～～
　　当然，我承认也稍微偷懒了点，就没有写太多了！^_^ 因为发现头上居然有了白发！好受打击哦！